两人凭着感觉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地，顾遥觉得自己撞上了什么。
    她下意识要伸手摸一摸，才一抬手，就被孟辞握剑的手给挡回去了。
    顾遥忍不住仔细去打量前面，在一片黑暗里，她只觉得面前似乎是有个人。
    这里近乎绝对黑暗，她只能看出来是个人形的轮廓。这里哪里会有第三个人！顾遥猛地一惊。
    “孟辞！”顾遥顾不得压低声音，可就是她没有压低声音，她也没有听到孟辞的声音。
    她猛地一转身，身后什么都没有。
    明明刚刚就站在她身后的人，没了。
    可面前那个人影根本看不出来远近，顾遥只好对着面前低声喊：“孟辞。”
    那个黑影没有回答。
    若是身后没有人，面前的人也不回答……那么，前面应该是孟辞，距离约莫极远。
    顾遥想到这里，心下稍定，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才急忙往前跑去。
    一面跑，她一面忍不住地喊：“孟辞。”生怕面前的影子不见了，可是半天都追不上。
    不一会，顾遥就累出一身的细汗来，四周一片漆黑。她那个黑影的大小却始终没有变化，可见根本不晓得在哪里。
    而且，那么久了，她还是走不出去，那她是不是要在这片黑暗里，出不去？！
    想到这里，顾遥终于彻底崩溃了，却还靠着一口气支撑着自己，想着一定要想法子出去。
    她站起来，面前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顾遥低声道：“孟辞，你再不出声，我就不去追你了。”
    面前的黑暗里忽地伸出一只手，将顾遥拉住。顾遥浑身一僵，就听到那个身影道：“阿杳。”
    这是孟辞的声音，她忽地安心下来。
    可是她已经走了那么久，还是没有走到尽头，面前无穷尽似的黑暗，叫她觉得极为不安。
    顾遥努力平复了一把情绪，这才道：“这里面怎么出去？”孟辞带她来的，总归知道怎么把她带出去吧。
    谁知面前的人沉默了一会，才道：“不知道。”
    顾遥惊讶至极，带她来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方冒险？这有什么意义呢？
    “走不出去了。”孟辞淡淡道，声调冷中带一点子笑，显得格外的诡异。
    顾遥忽地沉默下来。
    在黑暗里，她能感觉到“孟辞”的手像她伸过来。
    “你不是孟辞。”
    这句话像是打破了玻璃，面前的黑暗扭曲成一堆碎片，乱七八糟地光线照过来，有什么被撕开皮肉露出里子。
    顾遥觉得头疼欲裂，面前的光线亮得刺眼，还没睁开眼，她就受不了地重新闭了回去。
    果然不是真的，她就知道。
    先前虽然用了金针，可是照样吸入了一口毒气，看来是能够使人产生幻觉。她才吸了一口，效果就这样可怕，天知道若是这样吸气，会不会在梦境里死去。
    她缓了缓，才挣扎着张开眼。
    果然已经不在黑暗里了，明亮而金黄的日光自窗外漏进来，室内明亮而整洁。
    她躺在木质的地板上，面前是一扇花色驳杂的大门，门上重漆厚铜，显得十分庄严肃穆。
    顾遥自这样古怪的梦境里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孟辞。一别眼，她就看到了半身浴血的孟辞。
    孟辞这个人，最喜欢一身黑衣，除了黑衣，也是极其庄重沉郁的颜色。
    此时浑身染血，显得肃杀凛冽，眉宇间杀气腾腾。
    她皱皱眉，这样多的血。
    顾遥想要挪动一下，只觉得浑身都疼得像是散了架，根本没有法子动。
    孟辞看到她疼得眉眼皱成一堆的模样，满是杀气的脸终于松了松，眉目柔和下来。
    她就只好躺在地上，仰起脸，缓缓对孟辞道：“你这是怎么回事？”顿了顿，“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孟辞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她打量一番才意识到，这根本就是别的东西的血。
    虽然他满目肃杀，可是脸色尚且不难看，所以约莫没有太大的伤，顾遥也就不再担心了。
    孟辞微微抿唇，眼睫微垂，只是轻轻地摇摇头。这神情沉郁，终于令顾遥无法继续追问。
    鉴于孟辞就是这样冷淡的性子，顾遥觉得，自己实在无法问出来。
    毕竟她如今也是冷冷淡淡的，并不像小时候黏人又不自觉。
    孟辞像是想把她抱起来，可是稍微一动，就想起他浑身都是血，于是把外面的大氅脱下来，这才抱起顾遥。
    这样一动，顾越发觉得浑身疼。
    纵然如此，她还是忍不住皱眉道：“我似乎是陷入到梦魇里……只是这一阵，你是怎么走出来的。”面前不再是一片黑暗。
    其实若是梦境里再仔细些，就晓得孟辞上走在她前面的，哪里会到她前面去。
    不过是场光怪陆离的梦境罢了，实际上，她更加关心的，是孟辞如何自己走出来的。
    尤其是还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她，更有半身的血。
    她就看见孟辞勾了勾嘴角，神色淡定自若：“我敢带你来，自然就已经晓得了出来的法子。”
    顾遥苦着疼得要命的脸，看着面前的大门道：“那这个门怎么进？”按照她对杂书的了解来说，这个门不好进。
    然而孟辞正在推门，听了顾遥的话，没大在意，闲庭信步似的一推门，然后脊背僵了一下子。
    顾遥眼睁睁地看着他推一下子，再推一下子。
    门纹丝不动。
    然后猛地就干咳一声，却忽地牵动一阵咳嗽，咳得几乎喘不过来气。
    孟辞和顾遥的脸色都变了，又是一阵咳嗽，孟辞终于咳出一口带着血团的淤血。
    先前凛冽而肃杀的脸色一瞬间苍白下去，只淡如白水的唇色上一点殷红，平添奇怪。
    她皱眉想了想，尽力握住孟辞的手，一字一顿道：“这是怎么回事？”
    孟辞垂眼看她因为疼正颤抖得厉害的手，才淡淡道：“无妨，一点小事罢了。”
    顾遥的心像是被猛地一扎，她如同炸了毛似的，一拳砸到他肩胛骨处，却见孟辞瞬间白了脸，连带着步子也往后退了三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