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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信任

      两人已经说了一会话,席上闹哄哄的,两人安安静静在一边说话,自然招旁人好奇。
    “这是在做什么呢!”也不知是谁嚷了一句,其余人都往顾遥跟前看去。
    顾遥:“叙旧。”她顺口瞎诌,其实这话倒也没什么毛病。
    “你们哪来的旧可以叙,子远就喜欢信口胡说。”
    顾遥眼珠子一转,“林大郎张得这般好看,你们家的姊妹小姑见了,可不都似曾相识么!”
    “原来子远深藏不露,竟然也是个女流之辈,肖想林大郎的皮相!”
    “不不不,我和林大郎上书院前便认识了。”顾遥老老实实交代。
    众人也没揪着她不放,然后各自吃起饭喝起酒来了。
    耳边全是行酒令的声音,顾遥也没了和林治继续闲聊的心思,安生地埋头吃菜。
    等到宴席罢了,林治又借着叙旧的借口看,顺便送顾遥回去。
    顾遥自认为没什么好聊的,便低头琢磨日后的事情。
    探花是被授予翰林院编修的,当然,翰林院简直是全天下最有学术气息的地方,更就是天底下士子恨不得削尖了脑袋爬进去的地方。
    但是顾遥眼下并不想呆在里面。倒不是她不喜欢里面浓厚的学术气息,而是翰林院没有实权,并且在里面熬资历非得熬完三年才能调出来任实职。
    顾遥估摸着,三年出来,林修估摸着就要把朝堂这个空架子掏空碾碎再磨一磨——只剩一摊子渣渣了!
    而且探花从翰林院出来,升职还没有状元快。
    顾遥十分郁卒,她这么就不能像林治一样考上个状元郎呢!怕是脑子里的水要比林治的多。
    “阿遥。”
    “啊。”
    她下意识地回答一声。
    “该拐弯了。”林治看着顾遥神游天外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心。
    “哦……”顾遥转了个身,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我听说你还有个弟弟,这又是从何而来?”林治有些皱皱眉,她原本就是个女儿家,便是才干学识极好,可这样让一个陌生人待在身边,若是年纪不小,其实不大好。
    他便是作风端正清心寡欲,也是个男子,晓得她这样的美貌,实在是太过叫人无法不动心。再正经的人,也总会有一瞬爱生出不该的妄念来。
    小茅屋已经可以看见了,顾遥步子就放慢了些,她自然听出来林治对此的不满意。
    于是她耐心道:“先前遇到的一个孤儿,在山崖底下还帮过我一回,无父无母的,如今与我亲弟无差。”想了想,其实春生真是个好极了的孩子,聪明沉稳,“是个极其聪慧的孩子,我瞧着比我是要聪明的,如今正在读书。”
    “有多大了?”林治装作是漫不经心道。
    顾遥心道,这怕是要查户籍罢,“十四岁。”心里便出现春生的影子,又无不自豪道:“长得也俊朗极了,往后必然也是林大郎这般的出色人物!”
    林治沉默了一会,道:“他的底细你可清楚了,你如今一个人,更要多留一个心眼。"
    顾遥也沉默一瞬,春生的底细,她确实不是十分清楚。当年牛头村皆是姓牛的,独独春生一家姓顾。牛头村的牛大欺男霸女,却都活得好好的,可见这样的小村子是多么排外且护短。
    顾家人,做什么竟然要在这么一个地方落脚呢?
    “我信春生。”顾遥想起春生黑漆漆的一双眸子,又冷又狠厉,偏生看她的时候带着光亮和笑意。那个孩子在那么小的时候,便遭受那么多的苦难,她好不容易给他些温暖,自然要好好相信他。
    顾遥所认定,无论多叛经离道,她都是非要做的。
    既然她相信,他也再也多劝不了什么了。
    “其实我晓得,你无法理解我做的事情,”顿了顿,“我自然只需要能理解的人理解就是了,所以你无须理解。不过,还是多谢林大郎关心。”
    林治忽地就苦涩地笑出来,只是低着头,在漆黑的夜里看不到。
    “已经到了,多谢郎君。”顾遥对她道了谢,也不打算请他进去,只礼貌地送客。
    见林治的身影越走越远,顾遥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她有些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顾遥,还是杜杳,每次林治一表现出给顾遥的情感,她就浑身膈应得厉害。
    虽然漆黑,三两缕月光却还是从天幕上投下里,像是薄得若有若无的轻纱。
    回家了~才不用纠结自己是谁呢!
    “阿姊!”
    顾遥听到了春生的声音,随即扭头,果然见身后出路边的樟树下有个身影,确实是春生不错了。
    她就笑起来了,这不是看着她在路上好好回来,就是打算去接她呀,手里还提着灯笼呢!
    啧,有家人就是好啊!
    “你往后不用等我了,给我留个门就是了,反正咋们家穷,还不够盗贼的出工费呢!”顾遥心里还是暖得紧,不过特意等她,顾遥觉得还是没必要的。
    春生抿了抿唇,将手里的灯笼递到顾遥手里。
    “阿姊,我刚刚听到你说话了。”
    顾遥一愣,她看到春生在后面就猜到了,但是似乎听到了也无妨吧……她又不做亏心事。
    都是自家这个闷嘴葫芦倒是主动说这个,有些稀奇了。
    “听到了就听到了呀……唔,可偷听话可不是好习惯,往后改改。”
    “……”
    老门被顾遥推得“吱呀”一声响,只听到春生道:“我便是做什么,都不会伤害阿姊,这世上我唯一相信的便是阿姊。”
    顾遥的手一顿,老门又“咯吱”一下关上了,还把顾遥的手也给夹了。
    她疼得“嘶”地抽一口冷气,“其实人心经不起猜度,”又觉得这句话很是扎人,“便是我今日不说这句话,我都是视你为亲生兄弟的。”
    春生这个孩子啊,实在是太敏感,今日一句话能叫他感动,兴许明日一句话也会伤害他。
    敏感真是件自伤八百的事情。
    春生的脊背僵了僵,仰脸看顾遥,眸子清亮。他眼前的姑娘眉眼温和,贯来冰冷的气质都被晕黄的灯火染得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