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的声音不大，旁的人听不到，那小贼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瞪着顾遥，恨不得一下子扑过来，将顾遥咬上一口。
    “往后还偷不偷东西？”顾遥笑眯眯道。
    小贼把脖子一梗，十分傲慢自得道：“凭什么不偷？”偷东西比自己干活快多了，而且真的饿得没法子了，除了偷抢一口吃的，再也没有法子了。
    自己挣？那得猴年马月才能拿到工钱啊，还不先饿死了。
    总不可能先饿死自己，再等着挣的钱被烧成供品吃吧。
    “见官见官，又偷钱又抢东西。”顾遥干脆不理那小贼，只对着一旁的人嚷嚷。
    小贼忍无可忍，“我没偷！没偷！还有没有公理了！”
    顾遥脸上的笑容猛地一收，十分严肃起来，“这世间的公理，只罩心中存公理之人！你若是日日偷抢，自然无人相信你的人品。”
    他就被顾遥的神情骇到，也正经起来了。
    “不是的，这世上好人没有好报。”他捏着半块糯米糕，垂下脸，眼圈蓦然红起来。
    那汉子提着小贼往官府走，其余的人都渐渐散了。
    “为什么？”
    “我……我娘她，如果有公理，我娘她也不会快要死了。”半块冰冷的糯米糕掉到地上，先前跋扈蛮横的小贼话音含糊，满是哭腔。
    这个孩子虽然力气惊人，行动迅速，便是偷盗多了练快了手脚，也不至于有这样的体力。顾遥从他跑过来抢走手里的糯米糕时，便察觉了不对。
    “你娘怎么了？”顿了顿，顾遥将脸上冰冷神情酝酿得温柔了一点，“你看，我其实半天都没将你送到官府去，其实我是个好人。”
    顾遥就在心里呸了自己一下，但是面上的微笑要继续保持。
    小贼对顾遥的话无动于衷，只是语气讽刺道：“所谓达官贵人，其实手里肮脏得要命，还一口一个公理，呸！”
    顾遥和傅阁老出来，这是刻意一身粗布衣衫的。
    这京都里头，到处都是达官显贵，而且大多都能扯得上点联系来。
    若是有心要探查什么，其实从细微处来找，总能找出点什么。
    “得了得了，我看你一个小贼，又得罪不起这些人。真被人晓得了，肯定把你打得连糯米糕都吃不下。”顾遥吊儿郎当又漫不经心地说到，然后一拍小贼的头，“看你估摸着挺惨的，还是不送你见官好了。”
    小贼觉得自己简直就一直都在被顾遥戏弄，对此，仍然是十分愤怒，“我惨不惨关你鸟事！我看你是没胆子送小爷见官了！”
    这就很过分了，顾遥对着他的脑袋又是一拍，然后不放在心上地继续问道：“你说你母亲快死了，我刚好是个大夫，帮你看看。”
    小贼先是面色一喜，然后就戒备地看着他。
    “我说我是个好人，怎么你就是不信呢？”顾遥继续嘀咕，“连官都没报呢，不赔诊金还更好。”
    “你真愿意帮我？”小贼有点试探的样子，面前的人根本就是个抠得要命的普通人啊，似乎真的没什么危险。
    看见他这样的神色，顾遥犹豫一瞬，“要么你还是出一部分诊金，毕竟我的糯米糕都被你糟蹋了。”
    地上赫然半块沾灰的糯米糕。
    果然抠啊！
    小贼双手一摊，“没钱。”
    顾遥：“……”
    最后顾遥没有将那三枚铜板还回去。
    顾遥顺带打听了先前那人的名字，叫做徐鲁，在上蔡城经营一个小小的香料铺子，铺子就在这街上。
    于是她道了谢，并且说好下次去买香料。
    只留下顾遥和那个小贼，一路越走越偏，路边的建筑也越来越破。
    顾遥心知小贼能不能有屋子都说不定，嘴里还是继续犯贱，“怎么越走越偏，你这小贼，莫不是要借助我的善心来谋财害命？”
    说着入戏地抖了抖。
    走在前面的小贼白了顾遥一眼，再磨磨唧唧就真谋财害命算了。
    “不要叫小贼，我不是贼！”
    “那你叫什么？”
    “不关你的事！”
    “我叫顾七。”
    “我管你叫什么！”
    “那你叫什么？”
    “我叫李谦。”
    顾遥达到目的，安生了一会。其实也没有心情再继续耍嘴皮子，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越是往前，这小巷也就越来越窄。窄倒是无所谓，主要是道旁的屋子实在是越来越破旧，许多胡乱坐在躺在路边的乞丐，时不时地伸出手来拉顾遥的衣角。
    得益于李谦的暴脾气，三两下就把那些要拉住顾遥的乞丐赶走了。
    顾遥调节了心绪，然后道：“你年纪小小的，脾气倒是挺大，三两下就把那些人给赶走了。”
    李谦的脾气却好了许多，然后用带点不屑的傲慢语气道：“他们都像是牛皮藓一样，哪里这么好赶的，搞不好还要把你浑身值钱的都摸走，还要摸几把你呢！”然后瞥一眼顾遥，心道，怎么越看越觉得其实是个很好看的人物，“不过以前他们欺负我娘，被我一个人打得全都起不来，这才不敢惹我。否则，你以为要是你能随便骂两声就赶走他们？”
    他先是面有得色，然后就有点难过的模样。
    “你竟然这么厉害？”顾遥也有点吃惊，她对功夫半懂半不懂，只能看得出来李谦不一般，约莫是有学功夫的底子的，但是不知道他厉不厉害。
    见到一张臭嘴的顾遥都这样崇拜的神色，他心情自然就高涨了起来，一抬下巴，“可不是嘛！”
    顾遥的面色却沉下去了，思索了一会，面色正经道：“那你怎么那么轻易地就被徐鲁抓住了？”
    他先是一尴尬，想随便遮掩过去，可是看到顾遥怎么正经的模样，反倒是认真反思起来了。
    他是真的，除了今日从来没失过手。
    “他……他似乎，动作很快。”快得他都冲不过去，直接被人轻而易举地逮住，提溜起来。
    其实刚开始他以为自己是撞到徐鲁面前，仔细一想，根本就是徐鲁看准了他，极快地抓住他。
    碎碎念，又开始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