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还没等到林暄来找她，就等到了杜梓颁布庆祝寒衣节的灯会的消息。
    本朝喜欢过节，时不时过节放假。时不时过节办灯火，官府拨钱布置。。
    所以大齐人大多觉得日子怪滋润的。
    但是寒衣节过灯会，倒是第一次。这样阴森森的氛围……但是联系到中元也会放水灯，无论是顾遥还是皇城脚底下的居民，都觉得没什么毛病。
    所以今年寒衣节不烧纸衣纸房子，而是过灯会。
    杜梓亲自领着和大太监抱着衣裳过来，看到顾遥，便咧嘴一笑：“姊姊，我把便装准备好了。”
    顾遥觉得他怪像一个顽皮的大孩子似的，也忍不住笑。
    她给杜梓换了一身丹红色的直裰，里面配的是米白的马面裙，再给他挑了一把乌木骨的高句丽折纸扇握着。想了想，又给他加了件白玉扣藏蓝绫纱披风。
    他原本就生得唇红齿白，又瘦削，自有一股妖丽风流态。被顾遥这样一打扮，虽有服妖之嫌，却极为协调精神。
    像是整个人都亮起来了，很是好看。
    但是杜梓给她准备的是女装。顾遥只好自己迅速打扮了，挽了个坠马髻，一对金钗子，一只珍珠绿玛瑙钿子，发鬓侧插了只流苏衔珠凤凰簪。
    淡茄紫色琵琶袖小袄，配着一条墨绿色绣银杏的褶裙。顾遥瞧自己都觉得打扮得鲜嫩了些，她如今哪里有这样仙灵可爱。
    但是偶尔为之嘛。
    顾遥便喜滋滋和杜梓一起溜出了紫禁城。她以前虽然顽皮，但是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因为很危险，她不是个蠢人。不至于为了所谓的热闹把自己置于险境，但是一颗向往外头世间的心，倒是从来没有死过。
    顾遥一出来，便不由真心地笑了。
    杜梓侧脸看顾遥笑，几乎是怔怔地盯着顾遥。就像是宝玉放在日光下，几乎熠熠生辉，他哪里移得开目光。
    可是顾遥显然没有留心那么多。天色尚早，灯火未起。
    顾遥建议先去坐坐，等灯火亮了再来街上玩，杜梓自然不会不答应。
    顾遥便自去订了一个雅间，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了一壶瓜片，又给杜梓点了一壶明前龙井。
    等茶点上来了，顾遥便一面吃糕点，一面与杜梓说话：“阿梓以前出来过不曾？”
    他亮晶晶的眸子黯淡了一点，道：“不曾。”
    顾遥就道：“那今晚就带你把上蔡逛遍啊。”顾遥抬眼看外头万家灯火，四处的灯火依次亮起来，街市瞬间明亮起来。
    她便招了招杜梓道：“你瞧，这些花灯真是好看极了。”又眯眼一笑，低声道：“我从前穷的时候，托人有蜡浇筑出一个楼阁模型的花灯，再用染料染出颜色来……既晶莹剔透又颜色昳丽，被那灯火一照，十分的好看。最后我便将它卖了个好价钱……”
    那是她在林家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是打秋风的，虽然有月钱，但是婆子丫鬟的都不够应付。想要做些什么，就是要钱做底子。
    除了卖字，她算是把自己晓得的小窍门都使出来换了银子。
    如今想起来，却是很好玩的。
    杜梓神情专注地看着她，只觉得灯火下的女子美得流光溢彩……是那种灵气逼人的美，无一时不在流转。
    这世间，大约找不出比她更加美，更加聪颖，更加惊世骇俗的女子了。
    顾遥一面瞧下面点灯，一面看哪里好玩。
    杜梓的声音淡淡响起来，但是温和平静极了：“下去逛逛吧。”
    她就点点头，今日来原本就是要逛的。只见四处都是灯，有官府拨经费搭建的，也有富户捐的。
    尤其是这个节日拨的钱款不知为何，尤其地多。花灯买了还有得多，于是干脆买了烟火缠在树上放。
    远远地看，果然就是火树银花，四处都一片璀璨。
    两人且走且逛，杜梓初次出来，又是在顾遥身边。心情很好，于是少年人的可爱全部倾泄出来，恨不得把什么都看一遍。
    而街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多，而且有不少人买了今年极为流行的面具，数次被撞散后，顾遥干脆一扯杜梓的面具，生怕带着面具会弄丢他。
    谁知打开面具，顾遥就惊得愣住。对方也惊得愣住了，随即一起大惊道：“错了！”
    顾遥便不管那位仁兄，赶紧四处找杜梓。……说来也怪这位仁兄，穿戴打扮得有阿梓那么艳丽的其实不多，但他偏生真的做到了服妖。
    人太多，护卫也被冲散了一半，大事估摸着是不会出。但是阿梓第一次出来，小事肯定是要出的。
    想到这里，顾遥一拍脑袋，只能沿着来时的路一个一个找回去……
    走到一个暗娼馆子时，顾遥犹豫了一下子，还是走了进去。
    那些暗门子的，据说喜欢站在门口，遇到了郎君经过，便会直接将你扯进去。
    顾遥是自己走进去的，一进去，不过走了几步，她就听到了杜梓的声音。
    顾遥三步并做两步闯进去，果然见阿梓迷迷糊糊地坐在里面。另外还有一个女子，正将一只手指挑在自己的酥胸上，衣裳解了大半。
    “阿梓。”顾遥唤了他一声。
    杜梓像是被猛地抽了一鞭子，猛地惊醒过来，一下子推开那女子放在他胸口的手，顺便拢了自己的衣裳。
    “你自己进来的？”顾遥安静问道。
    杜梓默默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不出去？”顾遥又问。
    “……”那些人拦着，他的侍卫又一时没有进来。
    “便是不能出去，你便由着她们胡来？”顾遥说到这里才生气了。
    但是这是在外面，很多话是不能说的。于是她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阿梓，无论做什么，你心里要晓得得失进退。”
    他便默默垂下了头，眼睫低垂，眸子里一片黯淡。
    顾遥心中微微生疼，于是放软了语气，道：“走，跟我出去吧。”
    其余人看得出来顾遥是他的姐姐，只敲诈了一笔钱，便不敢再声3什么事。
    但是顾遥还是被这些人恶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