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最近的心情不大好。
    义兄秦铎战死，月氏的那些老家伙因为他没了撑腰的，日日来催他。
    再就是，锦云馆的那个花魁娘子，性子也忒刚烈了些。
    他不过是将她在酒楼里强了，便回去要寻死。这样一个美人这样死了，他觉得有些可惜，于是亲自屈尊去劝。
    无论怎么威逼利诱，甚至在锦云馆那雅致又舒适的房间里绑着云雨一番，小娘子还是没有半分从了他的心思，反倒是寻死寻得更厉害了。
    他有些不明白，大齐的女子，不是被谁碰了身子，便会死心塌地跟着谁了么？
    怎么那小娘子便这般不情愿。
    “爷，紫筠楼那边送了帖子来……”下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铮砸过来的一个茶杯砸得哎哟一声，把剩下的半句话都咽回去了。
    “往后那些青楼妓馆的帖子不收，直接扔了！”秦铮皱着眉，只觉得最近得吃点降火的汤药。
    下人有些难为，这紫筠楼的帖子不是和普通青楼妓馆不一样么？或是误了事，您老又得修理我。
    “这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冒死劝一句，但是话又被堵住了。
    秦铮皱着眉道：“紫筠楼？拿给我看看。往后除了紫筠楼的帖子，旁的青楼妓馆的，都不许收。”
    下人只好掏出帖子，恭恭敬敬地递给秦铮，一面在心里想，您这样凶残霸道谁家的花娘子会赶着请您啊……
    秦铮随便将下人挥退了，自己打开帖子开始看。
    便忍不住皱眉，瞧这情形，似乎是不大相信自己？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早就想见见这紫筠楼幕后的主人了。
    日月如梭。
    秦铮应邀去紫筠楼，紫筠楼最好的雅间一早给他备下。穿着轻薄纱衣的乐伎在弹曲子，一面办低着头唱小曲儿。
    若是仔细论，确实是一把圆润而绵软的好嗓子，曲子也弹的极好。尤其是唱的还是最时兴的一首《少年游》。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
    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秦铮听得觉得太阳穴边的青筋抽抽，摇摇手把小姑娘赶出去了，于是屋子里也安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走进来。
    可惜，秦铮只看到一张待了面具的脸。那是个极为精致的面具，红白二色，勾勒出狐狸面。
    红得只用眼风看人的芜宁姑娘安静地站在那人身后，像是一只娉婷荷花，安静而婉约。
    秦铮扯着嘴角笑一下，讥讽道：“我还以为楼主是有诚心合作才来与我见面，不想只敢以面具示人。”
    戴着面具的男人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身后立着的芜宁，眉眼登时尖锐起来，有些不能忍受似的瞧着他。
    秦铮心中一嗤，干脆不多费嘴皮子，仍旧坐下。
    门被严严实实关上，屋子里只有袅袅沉香烟雾。男人即便戴着面具，也能叫人感觉出他那种深不可测的气质。
    “我今日请你过来，是想与你谈一谈条件。”
    “哦？”秦铮觉得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于是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月氏军队折损严重，此时便是真的破了大齐，乃至于是攻占了大齐江山，也绝对有害无益。月氏原本便人数不多，战神秦铎战死，如今兵力大约不到万余。而金此时却极为富庶，战马与兵力都在月氏之上。而夏，则与月氏毗邻而居，此时已经对月氏的领土虎视眈眈了。若是月氏借此趁墟入主大齐，绝对无兵力可守，更会招致后方空虚，可是将月氏领土直接空着等今夏来取。而最重要的，月氏区区小国，一旦握了大齐万里江山，绝对会成为周边中国的众矢之的。所以，月氏此时若是起了野心，后果你自己看。”他的语气很沉稳，语速也偏慢，像是有意要秦铮字字入耳。
    而秦铮也确实是认真地听这些，这也是他担心那些老头子不听他的话的原因。道理虽如对方所言，可大齐的地域实在是太辽阔，且富庶得叫人眼红。
    这样的一大块国土开始混乱，要稳住不来争抢，实在是太难忍了。
    “月氏吞不下大齐这块肥肉，你不必多说，我自清楚。”他虽然觉得厉害关系知晓得更清晰了些，却有些不悦对方来给他分析这些。
    “事成之后，我会使手段，让你们得大齐三座城池。如何？”面具下的声音冷冰冰的却已经十分笃定。
    秦铮眉梢一挑，道：“三座？哪三座？”
    对方却懒得理他似的，丢过里一张纸。秦铮仔细看了，脸色倒是很满意。
    “既然你将利益交割得这样清楚，我也绝对不会背后阴你，这个尽管放心便是！”不过之前，他的确有不少小心思。
    但是三座城池的代价，可见已经十分有诚意了。所以自己也该约束一下，好好合作。
    但是秦铮此人贯来飘忽，忍不住嘴欠道：“三座城池不是小事啊，怎么说得这样轻松。”
    对方大概有点不悦，气场十分冰冷，道：“你若是敢有小动作，后果便是整个月氏也无法承担。”
    便冷哼一声，顾自起身离开了，连扫都不曾扫秦铮一眼。
    饶是秦铮见过不少大世面，也不由被镇住。等到那人已经走了，秦铮才缓过来，一把砸了卓上的郎窑红茶盏，骂道：“什么东西！”
    他闷闷地坐了会，心里也知道此人必定会信守承诺，也才气鼓鼓地出了雅间。
    正要走，伙计便笑眯眯地走过来，态度极为亲切地道：“郎君砸破的郎窑窑变红茶碗是独独的一套，如今碎了一个，整套都不能用了。合计下来，一共是一千两银子，剩下的茶壶茶碗我们也一并送给郎君，郎君要砸要扔都可随意。”
    秦铮：“……”
    他只觉得自己一肚子的气，但是这么多人看着，他又不能不买。于是被大宰了一笔，这才一路翻着白眼回了家。
    花魁小娘子站在窗前，他心情不好，直接对她吼道：“给爷拿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