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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此后几乎日日都有人来秦府面前闹事,且人数一次比一次多,更不消说那些死猫尸体。
    六月的天,整个秦府都是一股子腐尸味,蚊蝇横行。
    即便报官,官府也不搭理,何况那些人都带了脑子,只对秦府动手,旁的半点不碰。
    但是秦铮被这样堵了几日,行动却是大大受限。原本可以好好做事情,可如今便是不做什么都被气得头疼。
    月明星稀,梧桐飒飒。
    秦铮给自己换了身奴仆才穿的裋褐,从后门里悄无声息地出了门,哪怕眼角余光看到又有人来给秦府丢死猫尸体,他也只当做没看见地走了。
    他身手很好,不多时,便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紫筠楼下。往后门处敲了窗棂三下,窗户便漏出一个缝,他飞快地消失在窗户外。
    仍旧是紫筠楼最好的雅间,帘子划破半弯明月,屋内烛火缱绻。
    戴着狐狸面具的人却一早便在屋里等他,看到他来了,冷冷一笑道:“这么沉不住气?”
    秦铮被他笑得浑身不舒服,却还是随意坐下了,然后道:“便是你也受不了。”
    那人在狐狸面下冷笑一声,便静默了一会。才又继续道:“你这回来是要做什么?”
    秦铮忽地觉得十分憋屈,道:“人手已经安排好了,该动手了。”
    对面的人沉稳地“嗯”了一声,道:“是可以动手了。”
    他吊着的一颗心蓦地沉下来,也不觉得如先前一般浮躁了。甚至想着,事成之后何等解气。
    两人详细地交代了细节,甚至将各类变故都排列出来,仔细想好应对之策,这才将时间定在了几日后。
    秦铮将这些拟定了,心下很是轻松,于是也不觉得秦府门前的腐尸味不那么浓了。
    西苑的灯火尚且还亮着,他的步子一顿,忽然想去看看。
    门是虚掩的,窗户上剪出一个纤细袅娜的影子,像是极为雅致的水仙花。
    “稚娘。”他推门走进去,刻意放柔了语气。
    坐在窗户下绣花的女子吓了一跳,看到是他,又不自觉地瑟缩一下,却还是抬起小巧可爱的下巴,道:“你怎么来了?”
    其实她算不得是个大美人,只是眉眼颇有韵味罢了。最特别的,是一把水灵清脆的好嗓子,叫人听得心里酥痒。
    稚娘看着门口的男子,神色淡漠。其实他给人的赶紧就是别扭,明明是个北地的人,偏偏作了大齐人的打扮。
    身量极高,却又瘦得阴柔,浑身气度里又野蛮又诡异。便是一眼,也叫人不舒服。
    她想了一会,笑道:“您回去吧。”
    秦铮忽然就从对方的神色里看出来厌恶,心里几乎是一哽,然后道:“你这般厌恶我?”
    慕稚娘皱皱眉,没有说话。何止是厌恶,只要一想到先前的事情,她就觉得恶心,觉得羞耻!
    但是她还是要活着。
    她们这样的人,命比什么都贱。那年饥荒干旱至此,她也活下来了,遑论如今。
    “您不如回去?夜深了,还是早些回去,免得露水沾衣。”稚娘调子冷冷的,越发有种脆冷的滋味。
    “你做什么要厌恶我?我是你的男人,往后你都得依附着我!”他觉得自己有些绷不住了。
    稚娘的神色冷下来,她便是流落妓馆,也是自食其力如今也是被他逼着抬进来的。
    “郎君怎么想便是怎么样罢。”但是她性子柔和惯了,便是再气,也只是一派平静地道。
    偏生这样的沉静惹恼了秦铮,他气急,抓着慕稚娘的肩膀,将她按在了屏风上,凑下脸,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怎么想?你还不是和那些人一样,想着我死了,好给你们这些高尚的月氏人陪葬!”
    稚娘皱眉,觉得来气,很是厌恶他霸道又自以为是的说辞。但是确实,她隐隐开始有这样的想法了,干脆不说话。
    秦铮一下子推开慕稚娘,谁知女子轻飘飘的,像是个纸片似的轻盈,身子直直就要跌地上。
    他一惊,赶紧将人捞回来,却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股子细细的清香猛地钻进他的鼻孔里,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啪”地一下打开,叫他自己都有些无法招教。
    女子肌肤雪白,他略一低头就能看见她纤细的脖颈,被墨发衬得格外细巧。
    腰肢也是如此,纤细得像是杨柳,软而纤美。他忽然就想起来酒楼那次,少女的身子美不胜收。
    但是莫名其妙的,他忽然有点领悟过来,先前不该那般。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没什么反悔的。
    秦铮的呼吸急促起来,抱着稚娘的手开始用力,也开始不安分起来,直往她衣裳上招架。
    稚娘十分惶恐,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推开秦铮,眼里一颗泪猛地落地,跪坐在地上盯着秦铮。
    秦铮被她的目光看得一个哆嗦,最终冷静下来。
    那种目光哀怨又厌恶,甚至带着浓浓的绝望。他从来觉得大齐的女子没有情感,只有极美的皮囊,用来发泄男人的欲望。
    可今天,他忽然哑然。
    其实她有情感,只是比起月氏人更加细腻。像是上等的丝绸,那些情感珍贵至极。
    “秦铮。”慕稚娘低低道。
    “……嗯。”其实他只是个偶尔疯狂的人,此时怒火熄灭,便觉得十分窘迫。
    “若是你只觉得我是个玩物,算我求你,去换一个玩物吧。”她真的,太难忍受这些了。她尚存一线希望地与他说,是觉得他尚且能有几分人性,不至于一句话听不进。
    他愣愣看她,低声辩解:“我……”她或许,当真不是个玩物。她有喜有悲,有尊严。
    慕稚娘闭了眼,心下悲怆。
    “那我往后,不如此便是……”他忽然明白秦铎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大齐女郎。
    大齐女子的纤弱与坚韧,实在叫他们这些粗放的月氏人难以招架。
    比如,他其实想说,爷把你买回来,你便是爷的玩物,爷想怎样都可以。
    到底还是咽下来了。
    女子拢着衣襟含泪的模样,实在太有震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