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不远闪到了一旁，以免被波及。
    她现在空有被香火之力强化过的广阔元神，身体却是虚得动动小指头都嫌费力。要是被人打了，恐怕会像一只不倒翁一样倒来倒去……那就有点尴尬了。
    素卿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激得青鸾面红耳赤，恨不得活活撕了她。
    门口那灰袍人还在对两个暗卫讲道理，只听他说：“老朽如今修为已是真君九阶，凤城主伤重，眼下这黑水迷城，恐怕无人是我对手吧。我说这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们，青鸾丫头不是仗势欺人之辈，只不过对方行事实在太过歹毒，是可忍孰不可忍？！纵然如此，鸾丫头也没求我以大欺小，只希望能够公平地解决一下私人恩怨，我不插手，那你们也不应该插手，是不是这个道理？”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暗卫四拱手离开了。
    暗卫三无奈地说道：“上仙说得很有道理，但护卫素夫人乃是属下职责所在，只能得罪了。”
    他掠上台阶。
    “嘿……老朽学的是杀人的本事，可不知道手下留情四个字怎么写！”灰袍人桀桀怪笑。
    双臂一震，灰袍之中伸出两只枯瘦的手爪，迎风一抖，指甲变得足有一尺长，闪烁着金属的黑光。
    暗卫三刚跃上台阶还未踏实，胸口就被划出一道恐怖的割裂伤，切碎脏腑。
    他虽然没指望着灰袍人自恃身份不对后辈出手，却也没料到对方在实力碾压的情况下，竟然还会出手偷袭？！
    一怔之下，小腹被重重踹了一脚，口喷着鲜血倒飞了出去。
    “三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
    十九从门口扑过来，把奄奄一息的男人搂在怀里，一张白绢从她手里飘落下去。她替他抄好了夫人昨日的食宿记录，本以为又能偷偷和他多说上几句话，小小地相处一会儿，不料刚进院子，就看见了这惨烈的一幕。
    “十九……我不行了，你以后……好好跟着二哥……要好好的……”
    暗卫三口喷鲜血，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
    “不，三哥你不会死！我们去找城主！城主一定可以救活你的，就像当初救我一样！我把我的命分给你！三哥你不会死的！”
    “傻妞。”暗卫三举起一只糊满了鲜血的手，慢慢抚上十九的脸。
    他的手重重垂落，只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半道血指印。
    “啊！！我和你拼了！”十九尖叫着扑向台阶。
    变故发生得太快，素卿只来得及把攻到面前的青鸾随手拂开，想救暗卫三却已经太迟了。看到十九又要送死，她秀眉微蹙，指尖凝出一缕跳动的火焰，准备从灰袍人手中救下十九。
    却见神色癫狂的十九跳上两级台阶之后，突然顿在原地，端端正正地向灰袍人行了个礼，轻声道：“见过灰鹏真君，请恕后辈失礼。”
    说罢，她竟然转过身，平平稳稳地走下台阶，抱起暗卫三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出了院子。
    “哼，算你小丫头识相！”灰鹏真君抱起胳膊，懒洋洋地眯起眼睛。
    素卿掐灭了指缝间凝若实质的火焰，纳闷地看着兰不远。
    兰不远同样一头雾水，却也是替十九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个二愣子还懂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
    青鸾也没反应过来。她今天总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有点不够用了，分明一切都按着她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在进行，但总是觉得哪哪都不大对劲。
    方才那一击，她倒是没使什么力。毕竟素卿只是个废人，轻易就杀了她倒是便宜她，但也没想到素卿竟然轻轻松松就让避开了。
    青鸾心中微微生疑，但也没有太多心。
    眼下这个红衣女被毕莫妖缠得死死的，外头来的援兵又会被十三叔拦下，自然是要好好和素卿贱人算一算旧帐。
    她再一次挥剑斩向素卿，这一回是冲着素卿胳膊去的。千百次，她想要把素卿削成一根人棍，杵在茅房里面任她泄愤。眼见今日终于可以得偿所愿，青鸾的面孔激动得隐隐扭曲了起来。
    今日，势在必得！
    那个红衣女人几拳打在自己小腹上害自己流产的画面已被贴身女婢用镜石记录了下来，今日再得到红衣女和素卿沆瀣一气的证据，简直是人证物证俱全，大可以放放心心除去素卿这根眼中钉，凤倾绝就算再想袒护她，却也无话可说。
    不料这一击又落了空。
    青鸾晕晕乎乎抬头一看，只见素卿已跑到门口去了。
    “嗯？”
    素卿弱弱地说：“要不是老三这些年一直在暗中保护我，我恐怕早就死了吧。”
    既已撕破了脸，青鸾也懒得装了，冷笑道，“上一回算你命大！今日倒要看看，谁还能从我手中救走你这条狗命！”
    素卿背对着她摇了摇头：“你们这样的狗男女的命才是狗命，我是鸟，和你们不一样。我现在先不理你，我得先替老三报仇。”
    她看起来十分难过，眼角微微有些泛红。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灰鹏真君出手竟然如此狠辣，照理说，他只要拦住外面的人不让他们冲进屋中就行了，谁料他一出手便夺去了一条人命！
    “都怪我。该速战速决的。”素卿伸出一只嫩白的小手，搭在了灰鹏真君的肩膀上。
    灰鹏真君的反应也算是快了。素卿伸手时，他已转过身来，信手向着她挥出一只利爪。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那泛着黑光的长爪竟然被她柔弱的小手轻轻就捏住，灰鹏真君还没反应过来，肩膀上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剧痛。
    “别怕，不会死那么快的。”素卿松开他的长爪，轻轻退了几步，一双眼睛里水波荡漾，“你就站在这里给我当三日蜡烛吧。没了老三，我很害怕。有你照明就好多了。”
    落音刚落，只见灰鹏真君的双足突然就融化了，就像蜡烛融了底部粘在托盘上一样。
    他张嘴惨叫，只见一股火苗直直从口里蹿了出去，当真像是蜡烛上跳动的火苗。他想挣扎，却惊恐地发现一根滚烫的“烛芯”贯穿了身体，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嘶哑无比。
    素卿转过头，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青鸾：“你家的蜡烛还会唱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