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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

      林依依一愣,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说起这件事来。
    不过,她心里倒是确实这么认为的,毕竟,后世会留长须的人太少,尤其是,她有些颜控,觉得留了胡须有点降低了张良的颜值,虽然现在的他仍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只是再想想当初雍齿在背后骂张良的那些话,她其实也能够明白他蓄须的原因,除了这个时代的习惯之外,也有凸显男子特点的意思,谁会将一个留着胡须的人错认成女子呢?
    因此,哪怕她以赤松子的身份与张良结为了好友,也一直没有说过这件事儿。
    那么,现在他忽然这么问,只要略想想,她就明白过来,肯定又是她昨晚酒后吐真言了。
    “别,先蓄着吧。不是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吗?更何况,你还长了这样一张脸?如果你再把胡须剃掉,恐怕更难获得别人的尊重与信任了。等到以后吧,以后时机成熟了,你再把胡子剃掉。”林依依笑着道。
    所谓时机成熟,当然便是大汉一统天下,她成功拐到他之后了。
    到时候,她也一定会研究出更好的养生驻颜丹,一定要让他来个逆生长,到时候,再把胡须剃掉也不迟。
    “好。”
    张良也笑了起来,心里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他会蓄须,最主要的原因正是刚才林依依所说的这个原因,但要是她不喜欢的话,他还是会咬咬牙剃掉的。
    好在,清醒时候的她更多的是为他着想。
    如果真到了她所说的“时机成熟”的那一天,那他就剃掉胡须好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林依依走向大牛,张良则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翻身上马,姿态优雅又潇洒,已经完全不是当年他刚刚教她骑马时的模样了。
    林依依转过身来看他一眼,微微一笑,他回以一个微笑,便见她双腿一夹马腹,向着远处奔驰而去。
    直到这时,大牛才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迈开两条大长腿,跟在白马身后向前跑去,看上去轻松而毫不费力。
    直到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张良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那几名护卫互相对视一眼,终于牵着马走了过来。
    “先生,我们也该走了。”其中一人低声提醒道。
    张良回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好,我们也走吧。”
    林依依与张良并非往同一个方向而去。
    张良得到了消息,汉王已经返回沛县去了,所以他去往的方向是沛县方向。
    而林依依则是要去薛县下面一个小村庄,因为那个村庄里住着一个老人有一手很好的木匠活。
    以前林依依四处游历的时候,曾经为他治过病,所以才会知道他的这个手艺,更知道他现在孤身一人。
    他原是秦国匠器营中的一名老卒,所在的大军被打败,他找了个机会逃到那个小村子里隐藏了下来,因为那手木匠活,帮助了村子里好多人,于是大家也便同意他留在了村里。
    林依依认识的木匠与铁匠并不多,对于这位老人,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想去邀请他的,毕竟,除了安定的生活之外,她也再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人家的了。
    要知道,越是战争时代,木匠、铁匠这样的手艺人越是重要,他们基本上会被各个势力征召进军队,为自己建造、制作各种军械和武器。
    虽然这些人一般都会呆在后阵,哪怕是自己所在的阵营打了败仗,自己成了俘虏,一般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毕竟他们都是有用的。
    但就是因为有用,所以想要在民间找到这样的人,就不是一件容易事儿了,而且,就算是找到了,想要让人家一辈子生活在桃源村,从此后与世隔绝,又有几个人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呢?
    其实,在她离开桃源村的第一时间,她就让林十九给蓬莱岛留在中原的负责人传了消息,让他们帮忙给找几个木匠和铁匠,但是这样的人毕竟不那么好找,所以她才会自己亲自去碰一碰运气。
    只是,才刚到彭城,就遇到了汉军大败,然后,事情就稍稍耽搁了一下。
    “先生,都这么多年了,那位老人家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世,我们这次去,很有可能会空手而回呢。”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如果蓬莱阁那边有了合适的人选,我也就不用这么犯难了。”
    蓬莱阁便是蓬莱岛设在中原的商铺总店,管理着其它几间商铺,主要售卖一些海外特产,比如珍珠、珊瑚等等一些奢侈品。
    不过这样的商铺,在和平年代那是日进斗金的存在,一般来往结交的也多是一些贵人,能量会相应的放大许多,可以做到许多普通人不太容易做到的事情。
    可是在乱世,这样的影响力就相应的差许多了,甚至因为安全的问题,良蒲还暂时关闭了一些开在兵家必争之地的分店,撤回了许多人。
    “其实,我们去那些军营之中寻找可能还方便一些,这些工匠大多被征召入伍,十之七八都不是自愿的,我们能够让他们离开军队,不用担心死在战场上,能够给他们安宁祥和的家园,总会有人愿意跟我们走的。”
    大牛一边大步跟上林依依的白马,一边说道。
    他因为身材太过壮硕,根本就找不到能够承载他的马匹,所以只能用两条腿来跑。
    难得的是他体力和内力都非常的强,就连速度也完全不逊色于骏马,甚至如果全力奔跑的话,速度还要快过奔马,但是如非必要,林依依怎么也不会让他那么累的。
    她之所以会骑马,只不过是为了代步,并非赶路,所以大多时候,她都是骑在马上缓步而行,然后像现在一样一边走,一边和大牛聊天。
    此时听到大牛的建议,她想了想,道:“还真是,尤其是,我们应该去战场上找,像之前彭城那次大战,肯定会有受伤的工匠被遗留在战场上,如果我们再救了他的话,他应该会更加容易跟我们走吧?”
    大牛扭头看了她一眼,嘴里答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怪怪的感觉。
    如果是以前,她会去救她所遇见的每一个需要救助的人,也绝不会想着救了人还要收获他的感激。
    可是现在,她已经可以无动于衷地站在一边目睹成千上万的人在自己的眼前相互砍杀了,就连治病救人,也变成了凭她的心情而定。
    现在,更是为了找了一两个愿意去桃源村定居的工匠,想要主动施恩来换取别人的感激之心了。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甚至在很多年前,他就觉得她太过善良了,所以现在的改变应该是他希望看到的,但是真正感觉到她的这些变化,他的心里却又有些不是滋味,因为他知道,她对这个世间似乎变得越来越漠然了。
    她的心中当然有重视的人,比如张良、比如自己、还比如那个叫张信的小子等等,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她或许仍然会同情那些平民百姓,但是已经不会再因为他们的苦难而生出什么奇怪的想法了。
    “那我们路上如果再遇到两军大战,就在旁边等一等,等到打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去瞅瞅看有没有合适的人。”
    林依依笑着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
    大牛没有应声,但是,她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也显得多么的随便?
    说不上是巧还是不巧,这一路上,他们却再没有遇到过什么战斗,很是顺利地找到了那位老人。
    多年前,林依依是以女儿身行走天下的,偶尔也会借角里的形象与身份用用,而这位老人,当初见到的就是她女儿身的样子,如今过去了这么久,她现在的形象又大变,当然不能再以原来的身份来见老人了。
    她是以自己后人的身份来见老人的,毕竟,容貌上还有五分的相似之处,而且她的身边还跟着大牛,带着原来那个小药箱,所以她一说,老人立刻就信了。
    只是,当她说明来意之后,老人却很是为难,吞吞吐吐地说他年纪已经太大了,木匠活也已经做不了了,恐怕没有办法帮的上忙,而且,他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多年,大家都对他很好,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他想在这里养老,就算是他无儿无女,以后死了也有人给他料理后事,所以不愿再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和一些陌生的人一起生活了。
    林依依有些失望,但却也能够理解老人的想法,所以当她看到老人有些愧疚的目光时,还出言安慰了他。
    没能达到目的,林依依原本打算马上离开,好去试试在战场上能否捡到一两个工匠,却被老人留了下来。
    “先生,你是林医师的后人,林医师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却没办法帮到你,心中十分愧疚。”
    老人目光真诚地看着林依依,很显然他说的都是真话。
    “老人家,不必如此,我也只是来问问而已,并非一定要你跟我走不可。”
    林依依只好微笑着安慰他。
    这个时代,心怀感恩的人还是有许多的,而这些人往往都会让她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我虽然不能跟你去,但是或许有一个人愿意跟你去。他的木匠活也不错,而且还会一些石活和铁活,最重要的是,他很年轻,是个很好的小伙子。”
    老人微笑着摆手,意思是他要说的重点不是那个,而是他要推荐给她一个更合适的人。
    “这么厉害?居然会这么多手艺?”
    林依依惊讶了,会这么多手艺绝对算得上是个人才了,但是,既然这么人才,又年轻,怎么会呆在这个小村子里?要知道,现在这个世道,但凡有点本事,有点野心的年轻人,全都会想着去投军,好去搏一个未来。
    哦,不对,也不是全部。
    林依依忽然又想到,并不是所有人都胸怀大志,也有很多人只想平平安安一生,种点地,有个小家,男耕女织,平凡地过完这一生。
    老人点了点头,表示他说的都是真的。
    “小伙子是个外乡人,因为家里穷,嫂子嫌弃他吃的多,于是便跑出来想自己找点活干,可惜路上遇到了盗匪,虽然保下了性命,却受了不小的伤,被我遇到,便收留了他,他就一直在我家里养伤。”
    “他在你家里?”
    林依依惊讶里向着四周看去,老人这间屋子并不大,当她和大牛被老人请进屋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屋里只有老人一个人,那么他所说的那个小伙子在哪里呢?
    老人似乎看明白了她的疑惑,于是指了指屋子的角落里,那里有一个地铺,厚厚的干草上铺着一条破旧的毯子。
    “他就是在那里养伤的,不过现在他不在,跟着村里人去县城了。他这两天伤好的差不多了,就起来帮我干点活,虽然他别的本事我没看到,但是木匠活儿,我看过了,还不错。”
    林依依这才明白,原来是人不在,不过既然有这样一个人,她事先向老人了解一下也好。
    “他叫什么?”
    “唔,他叫陈平,平时我都叫他平小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