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歌静静地看着拉着自己袖口的那只手，眸子里的神色一点一点变得阴沉。
    就是这只手，差点儿害了他最爱的人……
    “安安。”喉咙动了动，粟歌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缥缈，“我没有当着楚叔叔的面说就是想要给你一个机会，所以……你该知足了。”
    “知足？”楚安安瞪大了眸子，仿若听到了又可笑又可气的事情的事情一样，最后讪讪地松开了拉住粟歌衣袖的手，垂下眸子，“是的，粟哥哥你说的没有错，我是该知足了。”
    “好了。”粟歌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将上面的褶皱抚平，“这些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同样，记住你今天晚上说的话，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事不过三，你明白的。”
    说完，粟歌转身朝着门外而去。
    看着这道身影从自己面前绕过，楚安安这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再冲过去抱住他。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楚安安的身体如同一只破碎了的娃娃一般滑在了地上。
    她以为今天晚上这顿饭会有用，所以关怀备至献尽殷勤，可是最后却只换来一个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下不为例……
    可是他说的事不过三……
    转头望见被粟歌随手丢在床上的衬衫，楚安安往前一扑，将那件衣服攥在手里，嘴角露出一丝满足而又妖异的微笑。
    她今天晚上的计划原本是让他喝醉的，可是事实上却根本没有办法做到那一步，不过也没有关系……总该还有法子的。
    勾了勾嘴唇，楚安安站起身来，将衬衣抱在自己的怀里，打开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如果有人看到此时此刻的楚安安，一定会觉得这道身影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
    “进来。”书房里，楚云峰先是闭着眼睛躺在书房里，等到粟歌敲门的时候皱了皱眉头，声音里似乎带了几分沙哑。
    “吃好了吗？”楚云峰眯着眸子看着粟歌，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换了一个姿势，点了点面前的棋盘，“就等你了。”
    “已经好了，今天多谢楚叔叔的款待。”粟歌点了点头，走过去从容地坐下，目光神色始终坦然自若。
    “什么款待不款待。”楚云峰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棋子走了一步，“我们现在啊，就是想要能够和你们这些小辈都交谈一下，显得自己没有那么老，所以啊，这步棋，楚叔叔我就先走了，不承让了。”
    “楚叔叔说的哪里话。”目光落在棋盘上，粟歌扫了一眼之后，也拿了一个棋子，“只是我以为楚叔叔今天会下象棋的。”
    今天摆在两个人面前的是围棋，而以前的时候他们二人下得最多的却是象棋。
    以楚云峰的话来说，有种在沙场上纵横捭阖所向披靡的感觉。
    “象棋啊……”楚云峰再捏了一颗光滑黝黑的围棋子，抿了抿嘴角，声音里带了几分感慨道:“不行了，现在的战场我是厮杀不了了，所以我得懂时机的退出来，那也就是功成身退，不然被后辈赢了，楚叔叔总觉得这张老脸过不去。”
    “小歌啊，你说这个围棋又贵在哪儿呢？”楚云峰用棋子敲了敲棋案，声音里带了几分莫名的感慨。
    成田之局，小而被困。
    粟歌将手里的棋子远离了刚刚两人所下的区域，重新选择了一块空白之处，这才抬起头。
    “楚叔叔，下围棋教会我最记得的道理，就是不要因小失大，只看着眼前，比起象棋，我觉得这个在围棋里……更加重要。”粟歌抬起头看着楚云峰，目光无比的平静。
    “你说的对。”楚云峰点了点头，话里带了几分唏嘘，“只顾着眼前的利益，总归是会栽跟头的。”
    说完，楚云峰又走了一步，却还是在粟歌一开始下的附近，这一下，倒是可以吃去粟歌一个子儿了。
    粟歌脸上丝毫不变，不紧不慢的跟了一个，还是落在了自己开始展开的地方，步调不急不慢。
    “对了，安安这孩子现在在做什么呢？”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楚云峰朝门口处看了一眼，轻笑一声，“我记得一般我和你下棋，安安虽然嘴里说着不喜欢，不乐意，说我占据了你的时间，但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会跟着过来看，一蹲在咱们身边就是一个小时。”
    “或许现在，觉得我们这样也变得无聊了。”粟歌也跟着一笑，语气里的意味听起来同楚云峰如出一辙。
    “是啊，女孩子，长大了嘛。”楚云峰摇了摇头，“不过说起来，这个丫头也是够矛盾的，算了，不说她了。”
    说到一半，楚云峰突然打住，摆了摆手。
    “楚叔叔。”粟歌嘴角微微一抿，手里捏了两颗棋子在掌心里把玩，一颗白色，一颗黑色。
    白色的属于他自己，黑色的……却是在刚刚吃掉的楚云峰的那颗。
    “嗯？”楚云峰抬起头来，眼里带了几分疑惑，“怎么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原因比起下象棋更喜欢下围棋。”粟歌缓缓抬起头来，眼里带了几分深邃得让人看不清情绪的复杂。
    “什么原因？”直觉告诉他，粟歌的这个眼神有些不对，但是这个时候，楚云峰却也只能够带着笑容的继续问下去。
    “楚叔叔，我的围棋是我爸教我的，我记得以前小的时候，你和他下棋，似乎……”说道这儿，粟歌眉头一挑，嘴角勾了勾却不再多说。
    楚云峰身体一僵，脸色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是很快便哈哈的笑了起来，“小歌啊小歌，合着你现在是挖着坑让楚叔叔跳呢？说楚叔叔的围棋下得没有你爸的好，还带着弯儿的呢？”
    粟歌摇了摇头，两指摩挲着手里的棋子，并不过多回答。
    楚云峰叹了一口气，眼里带了几分唏嘘，语气也跟着多了几分追忆，半带着笑意，“是啊，当初你爸的围棋可是直接把我碾压了，我没有法子，这才只能够好好琢磨象棋，这不……才让他没有样样比我厉害。”
    说完，楚云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看着粟歌的眼睛，目光里的神色立马变得十分复杂，“小歌啊，如果你爸还在，我估计还在跟他切磋呢……呵呵……”
    “楚叔叔，我现在和你在下棋啊。”粟歌眼里倒是没有楚云峰的那分悲痛，平静得有些波澜不惊。
    听着粟歌这么说，楚云峰嘴角微微一抽，心里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只最后依旧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你现在和我在下呢，如今的你不管是什么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么优秀的你，你爸爸看到了，一定会非常骄傲。”
    “可是他……看不到。”粟歌垂了垂眸子，突然间低沉了声音。
    被粟歌这么一说，楚云峰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颤，半晌后叹了一口气，绕过棋盘伸手拍了拍粟歌的肩膀，“小歌，别太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