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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节

      他家中二老比他还潇洒,整日就在世界各地旅游,连儿子在家中如何都未必在意。
    而情况当然也是在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末日……
    这两个字如果只是挂在嘴边,甚至是常常挂在嘴边,那么有时候人们就会忽略其威力,认为这东西稀松平常、不过如此。
    他们不会觉得这玩意儿真的会发生,只会觉得这是传说中的玩意儿,在代代相传的夸张与自夸之下,变成了某种模糊了真实色彩的……一种吹嘘的产物。
    于是当末日真的发生的时候,反而谁也没有意识到,这就是末日。
    窄楼中的任务者们知道这是末日,是因为他们从现在这个时刻回过头去望,当然能明白这一点。可是最开始,谁也不知道。
    他们只是觉得,好像身边的疯子变多了一点、好像新闻里的凶杀案也变多了一点、好像小区里的争吵变多了一点、好像路上的堵车变得严重了一点、好像医院里的病患也变多了不少。
    就是这样而已。
    而即便是这样,人们也很难想象,这就是一场末日。
    谁会认为这是末日?那是他们习惯了的生活,是他们习惯了的生活中的一点点小小变量的改变,仅此而已了。
    他们不会认为这是末日的,他们甚至不认为他们的生活改变了。
    他们只是觉得,哎呀,世界上的傻子怎么这么多。
    然后在茶余饭后随意地谈谈,又随意地扯开话题。
    事情就这么一点、一点发生了变化。
    徐北尽得知他父母死讯的时间,大概是在那年的冬天。他的父母去哪个南方一点的、温暖一点的地方过冬。
    说是过年要回来,但似乎又不回来了,因为买不到飞机票。
    徐北尽当时可能百无聊赖地想,那似乎就不必看每年变得越来越无聊的春晚了吧?反正爸妈也不在家……
    然后,他就再也看不到了。
    那一瞬间他想,生离死别,意思是什么呢?他总是与他的父母分别着,似乎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感觉。他的父母总是与他相隔很远,可能在地球的另外一端。
    而此刻,他们在世界的另外一端。
    现在徐北尽的梦中就在重新放着相似的场面。冬天、雪天,他父母的死讯。
    然而徐北尽感觉自己像是在居高临下地、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为什么?
    因为他不记得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还记得末日中发生的事情,认为他有相关的记忆,认为从疯病蔓延到人类进入窄楼,这中间所有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
    他们以为他「记得」这个名为徐北尽的男人的过去。
    但其实他不记得。
    他只是「知道」。不像其他任务者,对自己的过去完全没有概念,徐北尽清楚地「知道」他的过去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没有任何的代入感,以及画面。
    他的记忆当然也断在末日的前一刻。那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下午,他窝在躺椅上看书,他的父母难得回来,在楼下商量着今年冬天去哪儿过冬。
    随后,记忆断点。一段巨大的、漆黑的深渊横亘在他的大脑之中。
    然后是他知道的那些事情。琐碎、复杂、令人厌恶。那其中有他自己的,也有其他人的。他始终记得这些,他无法忘记这些。
    可是他有时候想,那真的就是他的经历吗?
    他真的在一个大雪弥漫的冬天收到了父母的死讯?那是确切发生的事情吗?
    而他记忆中的其他人呢?他们的过去也的确是如此的吗?
    当他说「记忆有时候也会成为一种诅咒」的时候,他指的并不仅仅只是关于他自己的过去,还有,他记忆中,他「知道」的关于其他人的过去。
    这些记忆总是会让徐北尽有一种巨大的、如同坠落深渊一般的绝望与无助。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已经无法挽回一切了。
    而如果是假的,那么,什么才是真实呢?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虚幻的、如同梦境一般的场景,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地闪过。
    他突然感到些许的奇妙,毕竟,他完全不知道的、他的「过去」,而他的大脑却能够如此鲜活地演绎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特殊的想法。
    他想,他是不是就要死了?
    不是说,人死前会出现幻觉吗?过去的人生片段会如同走马灯一样,一点一点地回闪在面前。在死亡的时刻,回顾过去。
    然而徐北尽却猛地笑了起来。
    他不是真的笑了,他只是察觉到某种不可遏制的、疯狂的笑意正在他的脑海中蔓延着,他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逗乐了。那究竟是什么?
    他其实也不太清楚。他只是觉得可笑、滑稽,觉得悲哀、苦涩。
    所以他觉得应该要笑笑。
    然后他想到了林檎的那句话。
    “不想笑的话,就可以不笑。”
    于是那种笑意就如同来的时候那般蹊跷,去的时候,也同样迅速。
    他的心中有一种微妙的漠然,就像是在做一场清醒梦。他想,他应该醒过来了。
    可是他醒不过来。
    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被什么东西……长久以来……
    在窄楼中,什么东西能困住他?
    于是徐北尽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他好像真的开口了,又或者只是在心中默念着:“ne。让我离开。让我去解决这一切。”
    好像有什么隐隐绰绰的念头从他的心底深处升起,他不愿意去想那些东西,他只是说:“让、我、离、开。”
    他清醒地意识到,就如同一层面纱从面颊上拂过、抽走,有什么东西也好像离开了他的大脑。下一秒,他睁开了眼睛。
    林檎都打算去大开杀戒了,却猛地注意到徐北尽睁开了眼睛。
    与其同时,他听见徐北尽用一种非常沉闷、痛苦的声音说:“该死的ne……”
    “ne?”林檎下意识反问,随后他连忙说,“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小苹果?”徐北尽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林檎居然在这儿,“你怎么会……算了。又是你那种奇妙的直觉。我没事,别担心。”
    林檎这才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皱起眉。
    同样在旁,因为徐北尽的醒来而松了一口气的甲二,乍一听见「小苹果」这个称呼,深恨自己刚才没把耳朵堵起来。
    大佬啊,您俩的私密乐趣,就没必要在这种场合说出口了吧?
    然而甲二能怎么办呢?还不是默默地挪了挪脚步,离他们远一点,顺便把陈斯邈看牢,免得这家伙再跑出去。
    徐北尽和林檎都没有注意甲二的动静。
    林檎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徐北尽,他说:“没事?你都晕过去了!”
    徐北尽哑口无言,知道自己理亏,就赶忙安抚自家小苹果:“别担心,是一次意外。是……”
    他迟疑了一下,“是ne,或许是它让我昏了过去。”
    “ne?”林檎奇怪地问,“可是,他们不是说,ne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
    徐北尽沉默了片刻,然后苦笑了一下:“这可……难说。它可能是在帮助我们,但是,它未必真的站在人类这一边。”
    林檎困惑地皱起眉。
    这回轮到徐北尽去抚平他眉心的褶皱。
    徐北尽的声音中带着温和与些微的沙哑,他专注地凝视着林檎,真诚地说:“相信我,林檎。我不会骗你。我真的没有事情,刚才那只是一次意外。我发誓下一次不会发生了。”
    他没骗林檎,他一直认为那种袭来的昏沉与恍惚是他可以忍受的,在灰雾中的时候就是如此。
    所以,刚才那一下他真的是猝不及防,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林檎嘟囔着说:“只会糊弄我……”他倒是没再继续纠结这件事情,只是说,“但是,我不会再离开你的身边了。”
    徐北尽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甲二。
    甲二正要说话,外面却突然传来一些交谈声。他们面面相觑,又等了片刻,便发现,是牧嘉实等人找到了其他那四名任务者,并且与绯和巫见一起回到了这里。
    他们正在沟通着彼此获得的信息,贺淑君等人因为牧嘉实他们发现的信息而发出了阵阵惊呼。
    当他们走过拐角,发现迷宫中央已经站了好几个人的时候,不由得一惊。
    牧嘉实诧异地说:“你们已经回来了?我们在外面没找到你们,还想着回到这里来等……”
    说着,他停住了。
    他看到了徐北尽还是半靠在墙壁上,神情中有种深切的疲惫。而林檎单膝跪在他的身边,半搂着他。
    牧嘉实的脸色迅速变得严肃,他问:“你还好吗?是不是时间不够了?”
    时间不够了吗?
    徐北尽默然,他想,其实他也想知道,为什么ne突然就发疯了。
    他终究还是跳过了这个问题,只是说:“发生了一些……意外。”
    牧嘉实同样有些意外,不过他自认为明白了徐北尽的意思。
    他以为这又是一个徐北尽无法言之于口的秘密。但其实,徐北尽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总之,牧嘉实在略微诧异之后,就将目光转向了陈斯邈。
    他沉吟片刻,就说:“谁来使用这张「恶魔的假面」?”
    几名任务者面面相觑,最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定格在了牧嘉实的身上。
    牧嘉实:“……”
    他是不是过于放纵这群任务者了?
    牧嘉实一时间十分心累,只觉得这群任务者,一个个的……全都靠不住!
    他只能从沈云聚的手中接过那张道具卡,而沈云聚的表现让他觉得,这张道具卡就像是什么恶毒的诅咒一样,他巴不得早点转手……牧嘉实心中无语。
    他正要使用这张道具卡,却突然听见陈斯邈说:“我告诉你们……那条缝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