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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长痛短痛

      辰国的夏季生机勃勃,京中的草木沐浴在阳光下越发翠绿盎然,可夏府却好似笼罩在一片寒冬之中,那一张张愁眉紧锁的面容早已不见了任何欢笑。
    又一名御医面露惭愧的摇着头从夏府里出来,一路上语气惋惜,“永乐县主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意思是他们也无能为力,而这心病是什么,众所周知。
    如今夏宜海不在府上,夏老夫人因为疼爱的孙女卧病在床,短短几日仿佛老了许多,可她心里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若连自己也倒下,将军府其他人又该何去何从?
    待御医的马车走远,老夫人才长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正好见夏故新在里头吩咐着下人,“按着大夫给的药方,去京都的千草堂里抓,定要挑最好最贵的那种。”
    总之,不能委屈了他的妹妹。
    老夫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欣慰至极,幸好府内还有这个办事妥当的孙儿,如今一看,夏故新不但有文人之骨,更有大将之风,他成熟稳重,又极其细心,夏浅薇病了,他就成了这夏家的主心骨,比老夫人自己更得下人们信任。
    比起夏常峰……
    老夫人眉头不由得紧拧着,她的另一个孙儿因为不堪打击,亦或者觉得有愧于夏家,便留书外出历练,一开始还送几封平安信回来,只是寥寥几字,而后就音信全无。
    到现在,还无人知道夏常峰究竟身在何处。
    老夫人回到佛堂,带着满腹的心事开始诵经以寄忧思。
    “冷千户。”一名俊迈的男子出现在碧荷院门口,家丁恭敬的迎上前去,正打算去守着夏浅薇的夏故新停下脚步抬眼一看,便见冷玉寒迎面而来。
    他不由得蹙了眉头,对这位冷家少爷自然没有多少好感。
    “千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夏故新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家丁当即识趣的退了下去。
    在他看来,慕珑渊也好,冷玉寒也罢,这两名男子都是害自家妹妹不开心的罪魁祸首!
    倘若他们都能再珍惜一点儿,夏浅薇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境地。
    此时冷玉寒见眼前的男子出众非凡,在他的印象中,夏府的大少爷是个瘸了腿又满面忧愁的阴沉之人,而今非昔比,或许也是因为夏浅薇,才能有这样脱胎换骨的变化。
    “见过夏大少爷,我请了位大夫……”虽然他知道夏浅薇本身就医术高明,可正所谓医者不自医,他最担心的,就是那少女会因为慕珑渊之事而自暴自弃。
    “不必了,御医们都看过了,县主不过是疲累了点,不劳千户挂心。”
    夏故新觉得冷玉寒的出现只会让自家妹妹越发郁结,不见也罢。
    冷玉寒安静了下来,他当然明白夏故新并不欢迎他,确实是自己有愧夏浅薇在先,因此他更没有资格去责怪夏故新的无礼和不近人情。
    原本的天之骄子如同被磨去了锋利的棱角,眉眼间尽是谦逊,眼前的冷玉寒给夏故新的印象已然与过去大不相同,自己故意失礼,他还耐心的等在一旁,夏故新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个人情绪拨到了一旁。
    “你今后有何打算?”
    他突然这么一问,冷玉寒眸光微闪立刻明白了什么。
    既然人站在这儿,就说明他与夏浅薇之间的关系不似从前那般水火不容,反而还有情谊在其中。
    而眼下,夏故新最希望的便是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好好的宽慰自家妹妹,没有任何事情能比她的幸福更重要。
    冷玉寒抬眼望向那紧闭的屋子,他知道那少女就在门的背后饱受着煎熬。
    可自己这双腿却踌躇不前,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怀疑自己的能力。
    “说来惭愧,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
    他害怕到头来,自己只会给夏浅薇带来更多的伤害,所以能做的只有尽自己所能的守在她身边。
    夏故新挑了挑眉,他分明能够感受到冷玉寒此刻这种彷徨犹豫的心情,能够肯定的是他与自己一样,都希望能为夏浅薇做点儿什么。
    就在这时,老管家匆匆由外而来,手中揣着一封信件。
    “大少爷,明王府来了信,说是给永乐县主的……”
    明王?他已经回京了?
    冷玉寒与夏故新当即对视了一眼,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信中的内容。
    安静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凝神香气,榻上的少女乌发披散,白皙如陶瓷般的肌肤透着几分倦怠,她轻闭着眼好似经历过风雪后陷入沉睡的天山冰莲,唯美得令人不忍惊扰。
    不知过了多久,夏浅薇才缓缓睁开眼眸,便见自己的身旁安安静静的等着一名风致的男子。
    “兄长为何不唤醒我?”
    夏浅薇正要起身,却是被夏故新拦住,他温柔的笑了笑,“休息得可好?”
    她轻点了点头,只是那样安静的看着榻旁的男子,那清澈的眸光好似看透了一切。
    夏故新轻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了方才那封信,“我本想瞒着你,可又觉得早些让你接受事实,你也能早些走出来,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你比兄长想象的更加坚强,去与不去,兄长都支持你。”
    夏浅薇的目光落在这封被捏皱了的信件上,可以想象夏故新做这个决定的时候经历了怎样的斗争。
    信中说道,幽王慕珑渊的尸身已经完好无损的运送回了京,如今就存放于明王府中,慕云霄问夏浅薇是否要去见最后一面。
    “劳烦兄长回个信,我会去的。”夏浅薇不假思索,夏故新细细的看着她此刻的表情,正因为这张小脸实在太过平静,才让他越发痛惜。
    “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外人。”
    然而夏浅薇却是沉默了片刻,才抬起眼对着他笑了笑,语气中似有几分幽默,“泪水还是等见到他了,再流也不迟。”
    此时守在屋外的冷玉寒隐隐听见了里头的对话,他环在胸前的双手不由得紧了紧,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
    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