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把校服放在一边，冲苏为一招手，苏为一挨着他坐下，“地上凉，坐这个。”宋元把垫子拉下来给她坐。
    肩膀一沉，果香味的沐浴露弥漫在他身边，看着她娇小的脚趾，宋元伸手，拢进怀里，包在衣服里。
    “央央听话，外婆希望你走出去，你自己不是也想出去吗？”
    苏为一蹭着宋元微微摇头，“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一直安安稳稳的。”
    宋元搂着苏为一语气温柔，“央央有没有想去的城市？”
    “有，想去北方，想去看雾凇，想去滑雪，还想去看天池。”说起来未开，苏为一的眉间终于舒展。
    “那央央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苏为一歪着脑袋，“我想。”
    “嗯？”
    “我想开一间花店，楼下卖花，楼上住人，在哪里都不重要，你会陪我的对吗？”
    宋元转过头，声音沉重，“我当然会的，如果可以还想陪你一辈子。”
    “那，我们说好了，一起去北方，你要带我去滑雪，还要跟我去天池。”她憧憬着未来，完全没有看到宋元眼里的落寞。
    “好不好？我听说冬天，他们的雪地里都长着雪糕的。”
    宋元回神，好笑的看着苏为一，“哈哈，你个馋鬼。”
    苏为一蹭着他，“我不管，我去哪你也要去哪。”
    宋元突然开口，“那我要是就留在这里呢？”
    苏为一楞了下，又回答道，“那我就留在这里。”
    “不行，央央，你要出去，你要去北方，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自己的美好，知道吗？”宋元突然的认真让苏为一微微诧异。
    “你向我保证，央央，你答应我。”看着宋元渴求的样子，苏为一点头，“好，我答应你，会去北方的。”
    宋元松了口气，转过身把苏为一抱起来，“好了，睡觉了，明天去学校。”
    苏为一叹气，“好。”
    宋元把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把校服和拖鞋放到她枕边，“晚安，央央。”他刚关灯，苏为一突然惊呼。
    “宋元！”
    宋元站在门边，身影被拉的老长，“怎么了？”
    苏为一揪着被子看着他，“你今天晚上睡哪儿？”
    这个出租屋里就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宋元指了指狭小的客厅，“我睡客厅，别怕，我守着你。”
    客厅阴冷，还是地铺，苏为一光想想就觉得牙齿发颤了，她心疼他，“宋，宋元，你，要不然，睡这边。”
    床很大，她只占一半，宋元可以睡在另一边，不用受冻，本以为宋元会同意，可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没事的，我睡地铺就好了。”
    “可床很大啊！而且很暖和，地板太冷了，你放心，我。”
    苏为一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宋元发冷的嗓音，“央央。”他提高了音调，“我不睡床，还有，以后不要再说这句话，听到了没有？”
    宋元突然提高音调跟训人一样，苏为一怯生生的看着他，她解释，“外面冷，我只是怕你冷，你干嘛凶我。”
    宋元扶额，他叹气，“央央，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的吸引力有多大，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我，我不是想凶你，别撇嘴好不好？”
    苏为一偏过头，不理他。
    宋元给她关了灯，回到客厅里，随意摊开被子，他躺下，他是糙惯了的，从小，宋卫兵都会打他，他不敢回家，靠着墙角就是一晚，久而久之没有床也可以睡，只要有一床被子，不被冻死就行。
    他枕着手臂，看向门的方向，他的央央还小，他不想伤害她，在没有能力保证她一生的时候，他怕自己后悔，更怕苏为一后悔。
    她完整的一生，他不容有一丝的裂痕。
    苏为一认床，也认地方，可奇怪的是，睡在宋元的床上，莫名的安心，枕头上有薄荷糖的味道，她深深闻了一口，侧着身子每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又回到了那个小巷，她被男人拖进小巷，她紧紧扒着墙壁，死命的呼救，就在最后一根手指松开的时候，她看到了朝她奔过来的宋元。
    他把她抱在怀里，目眦尽裂的看着那个男人，她清楚的看到宋元发了狠，地上的泥泞都被染红了，那个男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宋元掐着他的脖子，脸上流淌的不知道是谁的血。
    “不要，不要。”
    苏为一突然挣扎着坐起来，她大口喘着气，额头上都是汗滴，她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弯下腰，已经过了那么多天，可那天发生的事情变成了她的梦魇，她害怕。
    她缩进被子里，紧紧抱着自己，被子里密不透风，每一会儿，她就感觉到呼吸不顺畅，“宋元。”想到客厅里的宋元，苏为一从床上下来，轻轻的推开了门。
    客厅还没有装窗帘，因为是顶层，所以月光格外的慷慨，月光把树枝的投影投到客厅里，落到宋元身上，他身上树影斑驳，她站着看着他，他睡得安稳，也规矩，有规律的呼吸让人心安，她站了一会儿，心脏的剧烈跳动逐渐平息。
    宋元是温暖的港湾，她走过去，小心掀开被子的一角，在离宋元很远的地方面对面的躺下，宋元生的好看，帅中带着痞气，还有些狠厉，可现在苏为一看到的只是一个大男孩，他放松自己，侧脸好像都带着笑，时不时动一下，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眉宇间天真美好。
    苏为一默默把手挪过去，拉着宋元的衣角，瞬间安心。
    身下是冷硬的地板，可身边却是她的温暖，看着宋元的侧脸入睡，她想，如果宋元回到那一天，肯定会比梦里的更血腥，更为她心疼吧！
    他一定会的，她确信。
    六点的时候，楼下的车水马龙惊醒了好梦，充满烟火气息的饭菜开启了一天，宋元微微睁眼，后背酸疼，光线刺眼。
    他抬手盖住眼睛，可刚抬开手就感觉不对，怎么有重量，他转头，看到了旁边睡得正熟的小姑娘，小姑娘依偎在他身旁，却又离他很远，害怕碰到他一样，手指还拉着他的衣服。
    宋元笑的无声，把手放下，刚一放下，苏为一像是有感觉一样，急忙抱住，宋元拉了下没拉动，“嘿，拉的还挺紧。”
    他凑近，跟她挨的很近，都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声，他支着头看她，他不是一个睡得很沉的人，稍微有一点儿动静他都会醒，因为小时候他从不敢睡熟，生怕睡熟以后躲闪不及，被毒打一顿，可现在，他居然连苏为一开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奇怪啊！奇怪。
    宋元偏头看了下手机，还早，那就再陪她一会儿，就在他给苏为一掖被子饿时候，突然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他梦到苏为一往他怀里钻，他还扯开被子让人进来，在抱紧以后还给人掖了下被子。
    这下清楚了。
    他这哪是做梦啊！
    苏为一一直都很乖，抛开睡着的一些扩展动作，她睡着的时候还是很乖的，宋元看着她，一丝一毫都不放过，柔软的黑发落在脸庞衬着她那张脸,温和而无害，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他盯了好，久忍不住摸了下，“瘦了，得多补补。”
    苏为一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床上，她下床，走到客厅里，没有人，宋元不在，他去哪儿了？
    苏为一没有思考，一瞬间就跑过去开门，正好门从外面打开，宋元拎着早饭从外面进来，小米粥还冒着热气，看到苏为一，两个人都有点意外。
    看着她身上的睡衣，来不及穿的拖鞋，宋元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把人打横抱起来，轻轻的跟她说，“我只是去买早餐了，不要怕，以后我去哪里都跟你说。”
    苏为一被宋元抱到床上，看着宋元点头。
    “好，换衣服出来吃早餐。”
    “嗯。”
    吃饭的时候，苏为一注意到了宋元的衣服，“你的校服呢？”苏为一问。
    宋元给苏为一夹了好煎饺，随意的说，“衣服脏了，老房子那儿有点事，我得去一趟，你先去学校。”
    苏为一虽然不想，可还是点了头，“嗯。”
    吃完饭，宋元送苏为一下楼，对面就是一中，宋元给她背上书包，“乖，好好听课。”
    苏为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元又把一兜子小零食递给她，“有什么事情找胖子，跟你的新同桌给我保持距离，听到了没有！”
    他捏着她的鼻子，奶凶奶凶的威胁，苏为一扭头，摆脱他的手，语气糯糯的回答，“知道了，我走了。”
    宋元点头。
    他看着她过马路，就在绿灯亮起的一瞬间，苏为一突然扭头，“宋元，你快点回来。”
    宋元没答，只是冲她挥了挥手，看着她登记进校门，回去的路上，苏为一那带着水雾的眸子一直回荡在宋元的脑海里，“回去吗？”
    “央央，这辈子我都回不去了。”
    他转头，看着一中森严的大门，眼里有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