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雅一口银牙都要被咬碎了，瞪着来人低声咒骂道：“这个贱人……”
    别人一时失了神没认出来，难道她还看不出来吗？那个一身清冷气息的人，不是方才被她逼去换了舞服的唐雨荷还能是谁？真是没想到，只不过换了一身衣服，居然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个样一般，还惹来这么多人的注目，真是气死她了！
    思雅还想再压低声音骂上那么两句，然而长公主却已经对她今日的表现十分不满了，直接警告似的瞪了她两眼，让她不得不将后面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这时已经有人认出那就是刚才离开的睿王妃了，于是交头接耳地与身边的人议论着什么。虽然因为顾忌着太皇太后还在上面坐着，大家都比之前要收敛不少，已经再听不清一点声音了，不过从他们大多数人脸上的神色来看，想必他们口中所说大多都是赞美之词。
    大殿中央的舞姬们早在唐雨荷来的时候就退了下去，将空出来的位置留给了她。朝着上方坐着的周围和太皇太后行过礼之后，随着一声琵琶响起，挽在唐雨荷手臂上的那条长长的水袖忽然舒展开来，朝着两边飞去。看似轻飘飘的一层白纱，却又仿佛带着能够破开一切的力道。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被唐雨荷恰到好处地结合到了一起，不似京中大多数贵女的舞曲那样太过柔和，也不像男子舞剑之时那样气势汹汹。舞姿曼妙，尤其再加上她那一身足以搭配这气氛的舞服，就更加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一场舞蹈就此如同画卷一般展现在众人的眼前，那站在正中央的那道曼妙的人影，像是跌落凡尘的仙子一般，在月光底下翩翩起舞。
    大殿里面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静，除了为唐雨荷奏乐的琵琶声之外，再也听不见任何人说话的声音。就连之前因为思雅而窃窃私语的那些夫人小姐们，此时此刻也呆呆地看着中间起舞的那道身影，生怕自己一张嘴就惊扰到了仙子。
    这支舞看似刚柔并济，实则需要舞者暗地里一直都用暗劲儿紧绷着形态，所要耗费的体力非长安城寻常舞蹈所能比较。因此唐雨荷将谱子交与乐师的时候，是刻意将其缩短了一半的。
    很快，舞蹈就以一个奔月的收尾动作而结束。唐雨荷略有些气息不稳地站定，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太皇太后便忽然笑眯着眼睛开了口：“好，好！哀家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般精彩的舞曲了！睿王眼光果然不错，睿王妃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啊！”
    话音落，不只是诸位大臣，就连唐雨荷自己都有些愣住了。一直沉浸在唐雨荷舞姿当中的沈文睿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也不避讳，带着几分自豪直接顺着太皇太后的话笑道：“太皇太后所言极是，臣也觉得臣眼光不错，才能把这般才艺双全的女子娶回家来。”
    “哗——”
    沈文睿的话，理所当然又引起了一番轰动。
    睿王平日里那可是半点儿也不好相处，谁又听过看过他这般厚着脸皮夸赞另一人的时候？甚至这还是太皇太后在说话，换了旁人哪个不是诚惶诚恐地回答，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惹火上身。可像他这般变着法夸自己媳妇儿的，别说眼下了，就算再往前数他个二三十年，整个朝廷中也未必能再挑出第二个来。
    然而不管众臣再怎么哗然，太皇太后却并没有在意，反而似乎被沈文睿这样一番话逗得开心，脸上丝毫不见生气的意思，乐呵呵地说道：“睿王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直言不讳。”
    说完，她又将目光重新放到了唐雨荷的身上，慈眉善目的神色瞬间就获得了后者的好感。只听她说：“睿王府不缺银子，听说方才那幅百花齐放图皇帝也已经赏了不少东西了，哀家就厚着脸皮只给你发一发这个东西吧！”
    唐雨荷照着她的意思走上前去，只见太皇太后忽然起身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而她身后的梅姑姑手里则捧了一个金灿灿的锦盒跟着一同走过来。
    唐雨荷心中大约有了一点猜测，但却因为那猜测有些离谱，因此不敢问出口来。于是只低着头十分乖顺地站在原地，等待太皇太后的下一个动作。
    “说起来这王妃金印，本该是由皇后交给你的。只是哀家这孙儿如今后宫还空荡荡的，今日便由哀家交到你手中吧！”
    太皇太后此话一出，哪怕那王妃金印还未真正交到唐雨荷的手上，都已经让在场众人的心中震撼不已。就连唐雨荷自己，也是因为这番话狠狠地吃了一惊。
    要知道，太皇太后虽然年事已高，如今手里又没什么权利，可她在皇上眼中在宫里都绝对拥有十足的地位。若是王妃金印是她亲手发到唐雨荷手中的，那这金印的分量可就非同一般了。
    思雅也是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阻止这件事情，好在长公主急忙掐了她的胳膊一把，这才没让她又招惹出新的祸端来。
    先前梅姑姑就已经在太皇太后的授意下，将王妃金印从一旁等候的太监手里接过来了，因此在太皇太后说完话之后，她便适时将手里捧着的那个锦盒双手递了过去，再由太皇太后亲手放到了唐雨荷的手中。
    “王妃金印握在你手上，自今日起，你就是堂堂正正的睿王妃了。哀家再多说一句，有时候呀，你也得强势一点，这样才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
    太皇太后说话之时语气丝毫未变，看起来就好像只是一个做长辈的在苦心叮嘱晚辈一般。然而就算她连个眼神儿都没给思雅，聪明人也都能听得出来，她最后那句话分明就是在指思雅态度蛮横，言语讽刺唐雨荷，非要让她献舞一事。
    唐雨荷微微一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皇太后会这般维护自己，不过还是笑着点头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