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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挂着警灯的巡逻车一路把老烟枪带到了ts市公安局的办案区,此时冯磊跟展峰一行人,已在询问室等候多时。
    “来了?”冯磊连忙来到门口迎接。
    老烟枪把一小袋白粉交给冯磊。“二傻的货。”
    “行,我回头交给禁毒支队。”
    从简洁的对话跟默契程度不难看出,两人平日就经常用这种方法见面。
    交接完毕,老烟枪四处张望,“专案组人呢?”
    冯磊指着3号询问室的房门。“里面呢。”
    老烟枪欣喜若狂地抓住冯磊的衣袖。“这是决定接手我们的案子了?”
    冯磊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别太期待,就是有些问题想单独问你。”
    老烟枪顿时露出失望神色。“不会接吗?”
    冯磊的眉毛皱成了八字,有点丧丧地说:“我估计接的可能性不大,他们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吧。”
    老烟枪还没闹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他们要是不接,还搞这么大动静干吗啊?”
    冯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个劲儿地让老烟枪配合工作。
    说一千道一万,老烟枪没倒戈前也是个捞偏门的,除了冯磊,他对其他警察的态度,并没有那么信任。混江湖的人最讲究个义和利,要是两个字都沾不上边,那也就没有了谈下去的必要。
    和老烟枪相处了这么久,冯磊当然知道他的脾性,“你别着急,可能是我太悲观了,其实你没来之前,我和专案组的人聊了一会儿。”
    老烟枪竖起耳朵。“说的什么?”
    冯磊转身看看里边。“要是这起案子是串子做的,那么嫌疑人和受害人都是帮派内部成员,要想打开突破口,必须要安插个人进去。”
    老烟枪愣了愣。“那还不简单,这不是有我呢吗?”
    冯磊摆手拒绝。“不行,你在帮里这么多年,狗五的事也没见解决,假如专案组接手,案子突然有了进展,你会很容易暴露。帮里的规矩,你应该比我懂。”
    老烟枪冷笑:“大不了一死,那能有啥。要不是当年你搭了一手,我坟头草都一人多高了。”
    冯磊有些气急败坏:“咱能不能不说赌气话?就算你不怕死,我也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吧!”
    老烟枪双手一摊。“那就没辙了,帮里组织严密,陌生人要想进这个圈子绝对不可能。那些老资格年轻时都混过江湖,一般人玩不过他们。”
    冯磊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觉得,咱俩把事情考虑得太简单,要是没有合适的人里应外合,想把这起案件弄明白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烟枪眼睛一瞪:“那就真没其他的办法了?”
    “我也不知道。你先进去和专案组聊聊,倒不如都跟他们说了,回头听听他们的意见,万一他们能有办法也是好事。”
    老烟枪原本觉得专案组可能是在甩包袱,可听了冯磊的一番话后,他也觉得事情确实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他自己就是混江湖的,江湖人的那一套法则他比谁都清楚。尤其是帮里的几个掌舵人,他们把江湖声誉看得比命都重,就算狗五是大执事的儿子,他们也不可能把这件事交给警察处理。
    思来想去,连老烟枪都认为,这事好像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除非能在“江湖”和“法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否则确实是难办。
    怀着忐忑的心情,老烟枪还是推开了询问室的隔音木门。方桌内坐着两名男子。一位看似平静的黑眸下,暗藏着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神;另一位脸部紧绷,斜斜的目光正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可能是二人自带公安部尖刀专案组的光环,身经百战的老烟枪竟也有些不寒而栗。
    …………
    老烟枪原名聂宝路,1966年生,现年53岁,曾因盗窃、吸毒多次入狱。
    据冯磊的介绍,老烟枪多年前就查出1型糖尿病、肝硬化等不可逆转的重疾,目前正处在保守治疗期间。
    他的毒瘾也早就在冯磊的帮助下戒除多年,不过毒品好戒,心瘾难解,只要毒瘾一犯,他就会烟不离嘴,最高峰时,他曾半天抽完了一整条哈德门。帮里的人问起,他总以“没钱买毒”作为回应,久而久之,就得了一个老烟枪的绰号。
    老烟枪长了一张国字脸,剪着瓜皮短发,面相给人一种老实忠厚的感觉,是那种典型的扎进人堆里就找不见人的类型,还没开始问话,他就先掐掉过滤嘴,给自己点了一支。
    “你这个外号,果然名不虚传。”展峰一笑。
    听展峰语气轻松,老烟枪使劲嘬了一口闷进肺里,过了烟瘾后赶忙接腔:“孬烟,冲鼻子,怕各位领导抽不习惯,我就不散了。”
    “你的情况,我从冯队那里了解了一些,排气扇提前开好了,你抽你的,不用管我们。”
    隗国安也跟着附和:“对对对,怎么放松怎么来就行。”
    老烟枪左顾顾右盼盼,发现这些公安部来的人好像也没什么架子,他干脆轻车熟路地走到储物柜前,从柜子底下掏出一个用可乐瓶做的简易烟灰缸,第一支刚摁熄,他又迅速抽出第二支续上,返回座位时,这一支也过肺大半了。
    屋里缭绕起刺鼻辛辣的烟草味道,让展峰有些皱眉,虽然头顶上的抽风机嗡嗡嗡响个不停,可就算是开到了最大挡,面对老烟枪的吞云吐雾也无济于事。
    一连四支下去,老烟枪的脸上稍稍有了些红晕道:“对不起,二位领导,我年纪大了熬不住夜,不多来几根,我马上就得打瞌睡。”
    展峰从烟雾里看他,“那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老烟枪连连点头,“可以了,可以了。”
    “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贼帮内部的具体情况?”
    老烟枪刚要抬起的右手突然顿了一下,从他瞬间拉下的脸不难看出,他似乎很不喜欢贼帮这个称呼,不过他的不悦也是转瞬即逝,既然有求于人,他也不敢迁怒,反倒用心平气和的语气道:“领导,江湖人称我们荣行,不是贼帮。”
    隗国安常年扎根基层,所谓的江湖中人他也接触过,这些人都有一套自己的称呼和规矩。于是他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我和展队都不是江湖中人,有什么不合适的,还请见谅。”
    出来混要的就是一个面儿,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再端着难免太过矫情,老烟枪满脸堆起了笑:“领导,您这是说哪里话,不知者无罪,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能说的不能说的,在这儿都会说。”
    见局面已打开,展峰开始提问了:“那好,我们就不耽误时间了,还是刚才那个问题,本市的荣行有多大规模,组织架构什么样?成员有多少?”
    老烟枪吞了口烟。“ts市是较大的市,跟周边地市相比应该算最大的一个。咱们这一派的荣行,从民国初就已成形,到现在有百余年的历史了。
    “各地市荣行只设一个总揽全局的管事人,我们称之为‘老荣’。荣行的二把手是掌管行内戒律的大执事,除执行死戒外,其他所有戒律都是他一人说了算。跟大执事平齐的是财佬,专门分管行内财务,没有实权。大执事会根据本地荣行的实际情况设分堂。我们行只有两个堂口,分别是功夫堂和行走堂。
    “我们荣行出的贼和一般的毛贼不同,讲究的就是一个传承,功夫堂就是为了训练盗术弄出来的,成员大多数是帮众子女,还有一些遗孤。盗术的高低以‘铃’计算,最高为七十二铃。功夫堂会按照学员的具体表现,把他分为金、银、铜、铁四个等级,铁级差不多相当于六铃,金级接近十八铃。
    “训练一段时间后,行走堂就会带着他们出去行窃,刚开始都是老带新,等盗术成熟了,会形成稳定的男女搭配,一起干活。盗术是循序渐进的,通常功夫堂训练一段时间,行走堂就带出去玩真的,来回反复。帮众家的小孩,从6岁起就会被送进功夫堂,快的五年出师,慢的也有七八年、十来年的。只要不满16岁,扒窃就不需要负刑事责任。也就是说16岁之前,允许犯错,16岁之后要是盗术还没达到铁级,那么这个人就会被逐出荣行,一辈子也不得以行窃为生。
    “这些出师的底层帮众,我们称为‘绺子’,按照功夫堂的评分,绺子也分为金绺、银绺、铜绺、铁绺四个等级。按片区不同,每个地方会选出一个‘瓢把子’,县一级有总瓢把子,市里头大辖区(行政区内部划分,如东区、西区等)有区瓢把子,具体到小片儿,还有小瓢把子。这种分管具体片区的小瓢把子咱叫作‘片儿隼’,隼是鹰隼的隼。他们平常不偷,只管盯着片内的绺子干活。
    “片儿隼人数不固定,小的地方一两个,有些大的商业区,也会有四五个。片儿隼是从绺子里选拔而来的。具体选拔标准有两个道:一个是绺子的等级,另外就是上交的贡钱。在荣行,出门做活最基础的搭配,是一个片儿隼带四个绺子。
    “俗话说,捉奸捉双、捉贼捉赃,绺子得了拖儿(财物),会第一时间转移给片儿隼,由片儿隼藏匿在隐蔽的地方,等完活收工,这些东西才会被安全转移。这样,就算是折了拖儿(被抓),警察也不能拿绺子怎么样。要是在做活的时候被人发现,绺子通常会赔笑放回原处,大多失主嫌麻烦,也不会声张。
    “在出师前,功夫堂会根据每个人的实际情况,给绺子确定今后的行窃方向。大致可以分为五类。第一类是专门在火车、汽车、公交车上做旅客活儿的,我们叫‘吃轮子钱’。第二类是在夜里入室盗窃,我们叫‘吃黑宫’。第三类是在商业区、集市、庙会、演唱会等人群密集的地方干活的,我们叫‘吃白攒’。第四类,是拣那些熟面孔下手,绺子多是女的,她们衣着暴露,常活跃在酒吧、夜总会,有男人上钩她们就开始下手,我们叫‘吃友钱’。第五类,也算是咱荣行最与时俱进的一类,他们从功夫堂出师后,会被送到学校深造,绺子们得手的手机都会转交给他们,他们就会在第一时间把银联卡、支付宝、微信中的现金全部洗劫一空,具体用什么方法,我也不太清楚,听他们说也不是每回都能成功,要看概率。我们把他们叫‘吃计活’。
    “荣行的绺子要想晋升,分到更多的红利,就要按行规,每天交贡数,片儿隼的贡数是由片区内的绺子们凑。贡数按月计,如果到了月末,交不出贡数就只能自己掏腰包,连续三个月漏贡,就会被扫地出门。
    “除此之外,我们荣行还有几种特殊情况:一是年纪超过50岁的,称为‘老绺’;二是身患重疾的,叫‘病绺’;三是正在怀孕或哺乳未满1岁的婴儿的,我们叫‘宠绺’;这三类人不但不用交贡,行里每月还会发些补贴。”
    趁着老烟枪点烟之际,展峰已迅速在纸上画出了一个金字塔图。
    塔的顶端是帮主老荣,第二行则为大执事跟财佬;第三行为两个堂口:功夫堂跟行走堂;再往下的第四行,是行政区县的总瓢把子;第五行是片区的区瓢把子;第六行是具体辖区的片儿隼;金字塔最底层,自然是负责行窃的绺子。
    展峰也曾参办过结构严密的黑社会组织性质犯罪,类似的金字塔图他也看过不少,可这幅图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于是他把图交给老烟枪:“荣行的架构是不是这样?”
    老烟枪瞅了瞅说:“嗯,差不多。”
    展峰问:“你确定没有疏漏?”
    老烟枪很肯定地回答:“就是这个,没有了。”
    展峰伸手指着图上某个点,“从图上看,荣行看起来组织严密,实际上管理层却太过单一。举个不恰当的比方,市政府还设有市委书记和市长两个权力职位,如果一个组织每个层级都是一言堂,很容易出现内部矛盾。要真是这个图上这样,那么我搞不明白,荣行是怎么能做到百年屹立不倒的。”
    老烟枪瞥着展峰沉默片刻,终于苦笑:“领导就是领导,一眼就看出了症结。荣行本就只是个江湖帮派,早年江湖中人讲究的是个义字,荣行之所以能挺这么长时间,其实靠的就是江湖道义,不过这些年行里出现了许多不正之风,那些老家伙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我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病绺,也不好说什么。”
    “出了什么不正之风?”
    老烟枪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去年,我发现一伙吃黑宫的绺子,压根儿不按规矩办事,能偷则偷,不能偷就明抢,这帮人都进过功夫堂,就算受害人报了警,警察也很难抓到他们,后来我实在看不过去,就给冯磊点了眼。这只是一小撮人,可我觉得荣行这么做的,绝对不止他们几个。”
    “为什么是你觉得?难道你对荣行内部情况也不了解?”
    “是的,荣行的层级架构十分严密,由下向上都是单线联系,绺子最多只能接触到片儿隼,没到一定级别谁都不知道上面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就连行走堂和功夫堂教学时都会带着人皮面具,就是胶做的那种。这样就算绺子被抓,最多也只能挖到片儿隼这一层。你们办案的应该知道,人赃并获,案子才能算数,从片儿隼往上都不直接接触财物,你们就算知道是谁,也不可能定他的罪。
    “荣行有个规矩,一人入行全家吃享,可以说,绺子们的老婆、孩子、双方父母,都是行里出钱供养,就算绺子被抓也不敢咬出其他人,否则就是坏了行规。冯大眼儿玩命干了一辈子反扒,也还只停留在片儿隼这一层,再往上根本查不清。”
    展峰听完想了想,又问:“失踪人里,有一个人叫狗五,是大执事的儿子?”
    “没错。据说大执事是咱们行除老荣外的第二个于黑。狗五是当年他行走江湖跟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女人生的。孩子一生下来,女的就不见踪影了。江湖人都觉得取个赖名好养活,他就给儿子选了个狗五的小名。”
    展峰又听到个陌生词,“于黑是什么?”
    老烟枪解释说:“在荣行,有一种绺子,技术高超、衣着阔绰、谈吐文雅,交际圈也都是些达官贵人,他们要么不做,一出手就是大活儿。目光短浅的小绺,得拖儿(财物)后只管自己享受,很少顾及别人。唯有于黑轻财重义,凡是同行有难他必搭手相救。江湖上的盗术,于黑无一不精。有高超的盗术,但于黑也并不都是独行侠。我们行的老荣跟大执事早年就是一搭。听人说,老荣的盗术极高,可以甩大执事好几条街,他有一个外人怎么都学不来的招数,叫‘苏秦背剑’。”
    隗国安向来都是把自己当成打酱油的,老烟枪嘚啵嘚啵半天,他也只是过耳不过心,权当在听故事,只有听到有意思的地方,他才刨根问底道:“你说的苏秦背剑是什么招数?”
    老烟枪拿起身边的笤帚比画,“习武之人习惯在过招中把剑置于背部,用来格挡对手从背后的袭击。古人背剑,皆是剑柄在上,剑尖朝下。而苏秦背剑时却与之相反,剑柄在下,剑尖朝上,斜挎于背。虽说只是把剑尖改变了方向,其实却是掌握了反击的主动。盗术里头的苏秦背剑,并不是真的拿剑,它是指行窃时站于目标正前方,双手背后,从目标的眼皮底下取拖儿,整个过程在一瞬间完成,难度极高。实不相瞒,这么多年,苏秦背剑也只存在于传说中,我还真没见谁使过。”
    插曲结束,展峰问了个关键问题:“听冯磊说,那晚金三儿要取他性命时,是你提前通知的大执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和大执事是什么关系?”
    老烟枪叹道:“冯磊抓了金三儿的哥哥,这梁子早就结下了。而且这些年除了不入流的毛贼,冯磊抓了荣行不下两百个绺子。不少年轻冲动的绺子扬言要一命抵一命,搞死他。金三儿就是他们中最激进的一个。
    “金三儿那晚带着四个绺子出门时,我就感觉不对。他平时行事很谨慎,不会大摇大摆地出去做活。就算是做,他也会提前部署。最重要的是,金三儿手下的绺子,最擅长吃轮子钱,他们去滨河路步行街吃白攒,这不摆明了有问题吗?我知道这消息时,已经晚上10点多了,听其他绺子说,金三儿放过话,最近要干一件大事,我一猜,就知道他有可能要给冯磊下套。
    “咱中国是个人情社会,在市区混时间长了,绺子们也能处到不少朋友,很多时候冯磊这边人刚抓到,那边讲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为了不分心,冯磊抓人时对外联系的手机都会提前关机。我给他打电话没人接,于是我笃定他一定在干活。情急之下,我只能打电话给大执事,说金三儿在步行街设局要弄死冯磊。”
    展峰观察着老烟枪的表情,“你见过大执事?”
    “见过。他儿子狗五失踪时,大执事曾把片儿隼一级的人召在一起开了个会,他说如果谁能找到狗五的下落,就赏金200万,并且还当众公布了一个可以联系到他的手机号码。我虽说没有达到片儿隼的级别,但在荣行也算是老资格,就纯属好奇地进去听了听。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大执事,他的脸很僵硬,应该也带了人皮面具。狗五失踪后的第四年,大执事在行里传话,说不论是谁,都不能伤及冯磊的性命,否则戒律伺候。”
    贼帮首领要留着警察的性命,可谓怪事。展峰问:“大执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老烟枪龇着黄牙笑道:“因为那时候,算上狗五,荣行不见了六个人,这已不是单纯的失踪,傻子都知道这是在报复。我们都怀疑,这事就是串子做的。大执事之所以不伤冯磊性命,是因为他知道,只有冯磊还在调查这事,要是冯磊死了,他儿子狗五的事,就再也不会有人过问了。”
    展峰摩挲着桌板,思索着道:“你的意思是说,冯队一旦失去价值,荣行就会对他下手?”
    老烟枪表情严肃地点点头,“只要他还在反扒大队干,保不齐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甚至第四个金三儿,但姑且能保他没事。”
    展峰心里一沉:“可冯队这次受了刀伤,返回原岗位的可能性不大。”
    老烟枪也跟着叹气:“这些年他得罪了太多人,荣行想要他命的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人心隔肚皮,别人想不想搞死他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在他这些年一直单身,否则他妻儿绝对躲不过这一劫。”
    “一直单身?”
    “唉!他心里那个人已经死了,这辈子迈不过这个坎。”
    对于别人的私生活展峰也不好细问,他很快换了一个话题道:“荣行这些年有没有调查过狗五失踪的事?”
    “这年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绺子们都在忙着赚钱潇洒,谁会去管上层的恩怨。好在大执事还在,如果哪天他归西了,我估计连狗五是谁都不一定有人知道。唉!仁义道德能当饭吃?一直抱着那些江湖规矩,顶个屁用!”
    展峰在笔记本上圈圈画画,临近结束时,他还留下了一个画上了星标的重点问题。
    看着窗外朝霞漫天,坐在一旁的隗国安开始不停地打着哈欠。就连一直用烟提神的老烟枪,也如瘟鸡似的,趁间隙打起了盹儿。然而展峰把这个问题留在最后,本就是为了不引起注意,现在所有人都恹恹欲睡,正是询问的最佳时机。
    “听冯大队说,你曾接到过一条短信?”
    老烟枪先是“嗯”了一声,接着用袖子擦了擦口水,迷茫地问:“短信,什么短信?”
    展峰特意提醒。“关于公安部成立专案组的短信。”
    老烟枪总算稍稍恢复了些神志。“哦,对,是一条带新闻链接的短信,我是点进链接才知道的。”
    “短信呢?”
    “那都多久的事了,早就删除了。”
    “记得接收短信的手机号码吗?”
    老烟枪对自己的电话倒是很熟悉,道:“136xxxx1564。”
    展峰问话时,一旁疲惫的隗国安已是鼾声四起,他并没看到,最后的这几句,展峰记录在了另一个文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