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父子，像，是真的像。
    只是秦珪铭也看的出来，这个林东根本没有什么野心，甚至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够在普通的少年，这样的人一生其实可以一眼望到了尽头，有几个狐朋狗友，夏天坐在烧烤摊上吃烧烤，喝啤酒，侃大山，光着膀子，接到老婆的电话扯着嗓子哟呵一声这就回去，其实已经约好了等会去打麻将。
    他不会跟他的父亲一样，这点跟他一点都不一样，他的父亲可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希望他的画能够万古流芳，他希望谁都抱有一点善意，他的太多不切实际的希望，都在当时秦珪铭看来可笑至极，秦珪铭从来不觉得自己亏欠那个叫林建逡的什么东西。
    他最起码让他从一个坊间不知名的画师变成了画家，他的画被炒成千万，名噪一时，一画难求。
    都这样了，这是别人努力了了半辈子都没办法达到的高度，他林建逡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秦珪铭收回自己的思绪,窗外的火光忽明忽暗，已经有护卫队去灭火了，喷洒着的水雾就算是秦珪铭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他都能觉得。
    林东僵持着那个动作已经 很长时间了，他甚至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
    秦珪铭觉得林东不会回复自己的时候，林东迟钝的回过头盯着秦珪铭看了一阵，点头：“嗯。”
    好像接下来说的一切不是他心心念的一切一样，又好像现在的林东已经强大到足够接受着一切，他只是安静的点头，再也没有那个浪小子的轻浮和无畏。
    大概谁都有从无知无畏到现在的这个地步吧。
    秦珪铭没有机会感慨，只是突然噎住似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其实从一开始他告诉林东的就是半真半假的参杂着。
    这些林东其实都知道，关于过去就像是一张参杂着两个不同的拼图，真真假假谁又真能说的清楚？如果你搞的那么清楚的话，真假摆在你面前还有 什么意义？
    他有那么大的执着么？有么？还是没有？
    林东从窗台上跳下来，他身后是万丈灼人的火焰，蜉蝣追着他的影子，在他身后形成一道黑色的屏障，乍一看像是展开的一双邪恶的翅膀。
    这样子的林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善恶，他像是黑夜的行走者，像极了……禾风。
    秦珪铭兀自叹了一口气，他眼中有火光，却像是即将油尽灯枯的样子，他想起来事情的发展该从何说起了。
    从……那个一度让全世界骄傲的科学家。
    “你知道禾风吗？”
    林东听这个姓氏，便觉得和禾穗有关：“是禾穗的？”
    “哥哥。“
    秦珪铭倒也干脆利落，叹气这些事情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别样的感觉，坦荡的让林东觉得害怕。
    林东觉得这个名字曾经频繁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他快速运用自己的脑海里的知识海库也就一会儿的功夫，禾风的所有事迹全都出现在脑海里，像是一份详尽的不能再详尽的资料。
    只是林东知道，他要的不是这些官方的文字，以及虚假的介绍和资料，但一看到禾风的这么多事迹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自己这么熟悉。
    前一阵子的期末考试还考过关于他最新验证的理论，他甚至可以影响到大学的考试，林东以前一直对他是当个知识点来记忆的，却没有想到……
    林东看着脑海中禾风身穿实验服插着口袋的照片，即使带着护目镜也难以遮掩他身上恬静如水的气质，林东没有用错词。
    就连他一个直男的审美都觉得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男子，陌上公子，温文如玉。
    他只能想到这个形容词，很少有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就这样好的，虽然是理工男也带着斯文的眼睛，但眼睛里无尘无垢，就像是两滴水珠镶嵌在里面，甚至带着太阳折射的星星点点的光斑，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孔明无所依。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潭水。
    更让他惊讶的莫不过于他在他的专业领域杰出的造诣，很多人爱用天才来形容他，然而他的一生好像仅仅就做了这一件事情。
    人工智能的研究以及人类大脑的复制。
    多狂妄的一个标题。
    林东不知道最后他做到了么，即使将这个人夸上了天，然而在一部长篇大论中，关于评价他的笔锋突然一转，他是疯子，企图制造机器人去毁灭人类……最后，死在了千人祭的大火中。
    “千人……祭。”
    林东终于找到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形容那场大火，果然像一场千人的祭奠，准确无误。
    “啧，又是一个死了的人。”
    林东的目光突然停留在秦珪铭翻箱倒柜从保险密码箱里拿出来的一张报纸上。
    这个报纸被人保护的很好，看的出来年代久远，但依旧没有什么破损。
    林东看着上面还是老旧的排版格式，而最大的标题上，就有着硕大的几个大字：灵恩孤儿院。
    他没有仔细看上面的人，因为目光全被一位神父拦着的男孩吸引，林东看的出来那是小时候的禾风，虽然五官没有张开，但还是能够依稀看出来那时候的影子。
    禾风目光严肃，甚至有些微皱眉头并不是多开心的样子，而他的手抓着的是个并不起眼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林东一开始并没有多注意，毕竟陌生，他没有办法跟任何他认识的人联系在一起。
    “嗯，小时候的禾风。”
    “不是，我让你看的是，这个。”秦珪铭布满皱纹的手绕过禾风的头部指着他手中牵着的小女孩。
    怎么说……这个小女孩，不看还好，一看脸部狰狞的让林东也吓了一跳，毕竟很多灵异的事情他也都听说过一些。
    他抽搐着嘴角：“灵异事件？”
    这是他脱口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的，秦珪铭对林东的这个反应倒是不在说什么，像是林东的一切反应都是理所当然的，他很冷静的对林东说：“这是禾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