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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第22节

      靠!官五代富四代!演义中长胜威武王石守信的后人!
    这娃真是宋太祖的铁哥们儿,一直跟着太祖东征西讨。
    黄袍加身他是首倡,杯酒释兵权也是他第一个主动上表辞职,然后太祖征高粱河大败,又是他第一个跳出来自觉背锅。
    他儿子浚义侯石保吉,娶的是宋太祖次女延庆公主。
    这样牵扯起来,没事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小油哥哥的那个鼻涕虫,竟然还和如今宋室有亲戚关系?!
    不过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石家人,除了低调还是低调,毕竟当今天下是太宗一脉。
    而且再等几年,巨商豪贾只要拍出五千贯,边缘宗室都能卖女为妻,这点皇家血脉,在有钱有势的人眼里,也就那么回事儿。
    就见石通继续说道:“虽然我朝铜禁甚严,但是我眉山辟处西南,用的多是大理铜,朝廷也管不到这里。”
    “而铁器更是每个地方都要使用,因此只要缴足本务榷额,加上石家的一些背景,弄点铁制造些农器,也是不碍的。”
    宋代的榷政,对朝廷来说,不算坏事,毕竟能在冗兵冗官的大环境下支撑那么多年,靠的就是税赋和国家专卖。
    盐,茶,矿政的好坏暂时先不去说它,不过这铜政,实在让人有些蛋疼。
    立国百年,商品社会发展到一定的高度后,铜币不敷使用了。
    怎么解决?宋朝的办法是全部收归官府,甚至连民间用铜都加以严格限制,铜器除满足官员,寺观,宗室使用,以及古代文物,其余通通列为禁品。
    然后完全不考虑实际价值,强行定价,导致官府一套价格,民间一套价格。
    宋初官府从民间收铜,每斤才一百文钱。
    可一贯铜钱,理论上也就一斤,史书上常写的官员犯错,罚铜几斤,在北宋,指的就是几贯。
    十倍的价差,清楚明白地说明了所谓专榷的本质——残酷而粗暴的资源占有和掠夺。
    光在四川,这就导致了好多的问题。
    第一,向夷人买原铜,因为价格不高,夷人便不愿意出售。
    第二,官员通过特权,百钱买铜一斤,熔化后制造成铜器,便能卖到近一贯!简直就是暴利!
    第三,州官敢放火,百姓就敢点灯,于是纷纷化钱造器,私铸泛滥猖獗。
    第四,坑户利薄,不但不可能积极,还只可能大量掺假,矿砂加泥土一起掺进去卖给官府,总要有少亏!
    因此纵然法令森严,无奈上下一心,造成这所谓的铜政,简直就是笑话。
    而与铜政息息相关的,那就是钱政,一国的经济基础。
    最后的问题就是——四川没钱用,大家一起玩纸币,铁币。
    想着这漏得如同筛子一般的大宋,苏油叹了一口气:“要是我们向大理买铜,朝廷会管吗?”
    石通皱眉道:“管倒是不管,问题是买回来只能卖给官府,这就成了高买低卖,亏大发了……”
    苏油转着眼珠子:“要是说买过来的本身就是铜器呢?”
    石通眼前一亮:“要是本身就是铜器,那就没有原铜差价问题了,当舶来商品倒手也行,可新问题又来了,他们做的铜器实在粗劣,买家不一定看得上啊!”
    苏油贼笑道:“看来这其中,蕴含有极大的商机。不过等有机会再说吧,现在还是先说炼钢。小作坊,用团钢法最好,这法子你可习得?”
    石通想了想道:“我眉山石家,以冶锻为业,公子所说的团钢,是否以熟铁包裹粗钢,泥封冶炼,最后去除杂质,得到精钢?”
    苏油说道:“正是此法!我眉山水中的铁砂,质地精纯,冶出的云钢,只需要调整碳含量,便可以得到精钢……”
    石通疑惑道:“家藏的冶炼书籍说,木旺生火,土旺生金,而火可克金。是故熔冶之道,乃以火逼土,而促金出。其后淬之以水,逼发金中火气,唯精金得存。师父所说的碳含量又是怎么回事儿?金内含碳,那应该是火气逼发未足,进而郁木于金中,这,不对吧……”
    第三十三章 账本
    苏油无语:“你说的这个也是道理,不过是最粗浅的东西,如果你说木生火,那我告诉你水也能生火你信不信?光也能生火你信不信?又如土生金,然土亦生盐,生矾,生陶,生瓷,这又怎么解释?”
    “我们只从现在的经验出发,就以云钢为例。我和你父亲先将石炭炼去硫气,得到纯碳,质地比木炭细密,是为焦炭。”
    “然后用焦炭和纯铁河沙混合,再鼓以风机,用高温火力冶炼。”
    “两者质地皆精纯,因此所得之铁甚精。之后助以硼砂,你父亲试过,十锻而不能去一分,他说天下粗钢,无有精于此者。”
    “好了,那现在所得云钢,成分就只有碳和铁,如果继续捶打折叠,去除碳质,粗钢质地刚开始尚且坚实,可随着冶锻继续进行,钢中之碳所失过多,便开始绵软,渐渐成为熟铁。”
    “将熟铁剪成小片,复用焦炭炼之,铁中的碳又被重新补足了,便可以再次得到云钢。”
    “如果用石墨陶锅熔炼熟铁,则淬火之后铁性不变,如果加入纯净碳粉密封冶炼,则可化铁为钢。由此可证,钢铁两者所差者,唯碳而已。”
    说完一幅师父模样地拍了拍石通的大腿:“你要不信,大可以用这块云钢试试,便知我所言为是。”
    石通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苏油这套理论,完全打破了他从家族继承的理论体系。
    苏油笑道:“刚刚我教你的渗碳之法,其实又是另一个明证:螺栓螺母的车丝,如何从铁质变为钢质?不就是因为包裹了一层碳泥,煅烧之后渗透进去的缘故吗?”
    “一时不信没关系,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点没错。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要的东西弄好。”
    石通这才丢开烦恼,说道:“师父所言定然可信的,要不然我父亲也冶炼不出如此锋锐的刀片。”
    苏油说道:“其实这刀片性能如此之好,还要沾另一种元素的光,不过这话扯得太远了。对了,你家小娘子喜欢兵刃,我早答应要给她弄一把好刀的,你能搞到绿矾不?”
    石通惊道:“师父长疮了?”
    苏油不高兴了,翻着白眼:“你才长疮了!给我准备好就是。”
    石通笑道:“这个看师父你用量多少,少的话找药铺,多的话,那得找税监,这事情也是他的正管。”
    苏油说道:“先来两斤试试。”
    石通说道:“绿矾未见风时晶莹剔透,但见风便易碎成末,税监收到一般会赶紧运走,估计存货不会太多。不过几斤随便都能搞到。”
    苏油说道:“我不挑剔,粉末的也行。对了,蜂蜡你应该有。”
    石通嘿嘿笑道:“别人来没有,师父您来是有的。”
    苏油小脸绷着:“没说的,偷铸铜器,你跑不了了!这事情应景了就是麻烦,你跟你父亲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去大理境内,跟人合伙弄个铜矿,然后直接做成铜器,再从那边过来……”
    石通顿时喜笑颜开:“师父为了我家小娘子,可真是跟我们一条心,这是殚精竭虑了……”
    苏油莫名其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把我的三角板,直尺,都抹上蜂蜡,我带回去让于工加工去。”
    说完又道:“螺钉螺母的原理你已经懂了,那就自己想办法做小一些,我明天再来安装圆规。”
    石通赶紧说道:“等一下师父,你要做的工具肯定是好东西,我给自己也备上一套!”
    苏油哈哈大笑:“你倒是聪明!那我干脆下午再来拿。”
    回到书坊,这里的雕版车间已经热火朝天。
    没说的,因为石膏翻模和卡尺,小尺的应用,使得陶码制作立刻变得高效起来。
    雕版是现成的,直接将雕版翻成泥版,然后用标尺精确画出分割线,用丝线切割,晾干后分离,然后用卡尺精确测量,打磨成统一尺寸。一天下来,一个工坊,便能翻出上万枚!
    反而是老于一家,修补泥码耽误些进度。
    最好用来翻版的,当然就是程夫人给苏油的两部字典,《唐韵》和《广韵》。
    这两部书,收集了几乎所有文字,同时还有小字注释,这就是大小码都有了,而如之乎者也这些常用字码,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要是慢慢雕刻,怕是十年都积累不出这么多的字码来,现在,老于估计三天就能搞出五六万枚!
    程文应乐得都快不行了,这效率上哪儿说理去?我贤侄真乃神人!
    见到苏油过来,程文应就如见到财神一般笑颜如花:“贤侄,去了哪里?”
    苏油恭敬地回道:“去了一趟铁匠铺,准备弄一套铜尺,铜规。”
    程文应点头:“需要多少钱,去账房知会一声。”
    苏油摇摇手:“不用,铺子里的掌柜石通,认我做了师父。”
    程文应愣住了,神色古怪:“你都知道了?”
    苏油莫名其妙:“知道什么?”
    程文应笑道:“呵呵,没什么,他怎生会认你做师父?”
    苏油说道:“哦,我和他祖父亨之老丈,算是忘年之交,有交情的。”
    程文应合掌道:“石富啊,也是我江卿耆老之一,看来我是不用去石家村替你求情了。”
    苏油躬身道:“小子无状,让姻伯担心了。”
    程文应笑道:“你的所作所为,现在我倒是明白了一点,绝不会漫无目的,出必有中,只在于他人看不穿而已。”
    苏油说道:“其实猪经过阉割,凶性大减不说,肉质还会停留在幼猪状态。然后只知道憨吃出膘,这出肉也多。”
    “各村却还在用放牧的方式饲养,却不知道其实是可以入圈精养的。”
    程文应奇怪道:“这又是从何处知晓来的古怪?”
    苏油吃吃笑道:“传言宫中内臣,一个个又白又嫩……”
    程文应噗的一声,接着笑得打跌,摆着手说道:“你这脑子啊……哈哈哈哈……”
    直到笑得痛快了,方才说道:“虽然几口猪而已,当不得一套玉瓷,一瓶永春露。不过国以农为本,贤侄在这农事上也知道用心,挺好,对今后出仕料民会有帮助。”
    这话看对谁,要是程家哪个小子敢这么做,程文应肯定要请家法责罚他不务正业。
    对于苏油,那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做都对。
    如今只要苏油不把眉山城的天捅个窟窿,程文应认为都不是大事儿。
    苏油对程文应施礼告别,先去找老于,让他将敷蜡的铜制量尺刻出尺度,然后去自己房中取了两套韵书,到对面找程夫人学习韵学去了。
    程夫人在正在盘账,和掌柜翻看账簿。
    见到苏油过来,程夫人对掌柜夸赞道:“这是我家算学天才,找他准没错。”
    苏油问道:“嫂子,可是账目上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掌柜陪笑解释道:“是这样,嘉州客商要定一批单罗,总值八十贯,已经付了三十贯的定金,我们现在库存单罗大约十五贯左右,这次准备支出一百贯从成都购入,下月到货后一并支付给嘉州客商,说好钱货两讫,这账记起来就有些复杂。”
    苏油对程夫人笑道:“这账本,小弟能看不?”
    程夫人说道:“自家兄弟,不碍的,家里的男人啊,都不管这些,净丢给我头疼。”
    掌柜笑道:“江卿世家里,可是传遍了小少爷聪颖的名声,这几日老夫都听得如雷贯耳了。”
    程夫人笑道:“小油以后是要进学读书,不过懂一些持家之道,方不容易被欺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