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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第432节

      但是在苏油这个穿越者的眼里,皇帝就是如庙里佛陀一般的土人木偶,最多多一口人气儿,这样的皇帝才是好皇帝。
    而其余的贩夫走卒,军人内使,甚至戏子歌姬,役夫囚徒,都是国人,是这个国家的建设者,或者历史的创造者参与者。
    这也是小老百姓喜欢苏油,认为他可亲的原因,因为他比大苏还要亲民。
    大苏是心软,见不得有人受苦受难,这娃如今正在督开盐河,认为冬日里开河,“农田未了,有妨农事”,又说“役人在泥中,辛苦无异鸭与猪”,给苏辙和自己的诗中,说明了自己的反对态度。
    而苏油则不同,他是真的认为士大夫没什么高人一等的,所以与士大夫普遍鄙视的内官,武人,都是平等交接。
    与欧阳修等人不同,他们认为皇帝派内官跟随,都是侮辱他们的人品。
    而苏油则是就事论事,还主动要求监督,因此也颇得赵顼和内官武人的好感。
    狄咏说道:“经略,多谢一路的指点。”
    苏油对狄咏和童贯说道:“武艺精熟,善于带兵,只是将才;掌握全局,了解敌我国势,善运时机,明白政局,经济,天时,地利,甚至历史,风俗,文教,人心,营造出于我有利的局势,最后胜之,此为帅才。”
    “为将者,寻找胜机;为帅者,创造胜机。”
    “你们既然对军事感兴趣,大可以继续朝这个方向努力,这些都需要学习,需要读书。”
    “陛下之前有召,命朝中知兵者给使臣们讲授兵法,你们也可以去听听。”
    童贯不以为然:“我去听过,没经略讲得好,没有沙盘,说得云山雾罩,全是些虚的。”
    苏油失笑:“是你自己听不懂吧?你有本事说明别人虚在何处,然后搞点实的出来打他们的脸,才有批评人家的资格,否则只有徒惹嘲笑鄙视。”
    “我的意见永远都是那样,要反对可以,说出一二三,先证明人家不对,再提出有效意见才行。光知道空喊,那叫为反对而反对,不算能耐。”
    童贯躬身:“经略说得是,童贯受教了。”
    苏油很自然地伸出手,到了他肩头上方,突然想到这娃的将来,不由得愣了一下,感觉自己是不是有些飘了。
    不过最终还是拍了下去:“国事艰难,西夏,辽国,岁币逼得大宋喘不过气来。幽云不在我手,大宋就只能任人来去。”
    “靠什么解决?说一千道一万,最终只能是军事。”
    “所以,大家一起努力吧。”
    两人倍受鼓舞,甚至还有一些感激,又对苏油施了一礼,告辞而去。
    这还不能回小河湾那处宅邸,赵顼给苏油赐了宅邸,因此苏油还得先去那里落脚。
    管事和仆役都是官上指派的,早就在一边等着了。
    等到狄咏等人一走,管事的上前来:“恭喜经略使回京,官家赐的宅邸就在景福坊,小老儿一直料理着,可算把经略使盼来了。”
    苏油笑道:“多谢老人家,景福坊离苏家老宅倒是不远,就隔了一道宜秋门,寻老街坊趁饭下棋倒是挺方便。”
    老管事以为苏油在打趣:“经略使还真是亲和。”
    然后就见苏油扭头对张麒交代:“一会儿经过老周家,记得拎猪腿,拿风萝卜。”
    张麒点头:“必须的,这大冷天,回京里第一口,那必须是风萝卜炖腊猪腿。”
    老管事都傻了,这俩是认了真的?!
    过了新郑门就算进入了外城,沿着新郑门大街往东走,一边是玉宵观,一边是洞源观,之后就是使馆区。
    过了使馆区,苏油便招呼张麒等人:“下马下马,这么大排场,没得惹街坊们笑话。”
    然后招呼石薇:“扁罐呢?将扁罐抱出来,可该我嘚瑟了!”
    现在已经是年底,家家都在准备过年,一个小屁孩骑着竹马在宜秋门外大街瞎玩,突然见到石薇,然后看了苏油:“你是苏打水?”
    苏油上去就在熊孩子屁股上拍了一下:“苏大叔!哎嘛这缺牙漏风漏的!”
    小屁孩转身就跑,还不忘以骑兵的姿态控制胯下竹马:“红翎急报——苏打水回来了——探花郎回来了——”
    苏油站直了身子,感慨道:“西事频仍,连孩子都知道红翎急报了。”
    孙能说道:“老师,好在这两年都是捷报。”
    苏油从石薇手里接过扁罐:“是啊,好在都是捷报。”
    宜秋门外,在家的男女老幼都走出门来,喜笑颜开地看着迎面走来的苏油:“哎呀真的回来了!”
    “明润留胡子了!”
    “手里还抱着娃!快过来让大伙儿瞅瞅!”
    “谁说探花不行来着?!这不大胖小子抱上了……这孩子长得真喜人!”
    第六百四十章 赐第
    苏油得意坏了,一路打着招呼:“张员外,哈哈哈两年不见又富态了,郎君在刑部挺好?看,这我家扁罐,扁罐给爷爷笑一个!”
    “李婆婆还提汤瓶呢?你娃不是有份差事吗?哦现在都进行人司了啊?好好……看我家扁罐!乖吧?”
    “周大娘子!别躲啊!这么胖身子躲哪儿看不见?扁罐,给周大奶奶拜个早年!周大呢?哦去市易务那边摆摊了啊?家里肯定藏着好猪腿呢!还有风萝卜!赶紧的正好顺道……”
    一路聊着天一路显摆着孩子,走得就有些慢了。
    周大家的从屋里取来一条猪腿挂在苏油的马上,然后又要去扛萝卜。
    苏油踢了孙能一脚:“有没有点眼力,动手帮忙啊!”
    然后才问周大家的:“娘子别忙了,让那小子自己去。现在市易司这档子事儿,生意有些难吧?需要帮忙言语啊……”
    周大家的胖脸直摇:“没有啊?”
    “没有?怎么可能?”
    周大家的觉得很奇怪:“是真没有啊,我家的萝卜猪腿一直就是从皇庄进的,皇庄子里官差们也不敢去收牙钱。”
    苏油愣了:“那你的猪腿风萝卜做好之后呢?”
    周大家的都美坏了:“我家的这俩样又放不坏,三个月半年风味还更好,不像什么果子冰雪,一天卖不出去就砸手里边。”
    “以前达官贵人们除了你,可是不吃咱家猪腿的,内城里我们平日也不敢去叫卖。”
    “现在人家市易务主动叫我们进内城卖,贵人们也吃上了,生意比以前好了太多,几个牙钱那是应该收的,还许我们赊贷,皇上发钱给咱做买卖,可是老大的天恩!”
    呃……苏油突然明白过来了,对于需要扩大产能,所需资金又不多,产品销路还好的商户来说,跟市易务赊贷,还真特么不亏!
    不过这样的商户,汴京城里绝对不多,市易法能够惠及的人,和它损害的人相比,比例实在是太小。
    看着眼前为了市易法乐得见眉不见眼的周大娘子,苏油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反对市易法反对得最厉害,结果自己最喜欢的街坊和最喜欢的风味食品,竟然就是这法的受益者。
    这特么还有讲理的地方没有啦?!
    嗯,这事情得瞒着周大娘子,不然以后搞不好吃不成白食了!
    干笑着呵呵了两声,待到风萝卜上了马背,苏油才对街坊们说道:“陛下赐了宅子,这都还没看过呢,反正今后大家又离得近了,那我过两日再带着扁罐来给大家拜年。”
    街坊们七嘴八舌,说他们早在门外看过了,宅子外头看着不赖,门口旗枪摆设贼威风。
    有老头还说那边门槛高,那宅子一看就不敢进,让苏油没事儿跟苏家老宅两边住,宜秋门苏宅大家串门没压力。
    苏油只好点头说好,进了宜秋门,挥手让街坊们回去。
    孙能对老师这份好人缘羡慕坏了,这娃以前就是人见人躲的浪荡子弟,地震中想喝别人一口粥被石薇打狗一样的打,就想不通苏油怎么能大咧咧从别人家往外拎猪腿搬萝卜,别人还开心得不行的样子。
    苏油呵呵笑道:“当年刘邦见到始皇帝出巡那气势排场,羡慕地说道:‘大丈夫当如是也。’干臣啦,我却觉得,真正的大丈夫,是永远活在老百姓心里边那种。所以啊,没事儿串串门,说说话,搭搭手,从给街坊们留个好开始做起吧……”
    赵顼赏赐的宅邸还行,不过只有架子和简装。
    这是个很好笑的事情,后人想到封建王朝,大官们肯定住着豪华的宅邸,其实那是辫子戏看多了。
    写过《黄冈竹楼记》的王禹偁曾指出当时汴京的房价:“重城之中,双阙之下,尺地寸土,与金同价,非勋戚世家,居无隙地。”
    苏油的赐第在内城,正是所谓的重城之中,双阙之下,这是重赏,是非常幸运的。
    宋朝很长时间内都未建设官邸,京朝官只能自己租房子。
    寇准一生曾两度入相,一任枢密,“富贵四十年”,“无田园邸舍”,每次回京觐见只得寄居僧舍或赁宅。
    当时有名的处士魏野赠诗给他:“有官居鼎鼐,无地起楼台。”
    一次,辽国使者访问大宋朝,在国宴上直接就问:“谁是‘无地起楼台’宰相?”——尴尬的是,这时的寇准已经被朝廷贬谪了。
    当然这也不是寇老西儿没钱,这娃可是奢华了一辈子,只是觉得在汴京花一两万贯买房太不划算罢了。
    真宗朝的枢密副使杨砺,租住在陋巷,“僦舍委巷中”,他去世时,宋真宗冒雨前往祭拜,发现巷子狭窄,连马车都进不了,“乘舆不能进,步至其第,嗟悯久之。”
    韩琦就曾经对仁宗禀报过:“自来政府臣僚,在京僦官私舍宇居止,比比皆是。”
    欧阳修调到京师任职,租住的是破旧小屋,一下大雨就浸水,愁得老欧阳诗兴大发:“嗟我来京师,庇身无弊庐。闲坊僦古屋,卑陋杂里闾。邻注涌沟窦,街流溢庭除。出门愁浩渺,闭户恐为潴。墙壁豁四达,幸家无贮储。”
    但是也有聪明人,宋真宗朝宰相丁谓就算是一个。
    丁谓当了宰相,投资房产的第一步,是在汴京水柜街购置了一块地皮。
    因水柜街地势低洼,经常积水,所以地皮价格很便宜。
    然后老丁下令在集禧观里挖了一个大水池,作为市政工程项目。
    不过这娃将挖出来的土用来垫高水柜街的地基,于是丁家的房子就可以建得又高又敞亮,也就意味着房产要升值了。
    接下来丁宰相又向朝廷奏请,说如今汴京城繁华了,交通要道有些无法承担进出任务,请求开辟水柜街附近的保康门为交通干道。
    皇帝准奏,于是,水柜街一下子就成了帝都汴京城的繁华地段,房价飙升。
    而丁宰相的房子很“巧合”地处于新商圈的要害位置,早已经“据要会矣”。
    因为操作太骚,所以被政敌记录下来,老丁名声暴臭,当时就被很多士大夫嗤之以鼻。
    当然,政府对臣僚们住房问题也不是全然不问,朝廷也会对无房官员发放过“宅钱”“僦钱”,也就是后世的的“房补”。
    由于商品经济的发展,宋朝从农业中分离出来的大批流动人口,包括工商业者、兵士、游学学子等,造就了宋代巨大的房屋租赁需求。
    所以宋代房屋租赁市场产业规模很大,在城镇中开设旅店、出租房屋者不计其数。
    从政府、权贵宗室到普通百姓,乃至僧尼道观,全民投身其中。
    老苏第一次带着大小苏进京,就是住在庙里。
    不过主力还是官府,其管理机构称“店宅务”,是直属中央政府的专职房地产管理机构,盈利并非其唯一职责,主要还是照顾需求,且官民均可向其申请租房。
    高官们倒还有足够的补贴,低级官员就苦逼了,有一位章伯镇的低级京官就曾在笔记里发过牢骚:“任京有两般日月:望月初,请料钱,觉日月长;到月终,供房钱,觉日月短。”
    一位妥妥被房租压得喘不过气的工薪阶层月光族的苦逼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