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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第624节

      还偷偷给冯王妃支招,你直接去太皇太后宫中等着,婆婆是老厉害,嘿嘿,可惜婆婆上头,还有婆婆!
    太皇太后,乃是宋仁宗继后,英宗嗣母,高滔滔的亲姨妈兼嗣婆婆!
    果然,太皇太后好言安慰无辜的冯氏,让她别怕。
    然后赵顼才把自家娘亲请上,一起来到太皇太后宫里。
    高滔滔依旧不依不饶,看到儿媳妇就诘问她纵火案的事,冯王妃哭着磕头谢罪说她并没有纵火,又说自己是小家女,福气太薄,不足以匹配岐王殿下,乞求削发为尼。
    看到都吓得自请出家的儿媳妇,毒婆婆高滔滔还满怀恶意的质问儿媳妇,是否咒骂过儿子赵颢,冯氏也老实的说以往他们夫妻不睦时,的确曾经有咒骂的时候。
    其实高滔滔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要给自家儿子脱罪,免除赵颢的惩罚。
    历朝历代宫禁失火都是重罪,宋太宗的长子赵元佐,就是因为居住的宫殿发生火灾,被亲爹认为是他发疯纵火,以此为借口废为庶人。
    赵元佐的幼弟赵元俨也因为宫室发生大火,被降封端王,出居宫外。
    对喽……出居宫外,是重点。
    高滔滔的目的,就是逼迫赵顼,不得效仿祖宗那样,处置自己的弟弟。
    赵顼自然明白,也很无奈,不过他好歹是水准以上的帝王,没有让无辜的冯氏做牺牲品,也没有让赵颢因为这件事受到处罚,依旧留他在禁中狐假虎威。
    惩罚了赵颢的乳母以及两个宠妾后,赵顼命人把冯王妃送到看管犯罪宗女宗妇的瑶华宫,出家为道。
    虽说冯氏为道,但其实并没有真的披戴出家,神宗还特别将王妃的月俸提高到五十贯,并宽慰冯氏,说等岐王想通了,就会让赵颢接她回家。
    至此,赵颢夫妻算是正式分居。
    事情就算是这样了结了,不过赵顼心里的郁结,可想而知。
    直到看见六百多进士在殿上奋笔疾书,赵顼的心情方才好过了一些,这两年大宋总算是开始有了些起色,对外也开始扩张,所谓西边不亮南边亮,新宋洲的发现不算,光交趾那边,就整整多出了四路之地,外加半个海峡。
    想到这里,便想到这次交趾郡也送来了十几名考生。
    多数都是酱油党,但是有两个听说不错,举进士的名次都在上游,便信步由之地在殿中巡视起来。
    交趾郡的士子不难找,看靴子边和腰带就知道。
    苏油为了给交趾郡士人打气加油,赠送了全套的赴京仪程,就好像当年大理玄香太守送自己礼物一般,给士子们备下了全套装备,衣冠,靴带,笔墨纸砚,每人还给了十贯钱。
    所以交趾士子们的靴子底是地丁硫化胶的,防雨防水的高档货,形如牛筋,被称为“牛筋底”。
    赵顼自己也在穿,当然认识。
    还有就是腰带,玳瑁和犀牛角在大宋是高档货色,在交趾郡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因此别看只是交趾举人,苏油给他们的腰带,也是玳瑁和犀角为装饰的。
    再加上价格还没有起来的翡翠环佩,这身份一眼就能看出来。
    杨莳已经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正在认真分析试题。
    来到大宋之后,他遵照苏油的吩咐,低调低调再低调,除了考试做题,连交游都免了。
    好在嵩阳书院里都是高才,光和邵伯温等人切磋琢磨,也让他受益匪浅。
    一句诗经,有多种解读方式,揣摩出主考官出这道题的本意,才能获得较好的名次。
    孔子鲁人,日常操鲁语。惟于此三者必雅言。
    为什么呢?好多种解释。
    首先就是“重正”。《四书考异》:“古者,学礼行礼,皆有诏赞者为之宣导,使无失错,若今之赞礼官,其书若今之仪注。于此而不正其言,恐事亦失正,故子必雅言也。”
    再深入一下,郑康成曰:“读先王典法,必正言其音,然后义全,故不可有所讳。礼不诵,故言执。”
    第二种理解,则是“明达”。
    《论语正义》曰:“周室西都,当以西都音为正。平王东迁,下同列国,不能以其音正乎天下,故降而称‘风’。而西都之雅音,故未尽废也。夫子凡读《易》及《诗》《书》、执礼,皆用雅言,然后辞义明达。”
    《论语骈枝》则曰:“《诗》之有风雅也亦然。王都之音最正,故以‘雅’名;列国之音不尽正,故以‘风’名。王之所以抚邦国诸侯者,七岁属象胥,谕言语、协辞命;九岁属瞽史,谕书名、听声音。正于王朝,达于诸侯之国,是谓雅言。雅之为言夏也。”
    理解到这一层,这道试题就有点意思了。
    雅言,隐藏的意思,是先进文化的代表和象征。
    主考官的意图,应该是让考生阐述华夏文明在这个时代的优越性,先进性,进而阐述如何将之“正于王朝,达于诸侯之国”。
    结合到最近的交趾和占城局势,这道题,具有明显的针对意义。
    杨莳实在是太开心了,满殿对这一点体会最深的,除了自己和黎侍讲,还能有谁?!
    唰唰唰写下:
    圣门以文明为教,诗书执礼,文明之学也。
    《诗》以治性情,明德之学也;《书》以道政事,新民之学也;礼以范视听言动,克己复礼,止至善之学也。
    不言诗书,则无以教人;不言礼,则无以明分。故子所雅言者,诗书也。执而不敢议者,礼也。
    礼者,止也。思无邪,则心正矣。允执其中,则天下平矣。动容周旋中礼,则圣德之至矣。
    子曰:“如有用我者,我其为东周乎?”
    赵顼站在这名交趾士子身边,看着这一段文字,不由得心中暗赞,随着他的落笔点头。
    难得,交趾郡能出这等人才,实在是难得。
    杨莳写完这段,感觉对试题已经彻底把控,接下来就该是对其先进性的引申和传播方法的阐述了。
    不知道黎文盛有没有把握到这一层来,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抬头观望了一下。
    这才发现一个三十出头,穿着朴素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已经站在他的身前看着他。
    杨莳吓了一大跳,想起来苏油给他们讲过的当年在殿试中的情形,赶紧搁下笔,躬身施礼,低声道:“见过陛下。”
    赵顼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心想能做出这样的文字,一个郡王师绝对没问题,这人大概率是黎文盛。
    便点头道:“道理很通透,一时看得入神,不想打扰到你了,你接着写罢。”
    说完巡视下一桌去了。
    杨莳这才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看黎文盛那边了,赶紧低头写了起来。
    第九百二十三章 程氏兄弟
    沂州,承县郊区。
    这里有一座绿柳环绕的大庄,叫程家庄。
    一个戴着高高纱笼帽子的胖大官人,两腮下一副美髯,穿着一身丝光棉暗花鹤氅,脚下却蹬着一双芒鞋,施施然地在乡间道路上行走。
    意态潇洒轻松,飘然若仙,背着手欣赏庄子的景色,身后的手里边,还握着一支细细的邛竹杖。
    来到庄外大路上,庄门大开,一个雄壮的汉子领着数十壮丁涌出门来,奔到胖大官人身前纳头便拜:“小人程棐,见过夫子,多谢夫子搭救舍弟之恩。”
    胖大官人正是苏轼,闻言笑道:“哦?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汉子连连叩头:“小人只是求夫子让弟弟在桂州日子好过一些,不料夫子如此恩厚,舍弟今日如困虎脱牢笼,程家上下,莫不感恩戴德。”
    苏轼嗅了嗅鼻子:“烧猪?”
    汉子抬头:“知道夫子今日要来,小人特意差人去了趟徐州,把铁冶上的大师傅请了来,为夫子料理了一口猪。夫子今日无论如何赏小人一场脸面,留在庄上吃顿饭,喝场酒。”
    说完赧然:“小人兄弟不孝,告诉老父弟弟如今有了官身,父亲只是流泪不信,夫子……夫子你的话,家父必定是要听的。”
    苏轼哈哈大笑:“那赶紧起来吧,你那弟弟啊,桀骜不驯,可也不见得领这情。”
    说完摆手:“不过那也由别人去头痛,走吧,去拜会一下令翁。如今令弟可是跑到你前头去了,今后弟兄同殿为臣,报效国家,也是一场佳话。”
    元丰二年正月,沂州盗贼何九郎谋划打劫利国监,与此同时,阚温、秦平等奸猾之人与何九郎遥相呼应,转战于沂、兖二州之间。
    官军对此无可奈何,苏轼访得沂州有一个大侠,叫程棐,决心起用他。
    但是程棐却是个犯人家属,他有个弟弟程岳,豪侠勇健,精通武艺,却因为与盗匪李逢一道谋反,被配隶桂州牢城。
    苏轼了解这一情况后,便给苏油写了封信,说明情况,让他想想办法。
    桂州与交趾邻路,沈括本来就是桂州知州,提一个囚犯出来,那是轻而易举。
    不料程岳是桀骜之人,自以为武功天下无敌,知道是苏油要纳自己入麾下,成为朝廷鹰犬,压根不想搭理。
    苏油没办法,只好请自家郡君出马。
    石薇单人独剑,去了桂州,按足江湖规矩,把程岳杀得满地打滚。
    程岳这才惊愧交集,当真是日了狗了,堂堂当朝二品大学士的夫人,娇滴滴的郡君娘子,竟然是当年威震河东,打遍四十军州两百山头无敌手,玉剑金仙云中子的嫡派传人!
    程岳的师父也是强人,当年程岳技成,准备下山扬名立万,问师父还有何交代,师父就告诉他十个字:“宁闯阎王殿,莫遇金仙剑。”
    这下就老实了,程岳乖乖来交州见苏油,苏油安排他保护王珍,在旧州攻防战中斩杀了占城悍将傍木知涂,之后一人干掉了会安务放火的歹徒。
    占城归宋之后,苏油不管程岳反对,硬是论功行赏,给他填了一张空白告身,现在程岳被迫成为了右班殿直,四路转运司快壮都头。
    命运终究没有饶过他,妥妥的朝廷鹰犬,还是非常低级的那种。
    但是程棐不这么想。
    程家老父亲更是不这么想。
    兄弟俩早早就没了母亲,从小好勇斗狠,长大后杀人抢劫自当寻常,天生丧门败业的克星。
    等到知道面前的肥大官人是徐州太守苏夫子,文坛巨擘,程父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告家中俩祸害的罪状。
    哥俩没别的啥好,就是孝,程棐跪在父亲面前,低着头一声不敢言语。
    苏轼赶紧宽慰程父,一边让程棐起来,一边告诉程父程岳的近况。
    浪子回头金不换。
    听闻罪犯儿子成了朝廷的功臣,还有了官身,跟的是前途无量的太子少保小苏探花,程父差点没开心得当场死过去。
    又当爹又当妈几十年,没有换来一点点回报,如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大喜事,让伤心多年的老父亲愣是差点没能挺住。
    众人赶紧又是端水又是抹胸又是劝慰,好不容易让程父安稳了下来,这才大开宴席,招呼乡邻们一起来赴宴。
    这是程父的意思,家中这大事,必须昭告四里八乡。
    咱家再不是罪犯之家了!咱家儿子成苏少保亲随了!咱家儿子出息了!
    这就又是一通忙乱,一头猪哪里够啊,得再整十口羊!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轼这才对程棐说道:“我已履前约,如今就看程英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