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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第876节

      怕什么来什么,一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皮靴转眼出现在自己身前的草皮上:“你们就是洪龙两州的知州?”
    刘晏善和王崇吓得连连点头:“下官……啊不罪臣……啊不贱虏,贱虏二人不足将军挂齿,我是刘晏善,知伪夏洪州。”
    身边的王崇赶紧抢答:“知伪夏龙州王崇,拜见上国大将军。”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大捷
    那名年轻军使眉头一皱:“怎么夏国也兴这一套?我是大宋控鹤军都卫孙能,你们俩都起来,跟我去认个人。”
    “诶诶……”两人赶紧站起来。
    孙能说道:“这两面劳什子丢给部下拿着吧,也不嫌累赘。”
    “不嫌不嫌……”两人赶紧摇头:“还请将军带路,地滑,有旗杆杵着,走路也方便……”
    孙能也懒得管这俩,领着他们来到一处几架大车围成的临时阵地,这里里里外外有数百名夏军的尸首,看样子是为了保护中间的一个大人物,被全部放倒在这里。
    孙能伸手一指车阵当中,倚靠着大车僵坐在地上的一具尸首:“就他,昨晚带着部下死战不降,最后眼见要被俘,抹脖子自尽了。”
    王崇抛下旗子连滚带爬地进入阵中,抱着尸首痛哭起来:“这是我嘉宁军司都总管,六王叔嵬名统军!”
    刘晏善赶紧说道:“伪,伪嘉宁军司,伪王叔。”
    “刘子厚!”王崇仅存的良心似乎被自己顶头上司的自尽激发了出来:“你无耻之尤!我要与你绝交!”
    刘晏善老脸一红,别过脸去,嘴里却还嘀咕道:“五十步笑百步……”
    “别吵了!”孙能喝止了二人,然后想了一下,对王崇说道:“那就你吧,既然是夏国的贵人,又忠勇不失气节,我也非常钦佩,去寻一副棺木,将他好生安葬了吧。”
    看了一眼嵬名统军身周数百具尸体:“他们也一样,就照现在拱卫首领的样子,葬于嵬名总管的身周,让他们继续履行自己的职任。”
    刘崇看向孙能的目光,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崇敬:“多……多谢将军仁德。”
    孙能说道:“大丈夫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不当事体。倒是你们俩,还有你们营中那些丁壮,不像是会打仗的人啊。”
    刘晏善说道:“将军不知,这是伪夏制度,叫生丁,要是军情紧急,连妇人也在调发之列,称为麻魁。”
    “瞎胡闹。”孙能从卫士手里取过水壶和毛巾,递给准备给嵬名统军净脸的刘崇:“牧民这样做或者可以,洪州和龙州都是近宋耕民,这不是驱民就死,不教而诛吗?”
    “可不是咋地……”这话简直说到刘晏善心窝子里去了,不由得接了一句嘴,之后才突然想到面前这位是敌国大将,不由得赶紧讪讪闭嘴。
    孙能却不以为意:“等打扫完战场,便带着百姓们回去,该种地种地,该放羊放羊。打仗是两国官人和军队的事情,跟老百姓无干。”
    “将治下百姓安抚好了,等到转运司来的时候,你们二人的知州位置,可能也就保住了。”
    刘晏善赶紧躬身行礼:“多谢将军指点。”
    孙能看着一路向北的死人死马:“也不知道何时清理得完……我们还要打夏州,你们可有熟悉的乡导?”
    “我!”刘晏善立即报名,见到孙能玩味的目光,才讪讪说道:“我家乃盐州大族……这兵荒马乱的,我也想回去看看家中老母……或者,或者还可以戴罪立功……”
    元丰四年十月朔,六路都经略司的奏报送达汴京。
    “承前降指挥,诸军调整攻略,数路齐进,取应理、鸣沙、耀德、盐、宥诸地。赖将士奋勇,勠力酣战,所至克平。”
    “王中正出葭芦川,于思归渡屠灭左厢神勇军司叶悖麻、祥佑军司咩讹埋两部,斩首八万级,获马六万,牛九万,羔羊盛盈川谷,无可胜记。”
    “招揽蕃部大小数百落,十五万口,曲野河西至明堂川东,尽入皇宋。羌歌布野,皆谢圣天子拯恤倒悬之声。”
    “前昌祚被围橐驼口,于双塠构车成阵,择胜自守。夏人引八万军环攻三日,昌祚、姚麟身先士卒,号呼抵战,西贼伏尸两万,几平车垒,而车寨卒完。”
    “种谔领鄜延军克夏州,闻昌祚被围,命孙能往救。”
    “控鹤军四日三夜,飙驰五百里,夜抵橐驼口,更不修整,直撼永能中军。”
    “西贼大蹙,昌祚亦里应外合,率姚麟、郭成,分三路精骑同蹈贼营。”
    “是夜破永能,斩万八千级,诛伪夏王叔,嘉宁军司都总管嵬名统军以下诸将八十七人,获西贼嘉宁军司、保泰军司两路旗鼓、印信、将帅大帐、文书、军册、剑甲。并资储无算。”
    “嘉宁军司知洪州刘晏善,知龙州王崇,率生丁两万归降。”
    “谔以刘晏善五原豪族,善加收抚,命为乡导,轻取盐州,未费一矢。”
    “泾原路高遵裕,以感义新军突袭鸣沙,得御仓,共粮粟草刍十八万石。”
    “熙河路李宪,苏烈,以浑脱夜度天堑,攻取应理。”
    “山北诸城,尽入我手,左右皆两百里。路野平旷,可行车马,信使斥候,不绝于途,交驰呼应,庶几无肘腋之患。”
    “奏报功获,乞令诸军依附城郭,暂事休养,并巩固防要,颁行赏给。”
    大捷!
    汴京城再次敲响了景阳钟声,码头钟楼上再次飘下纷飞的传单,《时报》《商报》首页加印了红字,将京中的节日气氛烘托到了极致,直接提前了一个月!
    赵顼身着戎装,御驾武英殿,受群臣第二次朝贺。
    宋军这番操作总算是没有出任何瑕疵,战局至此,山北战线已经推进至长城一线,而且有大城倚仗,相互呼应,进攻兴灵的进攻线,包括长城驰道,灵州川,黄河水陆两路,一共多达四条!
    夏人支应,更加捉襟见肘。
    即便是拿着时报看消息的商贾市民,都知道大宋这一回的局面,跟以往那几回进讨,大不一样了!
    现在各大酒楼闹得沸反盈天,大家都在关扑,国公爷到底能不能在新春到来之前,灭了西夏!
    朝堂上下,就连最保守的孙固和吕公著,都相约在旗亭喝了一回小酒。
    赵顼当日下诏,令六路都经略司,上报有功人员。
    其实这些人的光荣事迹,其实早都已经被报纸的记者们送到了汴京,《时报》《商报》连篇累牍地刊载,皇宋军人的形象和地位,在民间一再拔高。
    只有一个人,还在老老实实地写奏报,不断地给朝廷泼冷水。
    万年老狗一般的涪国公苏油。
    甲子,六路都经略司上奏:“前闻指挥李宪,宜乘河冰凝结,分劲兵骁将,北渡袭荡。谓贼巢得倾,则灵守虽坚,当自溃矣。”
    “此计虽善,然天时不合,今虽数路大雪,黄河未冻,军机处此议疏阔,势不可行。”
    这其实是苏油对赵顼提出了委婉的批评,这馊主意当然不可能出自军机处,不知道赵顼是听了哪路战忽局的胡诌,在朝堂上瞎指挥。
    不过这锅只能让军机处来背,苏油也是提醒赵顼,都给你设置了一个军机处了,麻烦陛下你多听听他们的吧。
    “诸路兵出界二月,暴露寒凛,当委主兵官常体察,给裹费或特支,无令失所,仍不得过为姑息。”
    这是害怕朝廷压迫前线进军,要求务必给将士们时间修整,将被刘昌祚打乱的战争节奏重新调整回来。
    “新克诸城寨,正当要冲,捍御南北,如兰、银、夏、宥、盐,粮储器甲万数不少,户口盈千万,全藉得力使臣守护。”
    “官军抚定河南地,其旧属汉郡,城垒粗完,地居形势者,朝廷当速命官置守。”
    “州县诸员,可令西北诸路并京中待选官,或随军降服伪官充任,因地界卑恶,敢报效者,乞加一阶升转。”
    “然安定数路,非能渥要臣不可。乞建镇洮、皋兰、金城为一路;绥、宥、银、夏为一路;曲野、葭芦、明堂三川为一路,善择干翰,以守抚之。”
    第一千三百零零章 评价
    这是要求朝廷将所得之地派遣人员,重新设置官府进行管理,而且将所得之地大体分作了三路,要求朝廷纳入行政管理体系。
    “大兵已过横山两百里,闻缘路有败残西贼啸聚,杀略行人,劫拦道路。虑奏报及粮道阻节,乞使差兵马缘路巡防。”
    “清远军正当隘险,可以屯聚兵粮,合依旧置军,增修城垒。”
    “韦州在横山之北,西人恃此为险扼,故立监军司屯聚兵马,防拓兴、灵等州。”
    “臣今相视地形,亦合因旧聚落置堡寨,以为控守,通活道路。”
    “它如米脂、安远、塞门后路诸寨堡,亦宜恢复,分遣军丁守护,以便刍粮转给,剿除余贼。”
    这还是万年老狗的路数,未虑胜,先虑败,未虑进,先虑退。
    “近诏河东、陕西诸路转运司,应副军兴事件,并仰聚议或公牒会定允当,方得施行,即不得独用己见,逐急行下。”
    “此诚良策,然前军兴倥偬,委是事干机速,移文计议不及,即一面施行。”
    “今当从旧,诸事聚议商办,仍须互相关报照会,不得致有牴牾、重复、漏落。”
    这是重申旧制,将诸葛亮会推广开去,到转运司一级,之前是大战激烈的时期,因此才独断专行,现在战事稍缓,苏油立即恢复了幕府民主集中制度。
    “诸军所得伪御仓,粮谷固丰,然皆需精制。可命商州速造机械,以利就地营粮,大减转运之患。”
    写到这里,才开始军务琐事,底下还是一堆林林总总的精细操作。
    这封奏报送达的时候,朝堂上正炒成了一锅粥。
    起因还是监督之权引起的,河东路转运使李稷终于行使了自己的监督权,参劾王中正杀良冒功,葭芦川一场大火,不光烧死了叶悖麻和咩讹埋两部五万人,还有另外被他们携裹的三万牧民,同样被烧死了!
    如果说杀害了敌国老百姓都不算重罪,那将老百姓人头和军人一起一起算作军功,这一条可是大罪!
    同时还参劾泾原路第一将刘昌祚,背离六路都经略司的意图,擅自行动,导致被夏人大军围困,如非孙能解救及时,必然会造成重大军事挫折。
    而这一切的第一责任人,就是苏油,苏油是一把手,部下的过失,就是因为他统帅不力,同样理当申斥。
    至于诸路下边鸡毛蒜皮的事情那就太多了,邢恕和赵挺之收集了一堆的黑材料,连同这两个重磅炸弹一起丢了出来。
    孙固义愤填膺,立刻就在朝堂上和监察御史干上了。
    “诸军尚在顶风冒雪为皇宋血战,你们就开始在后边搜集他们的材料,就不怕将士们寒心?!”
    “你们这个样子,不但是忘了五路大军刚刚屠灭了二十万夏军,打出了皇宋有史以来对西贼最威风,最荣耀的一次战绩;你们还忘了,兴灵尚有三十万顽虏未灭!梁氏还是夏国太后!国相!”
    “辽人这还没动呢!河东你们真当是无足轻重?!你们要王中正避罪待参,谁去河东?”
    邢恕冷冷地道:“枢相这是什么话?军国大事,本来没有我们参与的份,从来都是前方帅臣独断专行。是涪国公一再要求将军事行动纳入监督,陛下才命我等参与。”
    “现在我们参与进去了,也查出了问题,要是不告知陛下,那就是对不起这份官职俸禄,对不起陛下授予的耳目之权,更对不起涪国公一片体国的忠心。”
    “下官对涪国公敢于接受监督,表示万分地佩服,但是绝不会因为佩服他,就徇私舞弊,网开一面!”
    “制定法律的人干犯法律,那就是知法犯法,当罪加一等!”
    “邢恕你放肆!”孙固还没有说话,章惇这暴脾气先忍不住了:“夏国乃游牧之族,兵民本就难分,西贼还有生丁,麻魁之制,高过车轮的男子,可以作为战力征召入伍,甚至妇人都能守城作战。”
    “御史口中的老百姓,只怕和我大宋的老百姓,有些不同吧?简简单单一句杀良冒功,就能让王中正领死了?你凭什么就说那三万人是‘良’?”
    赵挺之算是清流,这时候冷笑道:“之前六路都经略司奏称两路军力不过五万,那请问这多出来的三万首级,都是军士吗?王中正在河东贪得无厌,将缴获中饱私囊,天地所知,神鬼共厌!”
    “本就是肆恶小人,难道还能指望他清廉如水?臣请陛下收回李宪、童贯、王中正、李若愚,置于宫观,洒扫庭除。中官就该干中官该干的事情!莫非军机处见中官势大,便要替他们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