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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第1000节

      牛温舒好气哦,他知道哪里不一样,但是他不敢说出口。
    难道说鞑靼两部去了大宋一年从此就心向大宋不再愿意回归?说大辽对西边部落控制不力?说鞑靼部几乎年年叛乱,大辽在西部屠杀了七八十年,勉强杀得扎剌亦儿,乌古敌烈不敢反抗,却从来没有征服过阻卜,最后只有采取禁铁的措施?
    说辽国贵人从参政以下都腐化堕落,为了追求技术和贸易带给他们的最大利益,在无耻地和宋人合作?
    说工部尚书室纯曾经上奏耶律洪基,让辽国大力引进宋人的技术,扶持免税的政策,却被权贵们钻了空子?
    说他们扯着引进技术招诱人才的幌子,得到了免税的资格,实际上从材料进口,机器操作,人员管理,产品销售,都是宋人在负责?
    权贵们要的是钱财,室尚书辛辛苦苦复原出来的汲水机,根本没法和宋人的相比,因此权贵们的所谓引进,说到底就是当买办,还是辽国政策鼓励的买办。
    但是权贵们高喊真香真香,他一个南院户部尚书,敢去动那么大一盘馍馍?
    耶律伊逊厉害不?巅峰时期皇后太子都能整死,最后还不是被商贾权贵们联手坑了?
    苏油征服了西夏之后,让宋国君臣看清了辽国貌似强大的遮羞布,这块布其实只挡住了传统宋辽边境线,其实辽国是一个泥足的巨人。
    就像一个穷得只穿有一件上衣的汉子,上衣再漂亮再华贵,也挡不住下身那丑陋的大屁股。
    所以苏油根本不怕辽国在河套会有什么大动作,相反,怕的该是辽国。
    牛温舒嘴里发苦:“这些年来,我大辽对南朝予以的帮助是非常感激的,司徒,如果今年鞑靼两部的表现,让去年我朝对贵国救助鞑靼的好感消失,不是得不偿失吗?”
    苏油笑道:“首先,贵朝可能误解了我朝帮助鞑靼两部的动机,我朝帮助他们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是人,数十万人。”
    “就和之前救助贵朝蝗灾一样,我朝以仁孝立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数十万人死在边境而无动于衷,哪怕他们是贵国部属和国人。”
    “其次,我朝并没有希望以此来换取贵国朝廷的任何好感,我们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到让自己无私无愧,却并未对贵朝就此事提出过任何一丝要求。”
    “因此我朝并不需要就此事博得贵国的好感,有也罢,消失也罢,对我大宋来说,是无所谓的。”
    “不过只要是人,我想都应该在得到帮助之后,懂得感恩。”
    “如果不懂,那不是提供帮助者的过错,而是接受帮助的人,道德太坏,人品太差,不具备做人的基本素质。”
    “那是他们的悲哀。”
    要是萧禧在此,一定会暴跳如雷大喊蜀国公欺负人啦我们要赔偿,可是牛温舒竟然一脸的愧色:“司徒过责了,对于南朝的帮助,我朝上下还是感恩的。”
    “然而自澶渊之盟以来就早有协议,两朝边境各自五十里内不得放牧耕作,就是为了避免两国国人接触过多,引发事端。”
    苏油说道:“对呀,这项规定,我大宋一向是严格遵守,倒是贵朝,放纵子民在禁区内砍树、放牧、造田,在界河内打鱼,甚至造成既成事实,然后侵吞我七百里疆土。”
    牛温舒立刻制止:“那七百里是熙宁年间协议拟定了的,司徒不必重提已经过去的旧事。”
    苏油说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种事情也绝不可能再发生在大宋身上。”
    “宋辽是兄弟之邦,那就要坐在平等的位置上来商谈事务,相信贵朝陛下也是这个意思,因此才将使臣换成了牛地官这样知书达理之人。”
    “因为他知道再派萧禧前来无理取闹是没有用的了,我们都不会再搭理他。”
    “因此牛地官你有事情就说事情,不要再用阻卜白鞑两部的贵朝内部事务来找什么借口,希图交换到什么好处。”
    “既然大家都是明理之人,那就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进行商谈。”
    “如果要不讲理,那我现在就可以回复你,请贵朝约束好贵朝边界的那些子民,让他们退出大宋边界五十里之外,不要在禁区内违法居住,也不要越境游牧才是。”
    “鞑靼两部,就请贵朝好生约束在河外,那一带的草都是一样的,别老是认为大宋这边的牧草更香!”
    牛温舒理屈词穷,老脸通红:“那司徒我们就略过此节,我说说这次出使,我朝陛下的要求?”
    苏油笑道:“对嘛,贵朝陛下是四通的老客户了,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能做到的,我们尽力;不能做到的,慢慢商议,总要谈出个好结果来才是。”
    牛温舒推过一封册子:“我朝的要求,都在这里了。”
    “首先是贵朝援助我朝的司天馆已然落成,但是其中诸多观测仪器,记录表格,天文历算之学,需要贵朝派遣名师,教会我朝学者使用,记录,演算。”
    苏油点头:“这个要求合理,总不能花了一百五十万贯摆在那里不用,我会奏请陛下选人。”
    牛温舒又说道:“第二,应工部室尚书所请,想从贵朝获取几部车床,用于加工工件。”
    苏油说道:“这个倒也是可以商议,不过如今大宋机床有好多档次,最贵的一台价值三十万贯,最便宜的我倒是不知道,估计几万贯是要的。”
    牛温舒说道:“如果机器太贵,那我们只要图纸也行。”
    苏油哈哈大笑:“那我更怕你们买不起,因为图纸可比机床贵太多了。”
    牛温舒有些不悦:“司徒岂能如此搪塞?图纸不就是一些纸张吗?怎么可能比钢铁还贵?”
    苏油说道:“好叫地官得知,我朝才推行了一部法令,叫《专利法》,就是为了保护机床这类发明,其发明人的利益。”
    “想必牛地官你也知道机床的一些厉害,那你就应该想象得到,我大宋的能工巧匠,为了发明出这个东西,付出了多少心血。”
    “大宋为了鼓励他们继续发明,保护他们殚精竭虑所得,特意出台了这样一部法令,那就是凡是生产他人发明之商家,需要付给发明者一笔专利授权费,拿到授权书才行。”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忽悠
    “机床图纸就是这样,有了图纸,就能够自己进行生产,因此图纸和授权书是捆绑到一起的,贵国需要缴纳给我国发明机床的人或者团体一笔专利授权费用,方可获得生产机床的许可,而且其数量还是有限制的。”
    “要我说贵国也用不着买图纸,还是买实物好些。”
    说完将手里边的册子大约翻了一遍,摇头道:“不知辽国陛下有没有跟牛地官交代,想要里边的那几样?依我看,贵朝怕是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我随便给你说几样的价格吧,比如这个铁厂,日产万斤,五十万贯买设备差不多。”
    “还有这个,夔州型纵帆船,适合近海航行的,不是铁龙骨的两万贯一艘,铁龙骨的得四万贯。”
    “铸币厂就是个荒唐建议,那东西需要高端的机械,比机床还贵,一台造币机就得十万贯。”
    “印钞厂就更夸张了,涉及油墨、制版、喷胶、精确套印,那机器只怕每次印刷时的换色调试你们都搞不来,而且里边的专利项目,啧啧啧……”
    “这个车辆厂更不现实,你们除了皮革,其它全部工件都得从我朝购入,否则你们自己生产的轮子怕都用不了多久。”
    “但是要全部购入,那却不如买整车划算了。”
    “哈?还有军器?”
    苏油一副改革开放初期来中国投资的外商那种可恶嘴脸,将册子丢了回去:“这是室尚书的提议吧?这可也太不切实际了,牛地官,你是不是在朝中得罪了什么人啊?”
    牛温舒面色惨白,他是真不知道这些东西如此昂贵,而且很多东西是成套的,要买就得买一堆。
    苏油继续说道:“而且还有一个对地官来说非常坏的消息,陛下即位之后,推恩宗室权贵,将四通的产业分解,现在都到了各家手里,成了各家自己的产业。”
    “别说我,就连陛下都不好干涉。而且专利法规定,即便是天家想要专利授权,都必须支付授权费用。”
    “想要这些东西,需要地官去行会,跟他们一家一家慢慢谈。他们愿不愿意卖给你,那是纯粹的商务,得看地官你的口才,还有钱财。”
    牛温舒脸色更白了。
    苏油叹了口气:“说句实话,那册子里边的东西,只有医术与成药一项,我还能给尚书你想想办法,毕竟大宋最大的药局在天师府、相国寺、御药局,还有我家也开着个小医院。”
    “张天师是我义兄,我夫人在大宋医学界也算有几分影响,别的……如今是真帮不上忙喽……”
    医术,牛温舒现在比吃了成药还苦,苏司徒太精了。
    药材基本上都是大宋本地的产物,如果大宋禁运,就算辽人学会医术又如何?无药可用一样的然并卵。
    所有东西辽国都没有,价格全凭宋人自己定,而且听着这架势,那些产业都捏在宗室勋贵的手里,那和辽国权贵跑不了一个德性。
    在大宋自己都没有市场饱和,勋贵销路不愁的情况下,指望他们能对辽国发善心,怕是想多了。
    比如夔州型纵帆船,自发现东胜州之后,大宋各大造船厂的订单立马排到了五年之后,辽国还能指望得上?
    苏油将这些道理都跟牛温舒讲过后,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地官的仕途也到了关键时期了吧?”
    六部尚书的下一步就是成为朝廷核心,对于辽国来说,那就是参知政事、三司使、枢密使。
    不过要是差遣没办好,那就是外放知州。
    牛温舒很尴尬,苏油的意思,就是说他这次麻烦了。
    不过苏家人的厉害牛温舒是早有耳闻的,突然福至心灵,拱手道:“司徒可有教诲?”
    苏油笑了:“教诲谈不上,贵朝室尚书忠纯之心是可敬的,但是他犯了个严重的错误,就是不考虑国情,不顾虑全局,指望一口气就吃成个胖子。”
    “辽国连年遭遇灾荒,缺的是什么?是粮食!是保证粮食供给的农田!是让荒野变做农田,让农田不受天灾的水利!”
    “不先解决吃不吃得饱饭的问题,却想要搞海贸?搞加工业?”
    “其实室尚书之论很好反驳,地官完全可以给贵朝陛下去信,就问一句,这些东西就算贵朝拿到手,就算生产出产品,卖!给!谁?”
    “听说贵朝皇帝有旨意,输粮两千石就能获官,要是地官能够让辽国得田万顷,亩产两石,那贵朝陛下,当以何职相酬?”
    “工商工商,两者必不可分,工就相当于耕作,商就相当于收获运输。”
    “商不起来,光兴工有何用?商品不卖出去,就产生不了利润,还不是相当于粮食最后全烂在了地里?”
    “而农业却不一样,没有这个过程,贵国本来就缺粮食,多少都不够。”
    “牛地官,我觉得你最好再与贵朝陛下通通气,贵国的根本问题,是农业问题,而不是工商的问题。”
    “不解决根本问题,却狂攀枝节,费力不说,还难以收到效果,更可怕的,甚至会反过来危害根本!”
    “牛地官别和室尚书那样,被大宋这么多机械海船蒙蔽了眼睛,室尚书可能不知道的是,大宋如今每年供输汴京的粮食,已经从三百万石增加到了一千万石!”
    “这才是根本,在大宋,是能够支持工商发展,让工商为大宋锦上添花的根本。”
    “在辽国,则是能够使贵朝百姓摆脱饥饿,解决温饱的根本!”
    “而以我宋朝太皇太后和陛下的仁慈,如果在这方面提出要求,反倒是容易得到首肯,而这些技术对于贵朝来说,并不难转化为利益。”
    “牛地官,这才是一个户部尚书,当尽的功业啊……”
    牛温舒如茅塞顿开,难怪人家能够当上司徒呢,眼界都不在一个档次上,对,根本问题,解决根本问题才是王道!
    老子是户部,凭啥要给工部跑腿?能得到什么好处?
    室纯那老东西,陛下都看不惯,我管他去死!
    对苏油拱手:“多谢司徒提点,我这便给陛下修书。”
    苏油说道:“也不急在一时,我的片面之词,地官也不可全信,不过使节大可以上奏我朝太皇太后和陛下,申请考察京周农业模式,看看成果,整理方案,再奏报贵朝国主不迟。”
    “当年我上任开封府之前,曾经对京周十六县农业发展情况做过一篇考察文章,那篇文章可以交给地官看看,然后地官也可以根据里边的考察方式,实地对比一下到如今的发展,两相对照,研究过程,必然能够总结出很多的东西。”
    “而那些东西,相信也必定会让地官在今后受用不尽。”
    牛温舒被苏油大公无私的国际主义感动坏了:“司徒历次大恩,我朝上下尽皆感激。”
    苏油摇头:“那都是先帝和当今太皇太后,陛下的仁德,与我无关,这一节地官可别弄错了,真要感谢,那就请走程序,在国书里边感谢。”
    牛温舒再次躬身:“是,那也是必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