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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第1248节

      “加上犀利的器械、新锐的车船,按《马经》调得的良马,充分的储备积蓄……战胜不奇怪,不过没什么伤亡纰漏,这点算他厉害。”
    漏勺倒是很清醒:“西路所灭,只有大同过来的一支一万来人算是精锐,李维翰、耶律丰、王贺这五万五千人里,精兵不过两万,其余都是乡勇奚丁。”
    “郭药师的三万五千更是编外降将,因此耶律淳的根基其实未损,应当尚有十万左右的精锐可供调遣。”
    章楶点头:“小苏学士所言是正确的,但是我们也要看到一点,能供耶律淳父子展布兵力的策略,却因为失去地利优势,所剩不多。”
    赵煦问道:“以学士计较,耶律淳父子,尚能如何运兵?”
    章楶又开始指点地图:“陛下你看,如今西辽势力分作三块,一处是耶律和鲁斡所在的大同府,一处是耶律淳所在的析津府,一处是萧义所在的中京道南部。”
    “三地相距皆七百里,而我两路大军进展过于迅速,如今距离两府已然未足百里,对仁圣伪朝来说,呼应艰难,这仗已经相当难打了。”
    “以臣想来,不过三策。”
    “下策当然是各自分兵固守。”
    “中策是和鲁斡留汉军断后,依托大同狙击我西路军,然后自己率本部和奚人大军沿桑干河经弘州、顺州、奉圣、可汗、昌平,一路坚壁清野,在奉圣州还可以集结从蔚州、灵丘、飞狐退回的兵马,增援析津府,与我决战于城下。”
    “第三策嘛……如果我是耶律淳,就会从析津府分一支军马镇守居庸关,接应到和鲁斡大军之后,放弃两京,携快马轻骑,从檀州出古北口,退守北安州,再与萧义合军,依托燕山、滦河与我军周旋。”
    “中京道西面燕山、马盂山、松山之间,六百里方圆间,皆是水草丰美之地,足供骑兵藏匿游击。”
    章惇看着地图:“下策不用说,三部兵力分散,只能被我围而歼之。”
    “但是中策也很危险,一来我东路大军可以从容布置,实施围城打援;二来我西路大军也可以一部断后,牵制大同留敌,大部追击出城敌军,要是被我咬上,那结局会非常可怕。”
    “就算没有咬上,最后也会在析津府的打援战中被前后包围。”
    “上策的话……嗯,端是上策,即便战胜不了我军,也能恢复游牧之性,或拖延我军,或北移保存主力,倒也不是毫无退路。”
    说完对赵煦说道:“如此一来,陛下就要让四路都经略司,严命东路前线,早日完成对析津府的包围,使大同方面不得不来救援。”
    “待到和鲁斡兵出大同,即命种折追击,力争将之在运动中予以歼灭!”
    对从兄这种看图说话党,章楶表示有些无语,委婉地说道:“其实每次战略的实施,都不会非常完美的。”
    “大同府和析津府,两地相距达七百余里,如果不是事先商定好策略,两府间的信息往还一次,哪怕是换马不换人的红翎急报,差不多也得五天时间。”
    “而大同外怀仁到雁门只有两百里,良乡到霸州也是两百里,我军在这两百里上的消息传递只需要一日,到了雁门霸州就走电报,因此我们手上拿着的情报,和四路都经略司几乎同步。”
    “所以我军的消息传递远比西辽快速得多,我们能够掌控整个大局,不代表耶律淳也能够做到。”
    “有没有更大的可能,大同府被我们围了,耶律淳留汉军守析津府,率骑军去大同救援,最后在那边被围点打援?”
    “析津与大同不一样,大同周围没有其余辽人势力,析津周围,可是还有无数州县。”
    “近有顺州、怀柔、潞县;远有檀州、蓟州、景州。要扫清外围,需要时间。”
    赵煦问道:“那我军最佳的方案,到底该是什么?”
    章楶说道:“只从军事上论的话,当然是火速实施分割包围,在大同析津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前,分而食之,囚其首脑。”
    “这是从时间和战果考虑的最佳方案。”
    “但是战打到现在,可以措手的地方就很多了,任意放开一路,使其救援另一路,然后在运动战中歼灭。”
    “这也不错,可以以最小损失,获得最好的战果。”
    “不过以司徒谨慎稳妥的用兵策略思量,他一般会先清空两路和周围的隐患,保证目前的战果,然后继续推进。”
    章惇又不好了:“这样一来,辽人的上策就实现了,耶律淳能够跳出析津府,与和鲁斡合兵,退往中京道,我军不得不追入中京道,战事就迁延了。”
    章楶说道:“那就急命种折两部围困析津府,寻机诱东面援军入伏,予以歼灭!同样能够完成围点打援!”
    “报告——”电报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在门口高喊:“四路都转运司电报!”
    “进来!”赵煦点头:“伯济有点学员兵的样子了。在电报班还习惯吧?”
    小子正是李纲,闻言进来一个立正,将电报递了过去:“报告陛下,臣谢陛下关怀,非常习惯!”
    “然自古名将,主命之日,不问家事。赵奢、霍去病、赵云,皆是如此。讨论军机之时,不宜语及小臣!”
    “有你的!”赵煦不禁乐了,将电报收下:“这谏我纳了,去吧。”
    李纲又是一个立正敬礼,然后转身走了。
    赵煦将电报交给章楶,坏笑道:“这小子刚来还不懂规矩,军机处电报直接交我就是违规,下来学士好好责罚他一下。”
    军机处电报,当由主官先行过目,这是制度。章楶躬身接过,笑吟吟地道:“臣领会得。一会儿狠狠给这小子上一课。”
    待到看过苏油的电报,脸上却露出迟疑的神色:“这……司徒这是……”
    第一千八百三十章 继任者
    赵煦问到:“怎么了?”
    “太保守了。”章楶取过指挥棒:“司徒除滦河方面军按照正常行动取滦河、景州、蓟州,继续实现对析津府的大迂回大包围外,却命东西两路大军同时扫清后路,保障粮道,不用急于进攻。”
    章惇顿时大急:“苏油这是要作甚?为何一路都不打?养寇纵敌吗?他就不怕被弹劾?!”
    漏勺看着地图上的各种变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刚才小章学士根据辽人的应对的上中下三策,估计出我军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要是我们不从时间、战果上考虑,而从政治考虑呢?”
    章惇不由得大急:“漏勺你到底什么意思?”
    漏勺好无语,怎么好在这种场合叫人小名,不过现在不是掰扯这个的时候,于是从章楶手里接过指挥棒。
    “如果任由耶律淳与和鲁斡合军,然后将之驱入中京道,我军是不是就已经完成全收幽云十六州的任务?”
    “如果我军就此止步,之后着重布防于天岭、龙门、螺山、景、平一线,不再进攻呢?”
    靠!章楶首先反应了过来:“如此一来,中京道就必将成为西辽和北辽争夺的战场!”
    “耶律淳要立足,就必须拿下中京道作为自己的领地;而北辽如果不得中京道,之前卖润、迁,置觉华岛,开建昌道等一番作为,也要尽数化作流水。”
    “只要我军止步幽云,中京道就成了两虎必争之地。”
    “司徒这是要反萧奉先之计而行之,真正的驱虎吞狼!”
    “啊?哈哈哈哈……”章惇顿时感觉自己病都好了大半,苏小苟这一招可太损了,口口声声替辽国讨伐叛逆,害得老子都信了他的邪,结果只收其地不收其人!
    尤其是中京道如今本就打得正热闹,待到耶律惇大军入境,萧太后和萧奉先必然紧张。
    就算双方都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但是明晃晃的利益就在那儿放着,也由不得他们不争。
    苏油此举当然是纵敌,但纵的却是北辽的大敌!
    大宋已经尽了自己的努力,已经战果辉煌,无奈敌人势力太强大,百密一疏,未克全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
    章惇已经猜到苏油接下来又要干什么了,给诸将请功,给自己请罪,这小苟哪回大胜之后不是这样?!
    赵煦也算是明白了过来,大家都将收复幽云和剿灭耶律淳当做一件事情来看了,司徒却是当做两件事情来看的。
    不由得笑道:“看来前线帅臣已有主张,京中就不要另降指挥,干扰前线了,司徒做事还是稳妥的。”
    章惇问道:“郭药师那些降军,司徒说如何处置没有?怨军在辽人那里,可是两降两叛了。”
    章楶说道:“滦平两州已在我滦河大军掌握之下,郭药师说服营州留守杨可世、榆关守备萧凤臣投降,也算是功劳不小。”
    “滦平怨军诸将,还有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赵鹤寿,司徒请朝廷授予观察、承宣之职,现在嘛,负责守护水道,看管粮秣,整肃治安就可以了,派不上大用。”
    “后续可令诸将进京陛见,入军事学院政治科深造,毕业后再授军职即可。”
    “至于说叛降不定,主要还是衣食不济闹出来的,我朝军队有监军、宪兵宣传教育,对低级将士的把握切实有力,就算主将有异心,军士们也不会跟从了。”
    “除了郭药师,其实还有萧古里、王贺几路投降的将领和知州,司徒的意思是比照其在辽国的官职,略超半阶授用。”
    “还有另一个问题,现在辽国诸路大乱,不少沿边居民会涌入宋境避难,大宋应当妥为安置。”
    “还有幽云十六州如今汉蕃杂处,所收州郡,将主对各族百姓应当一视同仁,取法公平。这些都要让监军使好生督查纠核,不得有残害蕃民之举发生。”
    赵煦点头表示许可,又问章楶:“如此一来,耶律淳父子不论,总之幽云可复是吧?”
    章楶笑道:“幽云是最次战果,至于耶律淳父子是死是活,那要看他们选择怎么打。”
    “就跟之前我们一番辛苦布置,结果人家耶律延禧硬要死在金山野人手里一样,却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军机处内不禁响起一阵笑声,是啊,战阵之上,诸多难料。
    ……
    战阵之上,诸多难料,苏油对待战争,最讨厌的两个字,就是“意外”。
    因此范龙山的行动,哪怕是客观上让保州北面的太行天险易手,苏烈进据紫荆关,从侧翼对飞狐、灵丘天险造成严重威胁,让其失去战略作用,为宋军争得了巨大的战略优势,苏油也坚持要惩处他。
    不过范龙山是即将退休的人了,没皮没脸,大巫要惩处自己就惩处好了,还大言不惭地跟田守忠声称,自己这叫“善始善终”。
    可不是,当年跟大巫第一次见面就被戴枷罚跪,自己最后一战又被权寄百杖,戴罪立功,只要不剥夺手下儿郎的功劳,自己这点惩罚,当不了事儿!
    倒是种诂和巢谷对苏油留够后手的举动颇为受教,预备队这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各路争先,进展神速,苏油严命各路管照好后路,两人也认为没有毛病。
    大宋百年来的对外战争,几乎全是输在断粮之上,教训就血泪斑斑地在那里摆着。
    种诂也在悄悄观察接班人,他和巢谷年纪都大了,此战过后,就该退下去养老了。
    所有将领里边,他最看好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守在帅府,沉默不语,任劳任怨的王文郁。
    下边曹南李纯元他们还年轻,要爬到军机处、枢密院,还有一段时间。
    中间的老将如范龙山、田守忠、姚兕之类的,都是不靠谱的家伙,做将可能拉风得一逼,做帅,不够格。
    只有两个人能入种诂法眼,一个是如今镇守紫荆关的苏烈,一个就是王文郁。
    不过苏烈是战术天才,打仗多靠的天赋,文化和学习不够,也比较缺乏全局观和战略观,哪怕是后天在军事学院培养过,也稍微不足。
    王文郁就要好得多。
    王文郁守兰州,当时李宪已经率军出击,青宜结鬼章等四散放牧,却突然有一股夏人万余来攻。
    当时城中只有千余旧军,知州李浩闭城拒守,王文郁主动请求出城迎敌。
    李浩以为不妥:“城中骑兵不满数百,安可出战?”
    王文郁答道:“贼众我寡正当折其锋芒,以安众之心,然后城池才可守,此张辽守合肥之策。”
    “不然城外山周,青唐诸部,尚不知会作何异动。”
    将军闫仁武道:“我等奉诏令守城,而少保也不让轻易出战,如果谁非要开关,必遭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