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黯淡的月光下行得极快，除了走在最前头的族长等三人，其余六十五人轮替推配重式投石机和小推车，配合颇为默契。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赶路，终于在晚上十一点抵达距离金部落将近二里的高地。
    江看了下距离，眉头微微拧起：“这个距离，是不是有点远呢？”
    昨天他们试了好几次，配重式投石机最多只能投掷四百多米远，而从这里到金部落的边缘，至少也有八百多米，从这里向金部落投火，会多烧坏很多树木。
    “从这里是最好的！”木拿出一根干草，猎猎寒风吹拂，生生将干草刮断朝山下吹去：“看到了吗，风是往下吹的。”
    “思思说了，如果我们白天投火，要距离金部落近一点，直接把火球砸进金部落，因为风是往上吹的，不投进金部落，就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救火。如果晚上投火，距离远点没关系，因为晚上的风是往下吹的，再加上下大雪前风会很大，落在金部落外圈，风一吹，火星子就窜到了金部落里面。”
    闻言，江伸手感受了一下风，果然是朝下方吹去。
    “思思还说了，金部落内部的树木密度不够大，只有外圈的火势足够旺盛，才能把里面彻底点燃。”木沉声补充道，语气中带着难掩的骄傲。
    瞧瞧，瞧瞧，他家思思多聪明，他家的！
    然，众人并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骄傲，亦没有人配合着夸上几句，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投石机上。
    两个配重的箱子里放满石块，提前准备好的木球放进点燃的火堆里燃烧。
    木球要烧至表面碳化，再用石棍夹在投石机上投掷，这样才能避免火球在飞行中途熄灭。
    一切准备就绪，配重式投石机的杠杆压满，烧好的火球放在长臂末端的凹陷处。
    “三，二，一，放！”
    伴随着一声令下，“咻”“咻”两声，两颗火球几乎同时飞了出去。
    火球遇风，火势先是暴涨，继而减小，最后没入远方的林子中。
    “三，二，一，放！”
    又一声指令响起，两颗提前烧好的火球飞了出去。
    他们备了足足一百颗火球，放到第三十颗时，可以瞧见远处火光冲天而起，乘着寒风，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沉浸在睡梦中的金部落扑去。
    水部落众人还欲补几颗火球，被木抬手拦住：“冬天干燥，山火蔓延得很快，而且山火燃烧放出的烟雾对人体有害，我们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马上收拾东西回去。”
    什么“干燥”，“烟雾”，众人都听不懂，但是他们听懂了“有害”二字。
    眼看山火已经烧起来了，补不补几颗火球也没有太大影响，是以众人飞速停下手上动作，手脚麻利地将东西放好，推着配重式投石机和小推车一路朝山下奔去。
    等到了山下，远离了火源，回头望去，可见橙黄色的火光将天空烧红。
    寒风在耳畔呼啸，带来刺骨寒意，而此刻，金部落却被一片热浪吞没。
    “着火了！”
    “着火了！”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呼喊，惊醒了睡梦中的男女，很快，山洞中陆续有人走出。
    “轰！”一棵小树轰然倒塌，重重砸在地上，溅起的火星将周遭树木点燃。
    “着火了，部落着火了，大家快救火！”
    慌乱的呼救声越来越响，族长金踏出山洞，就见部落已经被火海吞没。
    “快，把部落的人都叫醒，带上孩子、食物和武器！”
    族长的声音传来，原本乱做一团的众人登时有了秩序，抢救食物的抢救食物，救孩子的救孩子，至于老人，并无人出手搭救。
    金没有去管周边山洞里的人，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山洞中，拿起自己的武器，背起自己储存的食物，一路朝山下跑去。
    要想平安渡过冬天，最重要的就是食物和武器，没有了这两样东西，谁都活不成。
    至于那些没能逃出火海的人，只能怪天灾了。
    山火烧得极旺，染红了天地，浓烈如人身上流出的血。
    金部落陆陆续续有人逃出，多是正值壮年的男女，至于老人，只有极个别运气好的得以逃生。
    事实上，如果金在一开始采取有效措施，放弃粮食保全族人，这场人为带来的火灾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只可惜，作为族长的金带头保粮食，而部落里的族人们，也多选择保全自己的粮食。
    金部落是个好战的部落，之所以好战，就是因为骨子里的私欲，团结，只是在对外，亦或者说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
    金站在山脚下的空地上，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眼中有两簇火苗汹汹燃烧。
    而此时，作为部落里的第一勇士，亚力左手抱着一个小孩，右手托着老人，头发冒火地从火光中冲出，他的身后，跟着好些个抱着老人孩子的年轻力壮的男人，那些男人，多是从水部落出来的。
    亚力把人丢在地上，脑袋往地上的积雪一扎，“滋滋”的声音响起，浓浓黑眼冒了起来。
    少倾，他抬起头，目光猩红地看着族长：“族长，为什么不救人？”
    明明族人们还有救，为什么不救？
    闻言，金微微拧起眉头，似乎对这份质疑很是不满：“亚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不救人！”亚力大吼一声，冲上前去揪住族长的衣领，指着身后人愤怒道：“他们都冲上去救人了，为什么身为族长的你不救？”
    原本他也在听到族长指令后第一时间冲回自己的山洞中抢救粮食，很快，他看到这些来自水部落的雄性一个个不顾危险地冲入火中，只为救回部落里的老人和孩子，那一刻，他的心被震撼了。
    从最开始的时候，族长就告诉他，不要把这些人当成族人看待，尤其是在孙骁骁被水部落抢走后，他们面上没有表现，心中却对这些来自水部落的雄性恨极。
    这些雄性就是一群骗子，和那个孙骁骁一起弄虚作假，用几样食物来他们部落骗取身份地位还有雌性。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白白被骗，这些人先留着，等到明年开春，让这些人带头去打水部落。
    可是，就在今天，这些从来没有被他们真正接纳的雄性为了救他们的族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冲入火场，而他们的族长，却在第一时间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