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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支穿云箭(探案) 第65节

      第71章 经年白骨案12
    这场暴雨直下了一个晚上,到第二日一早才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
    夜里,妇人又醒了一回,得知大富被杀后,并没有太过悲伤,只默默叹了口气道:“这一日早晚都会来…”
    束穿云再问她关于大富的事,她也仅道大富是东离国人,其他的所知不多,连是谁下的毒她又为何中毒一概不知。
    而花花更是守着大富的尸体断断续续哭了一个晚上,到天将明时才睡了过去。
    茅屋对面有一片树林,到了午时,雨终于小了些,束穿云三人合力在林子里挖了个坑,待妇人醒来后和花花一起将大富葬了。
    东离国四面临海,传闻中,东离国人死后会被投入海中,寓意着生于海之国,葬于海之中。
    但,作为细作,这个化名大富的男人从来太明朝的第一天起,就应该预知到他今日的结局。
    能葬在山巅之间,有血脉延续的女儿为他在坟上添一捧土,想来,这或许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茅屋经过昨夜的风吹雨打,被风掀起的地方漏了一夜的雨,大富死了,病重的妇人和花花惟有下山一条路可走。
    葬了大富后,园子扶着妇人带着花花先回了茅屋收拾东西,她们要趁着雨停早些下山去。
    束穿云望着眼前小小的坟茔,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仅一日之间,猝不及防的变故,便打的人措手不及。
    纵然大富没有兑现承诺,告知她想知道的事情,但她答应大富的两个条件,却又使她不得不去做。
    山中雨后清冷,一阵风刮过,树梢的水簌簌滴到身上,元凌在一旁揉搓着胳膊,捏了捏鼻尖,夹着浓重的鼻音嗤道:“真是个人精,死了还要阴人一把。”
    束穿云知道她说的是大富,大富和那个蒙面女人最后说了一句“我本也没打算说出他…”,她们全都听见了这句话,所以,从一开始,大富想告诉她的可能也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部分。
    “他是东离国天缘阁的细作,即便遭遇自己人追杀,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
    大富臂间有一枚花印,和在海云院杀害海妈妈的龟奴应是同一形状,两人同出东离国天缘阁。
    大富十年前卖身束家为奴,隐匿于束家别院,而北苍国和东离国都在寻一样东西,这事便都串联了起来。
    “穿穿,你说他的同伴为何要杀他?”
    元凌一直想不通,在异国他乡,同伴之间不是应该守望相助,共谋大事么?怎的会自相残杀呢?
    “他来太明十多年,仅在束家别院就生活了好几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与他从前相比,定是有极大的不同,或许是他不愿再回去过刀口舔血的生活,也或许是他遇到了他爱的人,但最终都为了同一件事,就是他想退出天缘阁,再不愿为天缘阁办事,所以才躲在了这深山之中…”
    “那怎么可能?这种组织进去难,退出更难,”元凌毫不犹豫的反驳道。
    “是啊,我们外人都知道,他岂会不知,他妻子中毒,更是明晃晃的在告诉他,此事绝无可能,这次是他妻子,下次可能就是他的女儿…”
    这也是他要托付女儿和妻子,让她们远远离开平江府的原因。
    元凌转了转眼珠问道:“穿穿,你猜是谁下的毒?”
    束穿云摇头,“我也不知,或许是昨日那蒙面女子,也或是躲在暗处偷袭的人。”
    “昨日你怎么阻了园子追上去?说不准能抓住那暗处鬼祟之人。”
    说到这,元凌多有不忿,深恨那偷袭之人,虽然大富也不是什么好人。
    “射向大富的匕首又快又准,力道控制的刚刚好,再加上那蒙面女子,园子不是他们的对手。”
    “有一点我想不通唉,穿穿,你说他们射杀大富是为了灭口,可是他们既然武功如此高强,拿下我们三个也不成问题,更何况那人一把匕首便要了大富的命,但他们却偏偏没有刺杀你或是我?
    “我想他们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束穿云昨日夜里想了一夜,最终得出了这个结果。
    “他们认得你?”
    元凌惊呼,想了想又觉不对。
    “可即便认得你,在深山密林中,杀了你我也是神不知鬼不觉,我爹根本查不到是谁做的,他们也不会暴露身份,所以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何放过我们?”
    “他们情愿杀害自己的同伴,这事只有一个可能,我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
    束穿云翘起唇角,嘲讽一笑,“你不觉得奇怪吗?不管是东离国还是北苍国一直都在束家别院寻找什么东西,可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找到,说明这东西极为重要又藏的极深,若是你潜伏多年只为这一件事,穷途末路下又会怎么做?”
    元凌歪着头想了许久,在束穿云的注视下,惊叫了一声,指着束穿云,“他们不会是,不会是要打你的主意吧?”
    “等着看吧,这一日不会太久…”
    束穿云扬起脸,向上望去,一丝阳光从林间的缝隙射了进来,她伸出手掌轻轻遮住了双眼,淡道:“我很好奇,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
    来时,轻车简从,回时,多了一对孤儿寡母外加一只花狗和一只猫咪。
    日落西山,一行人才回到了别院,她们还要在别院待上两日,所以便让人安排花花母女先住了下来。
    束穿云每每遇到想不通的事情,便会把涉及到的人和事都会画在纸上,这回也不例外。
    昏黄的油灯下,她守着矮桌,用炭笔一笔一划在纸上写出了所有人的名字。
    从秋梨院的白骨也就是海梦,到海云院的龟奴(以及龟奴自尽也要保护的人)再到大富,似乎只有海梦同时出现在了海云院和束家别院这两处地方。
    所以,海梦是他们的中间人?抑或也是东离国人?
    似乎只有这样整件案子才说得通。
    海梦…,如果也是东离国人,那么常家姑父为她赎身就不是意外,而是她处心积虑的结果。
    束穿云勾了勾唇,恐怕海梦跟了常家姑父后才发现,常家姑父不仅被二姑母打压的抬不起头,更是对束家的事知之甚少,所以,海梦失望之余才会选择离开常家姑父吧。
    海梦来别院是为了和大富见面,最后被大富杀了埋尸树下?
    还是为了寻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又被不知是谁的人给杀了?
    束穿云按了按眉心,突然有些烦躁。
    夜色渐深,屋中有一丝闷热,她起身开了窗,凉风徐徐吹来,深吸口气,花香扑鼻,本有些昏昏欲睡的神智霎时清醒了些。
    万籁俱寂,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丝丝入耳,仿佛是特意吹给她听的一般,声音清心悦耳,让她一时再无法入睡,怔怔靠着窗棂出神。
    一曲终了,忽有一道黑影从窗外的阴暗处走来,束穿云莫名生了一丝玩意,扒着窗棂对外面的人说道:“你吹奏的曲子很好听,再来一首。”
    那人摇了摇头,只缓缓吐出两个字,“费力。”
    束穿云讶然,她不知这是一种传音入耳之法,这也是为何曲子响了许久,和她住的不远的园子和元凌都未被惊醒的缘故。
    能做到这点的,非内力深厚之人不可。
    当然她不习武,自是不了解其中的奥妙,只是有些奇怪园子和元凌睡的熟罢了。
    闲着也是闲着,束穿云此刻想寻个人说说话,说说她的想法,想和眼前的黑衣人聊一聊后院他们都见过的那具白骨,和白骨背后的故事。
    她靠在窗棂边,黑衣人倚在廊下的阴影里,两人隔着一扇窗户就这般说起了话。
    大多时候都是束穿云在说,当然她捡能说的说,不能说的闭口不谈。
    “上回你告诉我那白骨是个女人,我顺着这条线索查到了海云院的一位姑娘头上,原来海云院曾在十年前失踪过一位姑娘。”
    “海云院?”
    阴影里的男人在束穿云看不到的地方挑了挑眉,低声问道,他似有些不明白海云院是什么地方。
    “呃,就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你没去过?”
    束穿云上下打量了黑衣人一眼,眼中说不出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呼吸一窒,没接这话茬。
    束穿云接着道:“谁知道查来查去,查到了别院的人,我这两天去探访过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对方并不问她到底去探访了谁,只捡她愿意说的问道。
    “按理说,我去西崖村和楼家村都是来到别院后临时起意的,我相信王伯他们不会泄露我的行踪,去西崖村还好,但去楼家村时,为何会有人跟踪我?”
    “先去的西崖村,再去的楼家村?”
    “是,西崖村近些,楼家村在靠近淮阳府那边,”束穿云顿住,惊讶抬头,“你的意思是西崖村的人有问题?”
    “我没说,”黑衣人抱胸摇头,面纱下的唇角轻轻勾起,他就说,这女人聪明的很,一点即透,只是身在其中没绕过弯罢了。
    “这么说,也是有可能,西崖村…春晓…郑三力…”
    束穿云敲着窗棂暗自思量。
    黑衣人突然又道:“你说白骨的主人是那什么海云院的姑娘?”
    “对,她叫海梦。”
    “我听闻这种地方的女人进去后都会服药,一般是不会有孕的。”
    当然这传闻只是他在海云院时无意中听到的,不敢保证确有其事,谁知道十年前的海云院是个什么情形?
    他也是这两日才想起自己似乎听说过这么个事。
    但此时说给束穿云听,或许是一条线索也说不定。
    束穿云有双慧眼,她总能抽丝剥茧后,透过重重迷雾看清事情的真相。
    而这话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炸在了束穿云耳边,她猛然抬头,双眸大睁,急切问道:“此事当真?”
    “不知真假,”黑衣人又摇头,暗自忍了笑意,“只是听闻…”
    “不会怀孕…就不会生孩子…不会怀孕就不会生孩子…”
    束穿云着了魔似的徘徊重复同一句话,丝毫未注意窗外的人已经离开了…
    一室清冷,夜深的不见了有人来过的痕迹。
    只余下一声叹息,“若真如此的话,那白骨又是谁的…?”
    第72章 经年白骨案13
    西山脚下,有一大片平整的田地,地的尽头隐约可见屋瓦农舍。
    青山镇的名字起源于它背靠西山,多数村落绵延于西山南北左右,而惟有西崖村与众不同,因为西崖村有一块大平地,平地上可种小麦和稻谷,也使得西崖村比青山镇其他村富裕些。
    田地当中有一条通向西崖村的小路,路边歪斜长着一排杨树,两旁金黄的麦穗随风摇摆,三三两两戴着斗笠的村民正紧张又有序的收割着麦子。
    一辆马车静静停在杨树下的阴影里,除了马儿间或打个喷嚏,许久都未见车内有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