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恒一的心口闷的透不过气来，那一阵熟悉的晕眩的感觉又袭来，整个身子都不稳了。
    被他抱着的冉雨濛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变化，顾不上哭了，“你怎么了？”
    付恒一紧闭着眼睛，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地告诫，撑住，撑住，不能在她面前倒下。他深深地呼吸，抵住她的额头，“没事的，低血糖，可能是饿得。”
    冉雨濛闻言赶紧搀着他，“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
    付恒一点点头，看着她好似完全忘记自己刚才那么伤心，一门心思只想着给他弄点儿什么吃的了。
    进门扔掉箱子，冉雨濛让付恒一坐在沙发上不要动，先给他找了一块巧克力让他补充糖分，自己就在厨房里开始忙活。
    付恒一一直恹恹的，冉雨濛端了一盘滚圆的饺子在他面前，他硬是强迫自己吃了几个就撂下了筷子。
    “怎么了，不好吃吗？凑活吃点儿吧，速冻的就这样，明天我给你包一点儿。”冉雨濛跟哄小孩儿一样，夹了一个饺子，蘸了酱料送到付恒一嘴边儿。
    付恒一只好张嘴吃了，“不吃了，我头晕，先睡了。”
    冉雨濛抬眼看客厅电视墙上的表，还不到九点。
    付恒一躺在卧室里，听着冉雨濛轻手轻脚的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归置。越是想小声不打扰他，越是碰这个撞那个的。付恒一躺不住，终于还是起来了。
    冉雨濛见付恒一出来，吐着舌头，“对不起啊，吵醒你了。”
    付恒一故意皱着眉头，“你要拆家啊！”
    冉雨濛抽了抽鼻子，指指次卧那扇一直锁着的门，“我看你这茶几底下还有几块好像壁纸样版一样的东西，既然你起来了，要不把那个门打开，都收到那杂物间里去吧。”
    “杂物间？”
    “就那个房子啊，你不是说那是放装修材料样版的杂物间吗？”冉雨濛再一次指了指次卧的门。
    付恒一哑然，说谎总有被戳穿的一天。
    他在电视柜上摆的一盆多肉的花盆下摸出了钥匙，开门之前吐了一口气。冉雨濛拿着那一册壁纸样版在后面跟着。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对面墙壁上一整面的画框，有静物、有素描、有山水。中间围着的，是一副人物，是一个女孩儿的背影，夏季微风鼓起了她的裙摆。
    冉雨濛捂住了嘴巴，付恒一闪在一边儿，等她进来，懦懦地说“那什么，好久没动笔了，不好意思给你看。所以，就说这是杂物间。”
    冉雨濛进了一步，屋里窗前是画架，中间的工作台上摆着各种颜料和画笔，画纸。看来是很久没有进来人了，乱七八糟的。
    冉雨濛随手捡起来地上散落的画纸，付恒一想过来抢，她已经翻过来看了。
    都是一个女孩的画像，有的只画了一双眼睛，有的是一个侧影。
    “嗯，我觉得我画你吧，还是丢丢公主画的最好。”付恒一从她手里收过那些半成品，顺手又把工作台上其他的也归拢起来。
    “你怎么花了这么多我啊！”冉雨濛翻开画架上夹着底下的画，付恒一一声“诶别！”
    那副画里，是在一个开满了鲜花的海边露台上，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迎着阳光，微笑相望的样子。
    “这是？”冉雨濛明知故问。
    “什么也不是。这灰太大了，出去吧，等我哪天好好收拾收拾。”付恒一尴尬的要死，扶着冉雨濛的肩硬要把她往出推。
    “付恒一，”冉雨濛转身踮脚勾住他的脖子，“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被人当面揭穿心底秘密，付恒一脸皮再厚也还是觉得害臊，只好不应声。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付恒一还是不吭气。
    冉雨濛松开他，见他眼神躲着他，故意仰着头找他的眼睛，“你说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跟你表白过多少次了，你还不如我坦诚呢。你说你说，我保证不笑话你。”
    付恒一扶额，“我头晕，好晕，我得躺着去。”
    他逃也似的钻上床，用被子裹住头。活像一直鸵鸟。
    冉雨濛也跟着爬上去，掀起被子也钻了进去。乌漆嘛黑的，冉雨濛摸着了付恒一的下巴，依然不放过他，“付恒一，你告诉我嘛，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是不是我大二那年回来的时候？我那时候好像也有点儿感觉的。”
    “不是。”付恒一裹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那是，是你来给我过生日的时候吗？你喜欢我，才跟着炎炎她们一起来的？”
    “不是。”
    “也不是，那你给我个提示，是更早，还是更晚？”
    “更早。”
    “更早，那就是我去上大学的时候？”
    “更早。”
    “更早？更早那就只能是我16岁跟你第一次表白的时候？”冉雨濛来回摩挲着他下巴上的胡茬。
    付恒一这次不回答了。
    “付恒一？你怎么不说话了？”冉雨濛在黑暗中听着他心跳的声音，“付恒一？”
    “睡觉。”
    冉雨濛哪里肯就这么放过他，“嗖”地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不能睡，你必须告诉我，我作为当事人，应该有知情权。”
    知情权。
    付恒一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激了眼睛，他抬手遮住眼睛，冉雨濛跪坐在他身边，扯他胳膊让他坐起来。
    “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嘛，哥哥？”
    她硬是把他挡在眼睛上的手拽下来，只是眼前的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竟然泛着点点的泪光。
    冉雨濛傻了，“你，怎么，哭了？”
    “没有，被光刺的。”付恒一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可是他的表情，分明不是被光刺到了那么简单。
    想到刚才遇到刘静和付月生的情境，冉雨濛心软了，他一定心里很难受，有谁愿意跟自己的父母反目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接受自己，但是，不都说讨厌和喜欢，本来就是一种主观感觉，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的吗？
    她不应该这时候闹他，让他心烦的。
    “对不起，”冉雨濛抱着他轻轻地说。“你不舒服，我还闹你。”
    她总是乖巧的让人心疼，是不是自己的错，总把道歉放在自己嘴边。
    付恒一搂着她躺下，“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以后永远也别跟我说对不起。不管你做了什么，永远不会对不起我。”
    冉雨濛埋头在他胸膛里嗤嗤的笑，“做什么都不会对不起你，那要是，我喜欢别人了呢？”
    “我只希望你快乐幸福，你喜欢谁都可以。”
    冉雨濛却不依了，“哪有你这样的，我再跟你说一遍。付恒一，只有喜欢你，我才会幸福快乐。”
    “你没喜欢过别人，怎么知道只有喜欢我才会幸福快乐呢？”
    “我就是知道。谁也比不上你。谁也不会像你一样，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一直陪着我，无论发生什么，都站在我这边儿。除了你，没人会对我这么好了。你上高中的时候在公园里给人家画像，然后带我去吃肯德基必胜客，你都给我吃了，自己只喝饮料。我都知道的；还有你上大学的时候放假，人家都去旅游，你打工挣钱，给我买辅导材料，报辅导班。我也知道的，还有，还有~”冉雨濛絮絮叨叨的说着，渐渐有了困意。
    她睡了，付恒一听着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心里却无法安宁。
    我做的那些都微不足道，你竟然会因为这些觉得我好？
    如果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也许给你买肯德基必胜客的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你可以一直学芭蕾学钢琴学画画，不用寄人篱下，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整天低头跟人道歉讨好呢？
    你还会觉得，喜欢我，一直都很快乐和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