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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金记 第159节

      实在闯了大祸疏桐夫子才会出面解决,因此平日里雪枭夫子等人训斥他们的时候,都会补上一句:“如此顽劣,该叫疏桐夫子来教训教训你们。”
    苏好意连忙向众位夫子见礼,然后恭恭敬敬垂手侍立。
    心里想着究竟是什么事让疏桐夫子都来了。
    “苏八郎,你可将你与孙康间的过节讲一讲。”花颜夫子对苏好意说。
    苏好意听了有些意外,忙说:“我与孙师兄之间算不上什么过节,只是有些误会罢了。”
    “莫急,你只如实讲来就是了。”月溪夫子示意她稍安勿躁。
    “各位夫子,孙师兄可有下落了?”苏好意见夫子们问她和孙康杰的事,便猜想孙康应该被找到了。
    几个夫子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疏桐夫子开了口:“孙康他已经死了。”
    “什么?!”苏好意脑袋里嗡了一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孙师兄怎么会……”
    “你还是先把夫子问你的话说清楚。”断鸿夫子打断苏好意的话:“从头到尾不要有遗落。”
    苏好意按下心中的疑惑,把她和孙康之间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楚。
    “你说那天孙康给你留了信,那封信可在?”疏桐夫子问。
    “那信不见了,”苏好意说起来也觉得蹊跷:“当时孙师兄不见了,夫子们就曾问过弟子,我当时就说了,但回头去找那信的时候却没找到。”
    “那天你去赴约真的没见到孙康吗?”疏桐夫子问。
    “真的没见到,我在那里等了半天,后来还看见了花颜夫子。”苏好意道:“跟夫子说了几句话后,我就回住处去了。”
    “我那天在后山见到了苏八郎,”花颜夫子给她作证:“当时的确只有他一个人,后来他便回了住处。第二天就发现孙康不见了,当时就派人私下里找过。”
    “你那天在去后山的路上和从后山回去,可还遇到过其他人吗?”疏桐夫子双目犀利,望着苏好意,似乎要看穿她的内心。
    “除了遇到花颜夫子就是刚到后山的时候隐约见远处一个人影,但因为距离太远,天色又暗,所以看不清。”苏好意道:“此外就没遇到什么人了,那时候兰台师兄他们还没回来,我一个人住在青芜院。”
    “孙康当时向夫子告你们的状,有许多人都不满。更有人动手打他,你可知道都有谁动了手?”疏桐夫子又问。
    苏好意有些为难,都谁跟孙康起了冲突,她当然是清楚的,可说出来等同于告密。
    虽然她现在还不清楚孙康究竟怎么死的,可显然这件事要有个交代。
    夫子们想必是怀疑孙康的死和其他师兄弟有关,毕竟在他失踪前与众人有了矛盾。
    “人命关天,不是儿戏。”断鸿夫子见苏好意迟疑,便提醒她道:“我们必须要给孙家人一个交代。”
    “这件事究竟还有什么隐情,要详细查问之后才能得出,”花颜夫子也劝苏好意:“清者自清,并不会因为你说了谁的名字出来就是出卖了他。”
    苏好意知道不能不说,于是便将她知道的说了出来,又特意补充道:“牛师兄他们也不过是一时冲动,况且手已经动了,气便消了大半,后面也没再找孙师兄的麻烦了。”
    “我听说孙康对你的成见尤其深,”疏桐夫子盯着苏好意道:“他曾不止一次说你是害群之马,说你玷污了仙源山。你心里不恨他吗?”
    苏好意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果然,疏桐夫子疑心自己害了孙康。
    “孙师兄的确讨厌我,可我这人向来脸皮厚,心又大,根本不会讲这些话放在心上。”苏好意自我辩解道:“您不了解我,可问问教我的三位夫子,就知道弟子是个什么人了。”
    “我知道你滑头的很。”疏桐夫子道:“仙源山还从没有过你这样的弟子,若正式选拔,你又怎能进来?”
    苏好意不禁低了头,她被司马兰台举荐进来,在众人眼中算是走了后门。
    何况自己平时表现欠佳,难怪众人对她有意见。
    “弟子的确鄙陋,”苏好意羞愧地说:“但绝对没有害人之心。”
    “如此,你回去再好好找一找那封信。”疏桐夫子道:“找到了赶紧送来。”
    “弟子这就回去找,”苏好意点头:“只是夫子们可否明示孙师兄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275章 清者只怕难自清
    苏好意又追问了一句孙康的死因。
    几个夫子都看向她,静默了半晌,还是疏桐夫子开口了:“昨日有人在后山的谷底发现了孙康的尸身,几位夫子查看过,断定他是从山上掉下去摔死的。”
    孙康的尸体是被山下的樵夫发现的,他跌落的地方是谷底的寒潭边,那潭水冰冷,使得他的尸体并没有腐烂。
    因为他身上穿着仙源山的弟子服,所以樵夫便找到山上来。
    雪枭夫子亲自前去,确定就是孙康,然后将他的尸体带回仙源山。
    仙源山的夫子们都是医家高手,很容易就判定了孙康的死因,他的头部被撞破,身上有多处骨折。且能够断定出他已经死了七天以上,因为并没有人看到他下山的踪迹,基本上能够判定他失踪的那天夜里应该就跌下山去了。
    只是就目前的情形来讲,只能判断他是从山上掉下去的,至于是自己失足落下去还是被推下去,一时还不能判定。
    苏好意回去寻找那日孙康留给自己的信,却遍寻不见。
    因为孙康失踪当夜的次日,司马兰台等人就回来了,墨童收拾了屋子,也没有看见那封信。
    夫子们询问过苏好意后,又询问了其他人。
    众人听说孙康身死的事情后,都非常意外震惊。
    心中也都不免惴惴,就算他们之前和孙康不睦,可远不至于盼着他死。
    学还是继续上的,只是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孙康的死变成了众人头顶上的一片阴云,压抑气闷。
    再加上时常有弟子被叫出去问话,更让气氛变得微妙。
    孙康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到现在没有结论。如果是前者还好交待,如果是后者,那凶手又是谁呢?
    苏好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总觉得出了这件事后,师兄弟们看她的眼光和以往相比有了变化。
    毕竟在这些人中,孙康当天是约了苏好意在后山相见的,而且也只有苏好意去了后山,很明显她的嫌疑更大。
    何况当时她一个人住,而其他师兄弟都有人合住。所以她那天晚上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并没有人能给她证明。
    苏好意又不是没有经历过风浪,衙门和大牢她都进过几次了,只怕这一次也不太平。
    从学堂回来吃午饭,司马兰台特意给她夹了只鸡腿。
    这烤鸡是司马兰台特意打发墨童下山买来的,因为这几天苏好意明显食欲不振。
    看着她瘦弱伶仃的手腕,司马兰台的心绪也有些乱,本以为这仙源山是块净土,却不想苏好意来到这里就卷入是非。
    “好好吃饭,不要胡思乱想。”司马兰台把出神的苏好意拉回来:“清者自清,孙康的死和你无关,夫子们会查清楚的。”
    “我是真没想到孙师兄竟死了,”苏好意深深叹气:“起因不过是一点小事,又何至于搭上一条人命呢?”
    不管孙康是自杀还是他杀,在苏好意看来,这都是一件极其不好的事情。
    她对孙康其实一直都没什么成见,哪怕他对自己极不友好。但说到底,他们也不过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都绝顶聪明且心怀报负,实在令人惋惜。
    “公子,陈管事来了。”墨童从外面进来,脸上的神情有些忐忑:“说请苏公子过去问话。”
    “我这就去。”苏好意说着放下筷子就站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司马兰台也随即起身。
    “不必了,你便是跟着我去,也会被拦在外头。”苏好意不想让司马兰台卷进来。
    本来在众人心中,司马兰台就一味偏袒自己,而自己则有迷惑他的嫌疑。
    如今出了这件事,自己身上的嫌疑没有洗脱,再让司马兰台跟着自己,很可能给他带来麻烦。
    可是马兰台决定了事,苏好意往往无法改变,尤其是在保护她这件事上。
    苏好意当然不希望司马兰台被牵涉进来,可是当他走在自己身后,的确让她的心安定不少。
    在她相识的人里,吉星最能让她觉得亲密无间,幽荦则是防备中带着信任,与权倾世总带着消除不掉的畏惧与疏离。
    唯有司马兰台,只要他在,苏好意就莫名觉得自己安全。
    到了地方,司马兰台果然被拦了下来,苏好意一个人走了进去。
    这一次,只有花颜夫子、断鸿夫子和疏桐夫子在。
    “苏八郎,你可有找到孙康写给你的那封信?”疏桐夫子问苏好意。
    “弟子仔细找过了,依旧没有找到。”苏好意摇头。
    “但我们却在孙康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封信。”疏桐夫子说着,将一张便笺展开放在桌子上。
    那上面只写了三个字——“后山见”,没有落款也没有时间。
    但苏好意的脸色却变了变,不是因为别的,只因这纸上的字迹竟然和她的字很像。
    “你可知道这是谁写的?”疏桐夫子问。
    “这……这字很像是弟子写的,但弟子确定没写过这信。”苏好意上前将那信纸拿了起来,仔细迎着光去看。
    当初白净莲陷害她和玉如璧的时候,也假借过玉如璧的字迹,后来证明,那封信是重新裱糊过的。
    苏好意的第一反应就是看一看这封信是不是有人将自己写过的字重新裱糊了,可惜她看了又看也没发现端倪。
    “苏八郎,你口口声声称孙康给你写过信却拿不出证据,而孙康那里却有你留的信,你该怎么解释?”疏桐夫子的脸色明显更严峻了。
    苏好意真没想过会有人陷害自己,但这封信一出来,她就明白了。
    孙康给自己写的信不翼而飞并不是偶然,一定是有人为了消灭证据,在自己不留意的时候将那份心拿走了。
    “这信上的字迹虽然和弟子的字迹很像,但绝不是弟子写的,一定有人造假。”苏好意后背挺得直直的,双眼直视着三位夫子:“如果弟子真的写了这封信,那么必定会想办法销毁,又怎么会留到现在?”
    “你说的情形不是没可能,”疏桐夫子并没有把苏好意定死:“但也不能排除这信不是你写的,除非你有证据。”
    第276章 暗无天日自省斋
    在孙康屋里发现的信笺,让苏好意的嫌疑变得更大。
    她一不能证明孙康给她写过信,因为那封信已经找不到了,空口无凭。二不能证明这封信不是她写的,因为那笔迹和她的字迹实在太过相似。
    “照此情形来看,的确不能排除有人栽赃苏八郎。”花颜夫子说话了,他的气度依旧和蔼从容,这让苏好意放松不少:“这件事还要慎重追查才是。”
    “人命关天,自然不能草草了事,凡事都要讲证据。现在苏八郎既不能证明他是清白的,我们也不能仅凭这封信就断定他有罪。”疏桐夫子对这件事也是十分审慎的态度:“不如这样吧,先把苏八郎关到自省斋去,把他和众人隔开,派人看管。我们再重新将孙康的尸身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苏好意知道自省斋就是他们平时所说的小黑屋,原本以为自己中段考不过会被关到那里去,谁想中段考虽然勉强过了,却还逃不掉被关到那里的命运。
    “夫子,弟子愿以性命担保,苏八郎绝不会害人。”司马兰台此时不顾外面众人的阻拦,直接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