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知道，她不能过多的依赖陆卿凌。
    她早晚得自己去面对一切事情。
    “东陵的护卫都在这里，督军也会保护你，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要学会自己强大。”
    “好。”楚净知点了点头，陆卿凌交代了两句就走了。
    其实她现在留在这里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具体的还要等王太后什么时候召见楚净知才能知晓。
    出了督军府，陆卿凌扯掉脸上的面纱，又将衣裳换了回来。
    玉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黑暗中。
    “阁主，我们在卞城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嗯。”
    她淡淡的嗯了声，似乎并不意外。
    “还有什么？”她冷声问。
    “一路上张家堡的商队都是跟随我们的，独孤氏疑心甚重。”
    玉娘语气微微有些哽咽：“张家堡满门上下，二百余人，仅存……仅存一人！”
    什么？！
    陆卿凌瞳孔一缩，掌心更是在瞬间收紧。
    陆卿凌随着玉娘到了新的住处，还没进去就在外面闻见了一股子刺鼻的血腥气。
    伴随着几声痛苦的低吼，原本平静的心，狠狠地掀起了波澜。
    “阁主！”
    看她回来，玄机阁里的人像是看见了主心骨一样。
    陆卿凌快步走到床前，只见先前那莽夫张大山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身下的床单更是被染成了血色。
    来不及犹豫，陆卿凌快速给他止血，他们端来了热水，帮忙清理他身上的伤口。
    他身上大多都是刀伤，处处都是致命伤，整个人被火灼烧过，被烧的已经看不清他的本来面貌了。
    身上的皮肤更是没有一处是好的。
    可想而知，先前他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屠杀！
    屋子里的人哪一个不是经历过生死搏斗的，然而此刻，他们纷纷不忍心的别过头，不去看他。
    她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面端，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他的指甲都已经被人拔掉了。
    十指连心的痛苦，谁都知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陆卿凌才收拾自己的东西，结束了这一切。
    “帮我报仇！帮我报仇！”
    忽然间，原本昏死过去的张大山猛地抓住了陆卿凌的手腕，一双眼睛不甘心的等着。
    他的眼睛里，是燃着风暴的仇恨！
    “那是你自己的仇，得活下去，才有机会报。”
    陆卿凌淡淡的说着。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带着几分无情和冷漠，却又带着能让人活下去的坚定信念。
    “好好休息，有我在，你死不了。”
    她累一天了，此刻只想好好休息，别的什么都不想去做。
    吩咐人照顾好她，陆卿凌和衣躺在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
    楚行烈已经回了西魏朝廷复命，她没想到独孤氏的动作居然会那么快，更没想到她会把怒火迁怒在张家堡身上。
    五娘说，张大山的两个女儿都死了。
    是被人糟蹋死的，尸体被扔进了护城河里。
    约莫是为了打听到陆卿凌和紫金珠的下落，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折磨。
    张大山有多疼爱自己的两个女儿，谁都看得出来，如今女儿死了，却唯独只有他死里逃生。
    恐怕此刻，这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还早痛苦千倍万倍吧！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陆卿凌翻身起来，换了身黑色的衣裳，手中那些面具。
    玉娘进来，正好看到她这身装扮，愣了一下。
    “阁主这是要去做什么？”
    “杀人！”
    她语气冷燥的很，眼里杀气腾腾的。
    玉娘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说：“我知道阁主心里不好受，但天快亮了，你这会儿去，不是自投罗网么？”
    “玉娘特意熬了莲子羹，降火的，尝尝啊。”
    她示意自己手里的莲子羹，陆卿凌接过，随衣喝了两口，很甜，带着一股莲子的香气。
    然而非但没能降火，心里的火气更重了。
    “阁主……”
    一阵风吹过，玉娘呆愣愣的看着手里的碗，然后再看了看面前已经空了的位置，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语。
    卞城今日的太阳不错，以往繁华大气的张家堡此刻已经笼罩在一片黑烟之中了。
    陆卿凌翻身下马，张家堡的大寨子也已经被毁了。
    旁边的溪流上漂浮着尸体，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周围的百姓们帮忙搬运着尸体，顺便‘清理’一下死者身上残留的财物。
    不过堡里值钱的东西早就被人顺走了，他们也只能捡一些别的东西。
    “唉，真是惨啊，也不知道张家堡是惹了什么人，竟然惹来了杀身之祸。”
    “听说昨天晚上来的，都是朝廷里的人，这张家堡平时都是些生意人，怎么就和朝廷里的人扯上关系了呢。”
    “是啊，也太惨了，满门上下都死了，听说那两个小姐，更是被人……被人……唉！”
    讨论的人都不忍心再说下去了，陆卿凌指尖颤了颤，她到底不是冷漠无情的人。
    身体里流着的血是热的，心也不是黑的。
    “姑娘，你是张家堡什么人吗？”
    旁边的人瞧得是一位姑娘独自骑马来这里，肯定是和张家堡有关系的，说不定她的亲人就在这里面呢。
    “张家堡的人都死了？”
    “是啊，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昨天咱们这里隔的近的，老远都能听见这里的惨叫声，真是惨呐！”
    陆卿凌抿唇，她看着偌大的张家堡如今已经沦为一片废墟，她的眸光里，映着的是冲天的火光。
    以及那招满了献血的刀锋。
    “那张大山女儿的尸体，可曾找到了？”
    陆卿凌问。
    “还不曾呢，再说了，谁敢去找啊，万一要是被怀疑和张家堡有关系，岂不是死路一条？”
    “姑娘，你还是早些走吧，护城河大的很，尸体不好找的。”
    陆卿凌抿唇，回想那两个女孩子，一个刁蛮无脑，一个温柔却有城府。
    可一个人的死亡不应该被这些贬义词来定义。
    更不应该是因为她而受尽折磨后死亡。
    那一瞬间，陆卿凌才觉得这个世界何其残忍，在这个王权至上的时代，人命又是何其的低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