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面色稍微变了一下，随后迅速低头应了一声，缓步走了出来。
    杨辰看向郑德全，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接，郑德全给杨辰递过来一个放心的神色。
    司法机关和公安机关同气连枝，法官显然是认识林涛的，见他出来，语气缓和了一些，悠悠道：“林队长，你是要作证？”
    林涛点了点头，咽了一口唾沫，笑道：“我就是讲讲案件经过。”
    法官不再说话，静静等着林涛开口。
    而一边的郑德全却是轻咦了一声，他认识林涛已经足足八九个年头，在他印象里，林涛一直都是那种不苟言笑，却雷厉风行的人，几乎很少有纠结犹豫的时候。
    “奇怪了，难道这家伙没有睡醒吗？”郑德全心里暗自嘀咕一声，道也没多想。
    正在这时，林涛忽然开口了。
    “事情的起因，乃是三月二十七日夜晚十点，我们接到吴会长报警，称自己女儿失踪，我们警方便迅速行动起来，根据吴会长提供的路线，调查了路口所有的监控，最终，在十二点十分，发现吴小姐的车曾出现在过城东！”
    我们查出位置，甚至还没来得及行动，局长手机上便来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杨辰打来的，其内容也很简单，那就是让我们准备救护车，前往城东！”
    听到这里，下方不管是杨辰还是郑德全等人都皱起了眉头，暗骂这林涛到底在搞什么，这些若是不说出来，对方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的。
    不过此刻，林涛乃是证人，他们也不能随便打断他的话，所以只得静静往下听。
    林涛继续道：“接到电话没多久，我们局长便带着带着我和曹副队赶往城东，还带上了几乎全市的救护车，可当到了现场的时候，现场的触目惊心还是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遍地哀嚎的伤员，和几乎染红了整条街面的鲜血，我们也终于明白了杨辰那句话的意思，原来他是想给这些人叫救护车！”
    而听到这里，郑德全嘴唇已经开始发抖，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他甚至都怀疑眼前的林涛是什么人假扮的，这番话，已经远远偏离了当初出发时几人商量的内容，很显然，林涛是在坑杨辰！
    这一刻，郑德全终于是忍不住了，扯开嗓子便大吼道：“林涛，你他娘的放屁！”
    “肃静！郑局长，还请您遵守我们的纪律，证人发言期间不得插话，我有权将您请出去。”裴冬青寒着脸喝了一句。
    他官职虽然不如郑德全大，但在这里，他才是主宰，容不得别人半点反驳。
    果然，在裴冬青话音落下后，郑德全尽管心里十分憋屈，但去也无可奈何。
    一侧的雷虎妻儿依旧方刚和范振华嘴角同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裴冬青挥了挥手，林涛深吸了口气，随后把头低下，再抬起头时，就仿佛是豁出去了一般，接着道：“可我远没想到，这一切还不是结束，当我们走进去，看到足足二百一十六人躺满了两条巷子，满大街的血腥味直冲云霄。
    我准备第一时间加入救援工作中，可局长给我的任务却是拦住那些媒体记者，不要将这件事情声张出去，这样做的目的，其实也无非是保下杨辰罢了。”
    “后来，救援工作一直到凌晨四点还没做完，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杨辰一身血衣走出了雷虎的别墅，我们的好局长竟然要我放弃伤员，先送杨辰去医院！我心里不安，可也只能服从！不过，我倒是录下了当时局长说过的所有话，法官大人，你们可以听一下！”
    说着，林涛竟是真从兜里拿出一只录音笔，果断按下了接听键。
    “林涛！你带一队人出去维护秩序，千万不要将那些媒体的人放进来，我带曹副队进去看看！”
    “曹副队，这里的事情不要声张出去，我们继续前进！”
    “快！林涛，把救护车叫来，送杨老弟去医院！”
    “……”
    录音笔里，赫然正是当日郑德全说过的一句句话，此刻结合林涛说的故事，事情一下子变得铁证如山。
    郑德全目眦欲裂，指着林涛破口大骂道：“林涛，你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我郑德全怎么就带出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狗来！”
    他是真的要气疯了，一想到自己刚才那么信任林涛，让他代替自己出去，他就一阵心如刀绞。
    到底还是他大意了啊，如果随便换做是曹副队或者自己亲自上去，那么事情将会是另一个结果。
    可惜，这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这样东西吃。
    尽管郑德全此刻连肠子都快悔青了，也没有任何办法。
    一边的唐淑仪其实在郑德全第一次插口的时候，就感觉出了不对劲，此刻当林涛说完了所有的话，她心中除了无力就是无语了。
    无力的是在座的都是云江市的大官，她施展不开，无语的是，杨辰这一方竟然连证人都叛变了，这官司换谁来打也打不过啊！
    杨辰脸上的从容终于不再，双眼微微眯起，脑中忽然回想起当日秃鹰被押上车之前自己曾问他警局里的内奸是谁，他回答了一个‘李’字，后来郑德全搜遍了整个警局也只找到一个姓李的，却只是一个后勤的小警察。
    如今想来，当时秃鹰想说的那个字分明是‘林’啊，只是因为关上了车门，所以只传出半个音节罢了。
    一念至此，杨辰忽然什么都明白了，林涛本来就是七彩湾的奸细，所以当日自己和蓝海蝶前去银行的时候，对方才会那么快派出杀手。
    可惜这一切，他明白的太晚了一些，这场官司，他们已经输了。
    想到这里，杨辰干脆闭上了眼睛，彻底将自己放空了。
    “精彩啊，精彩！官官相护，互相遮掩，一个犯罪，一个擦屁股，郑局长，我认为组织上有必要对你进行一次彻底调查了！”
    蓦然，下方忽然想起方刚冰冷的声音，其实这番话，是从郑德全决定站在杨辰这一边的时候，方刚就准备好了的。
    公安局和法院都是他分管的领域，他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部下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