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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半路遇刺

      皇宫里的路对我来说也是陌生的,只依稀记得早上来的时候,进了皇宫大门,是一层守卫,有的巡游,有的站岗。往里大约两三百米,有一道高约四米,宽十米的繁实镶金朱门,朱门两侧蹲坐高大石狮,又犹如凶猛貔貅,门面雕刻游龙戏水,栩栩如生,此门才是皇宫正门,过了正门穿过回廊是朝堂,越过朝堂,以东侧敬神殿,敬神殿古老却不失雄伟壮观,是以建宫初期便有的建筑。中间隐约是御书房,至于西侧,还是未知。
    敬神殿再往里五百米,是太子的震华宫,震华宫比敬神殿约大一倍,却不及敬神殿高耸,是以,稍加留心,便可在敬神殿三楼祭示台一清二楚的观望震华宫。
    这是我仅熟悉的皇宫的布局,康玄阳的艮和殿在御花园之后,离震华宫十万八千里,若是一个人,我还真找不到是哪一座。
    御书房那边的路,我是不想涉足,皇帝心思慎重,疑心重重,再加上灵妃对我的态度和她说过的话,更是想要离开的远远的。西侧不知道是什么宫殿,自然也不敢轻易涉足,那么能走的,便只有震华宫,从震华宫绕过敬神殿,越过朝堂偏厅侧路,再一路向东,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便可出得宫门。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腰间玉佩,是早上随衣物一起送过来的进出皇宫腰牌。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身后除了风吹雨打的呼呼哗哗声,再没有其它的声音,我心里总算释然的松了一口气。
    穿过这片树林,前面就可以看见敬神殿了……
    忽然斜棘里袭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风,我下意识的旋转侧身,同时抬手去挡,臂膀上立刻火辣辣的疼起来。低头一看,手臂上正涓涓流出血来,殷红一片,雨水冲洗在上面,渐渐稀释,流转,漫延到整个衣袖都是妖异的红艳……
    然后才感觉到疼,纱衣的刺破口,利器割刺的伤口两边血肉翻转,像一道深不见底的沟渠,绢绢流出红色的液体如小溪流一般,整只胳膊又痛又麻,伤口以下的部分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提不起任何知觉。
    “受死吧!”
    随着一声娇斥,明晃晃的利剑再次闪现在眼前,我随手抱住一棵树迅速一个转身,躲到一棵树后面,那剑刹手不急,竟直直的刺进树杆。
    我惊惧的扶着树杆,这才感觉到后怕,刚刚,若是晚哪怕一秒钟,那么那剑刺入的地方便不是树杆,而是我的心脏。
    剑插入树杆似乎颇深,持剑人一下子竟拔它不出。我惶惶抬头,闯进视线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西瑟那琳,她竟要至我于死地!
    要不是那张脸沉于记忆中过于熟悉,我怎么都不能把眼前这个一身荷青色宫娥装衣裙,黑发半挽半散,透着几分柔媚和低顺的女人跟那个一身骑马戎装,马鞭赫赫缠身,头发总是梳成许多小辫和着发带飞舞,浑身散发着男儿才有的英姿飒爽的西瑟那琳联系到一起。
    此刻的西瑟那琳手握剑柄,脚步半跨,正奋力的拔出深深刺入树杆的长剑,紧蹙眉头,高翘小嘴,更像一个娇身惯养,任性刁蛮的官家小姐。
    眼看着她拔出剑正欲奋力刺来第二剑,我一边躲开,一边惊慌开口:“郡主这是为何,就算要阿离死,也要给个理由吧?”
    “理由?哼,理由就是你该死!”
    她手上并不停留,一双淬了毒的眼眸紧紧盯着我,似乎只要我不死,她就不会善罢甘休。
    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这会儿心里反倒平静了下来,只是面对她手里不断刺来的利剑仍不敢掉以轻心,一面靠繁乱的树杆躲避,一面想着应对这策。
    “郡主可知,这里还是属于太子的震华宫之地,以郡主对太子的心意,就不怕给太子招惹是非吗?”
    “对太子的心意?”她仍是冷哼,眼里杀气不减,“你若死在这里,更没有人会怀疑到我!”
    “你不喜欢……啊……”
    真是出门不顺,我只顾着躲避眼前明晃晃刺来的利剑倒退,却猝不及防被脚下一绊,整个人直愣愣的仰摔在地上,西瑟那琳自不会错过这个绝好的机会,我刚从地上抬起头,白光便在眼前一寸一寸迅速逼近,连着荷青色宫裙也在我视线里越放越大,我甚至能看到西瑟那琳脸上得逞的阴森笑容。
    近了,近了,更近了……
    这么近的距离,我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白光一点一点刺入,想像着剑入骨髓的痛楚……
    可是,没有——
    剑尖一点一点逼近,我的一颗心如凶猛锤鼓般激烈的撞击着胸口,难道今天就要葬身于此么?
    “住手!”
    一声喝止从天而降,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同样闪光的利刃,在离我咽喉一寸的地方抵住西瑟那琳的进攻。
    “啊——”
    西瑟那琳被震的猛退了几步,许是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她紧咬着下唇,一张小脸因为忿恨而显得狰狞。
    一个黑影从枝头徐徐飘下,英姿飒爽的立在我面前,他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黑巾蒙面,披散的长发被雨水浇的湿透,紧紧的贴着后背,却一点也不显得紊乱。
    “为何要阻拦我?”西瑟那琳重新抬起剑,剑尖远远的指着黑衣人的鼻梁。
    黑衣人不予理会。他翩然转身,弯腰,伸手,眉稍眼角都带着熟悉的温柔和担忧。
    “你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声音……
    我心头狠狠一窒,仿佛被狠狠的摔到地上,沉痛的无法喘息,我想笑,却牵不起嘴角,想要啕啕大哭,偏偏在雨中又蓄不起眼泪。
    我该怎样形容这一刻的激动与惊喜啊,虽然他蒙着面,看不到他的脸,可那眼,那眉,那看着我的眼神,那温柔呵护的语气……即使是闭上眼睛,即使是过上百年,我依然能清晰的回想起那熟悉得如同刻印在脑海的湿润容颜。
    越过他伸过来的手,颤微微的抚上那个梦回千百遍仍然渴望的脸庞,心里好怕,怕这只不过是一处梦境,一触,就碎了……
    柔柔的笑容,暖暖的触感……是真的,真的是他……千言万语如哽在喉,最后都只化作一声低咽的呼唤:“成……泽……”
    成泽,你终于来找我了,是不是?
    成泽,你终是不忍心丢下我一个人,是不是?
    成泽,你终于来带我回家了,回到那个只有我们的家……
    泪,在这一刻终于滑出眼眶,只是又迅速的消失在奔流的雨水里。
    他的手抖了抖,既而抚上我的脸颊,温柔的抚去眼四周的雾水。
    “乖,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去找你,好不好?”他眼角弯起,声音低迷带着蛊惑。
    “不,我不要——”
    我哭喊着,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好不容易才盼到你来,怎么可以再次失去你?
    “哼,想走?没那么容易!”
    西瑟那琳满身杀气,举剑再次直刺过来。他转首,执起手里利刃,阻挡着西瑟那琳逼来的杀气,只是挡,却不还手。屡次不中,西瑟那琳更加忿恨,利剑越舞越快,越逼越近,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跃起身,右手持刃,拦截西瑟那琳一次又一次的刺进。
    随着西瑟那琳的舞动,我的一颗心着怦怦乱跳,越跳越快,几乎就要跳出胸口。
    是不是我真的成了他的负累?
    突然他身子一侧,西瑟那琳的剑便直直的向我奔来,我的心猛的一沉,脑海里想有只有那一个名字:成泽……
    西瑟那琳得意的牵起嘴角,只是她这个嘴角还没落形,成泽猛然抬起左手抓住她送剑的手腕,一带一送间,西瑟那琳就被狠狠的摔了出去。
    趁着这个工夫,他猛然走过来,一把把我从地上抓起,眉头紧蹙,“康玄枫还在等着你呢,难道你就不管他的死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清楚的闪耀着酸痛。
    康玄枫…………
    这个名字硬生生闯进我的脑海里。
    枫儿!我蓦然惊醒,我这么急急忙忙跑出来可不就是因为枫儿昏迷不醒吗?
    枫儿,我要去看枫儿……
    脚下刚迈出一步,又不由自主的停下来回望,可是……成泽……
    “先走!”
    肩上被他用力推了一把,我踉跄着前进了好几步,再回头时,他已和西瑟那琳撕打开来,见我驻足,又高喊:“快走,她奈何不了我的!”
    我咬咬牙,狠心转身,朝着宫门方向奔去。
    成泽,对不起,枫儿现在病发,生死不明,我不能这个时候丢下他不管……
    成泽,请你,一定……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