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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历史]衣被天下 第56节

      而且再一看里头的配置更是有些无语了——床和床之间的间隔是不过一个两指粗的木框架。
    这能撑住啥?也就能挂一块破布聊胜于无了。
    这破布看起来还是用各种碎布料拼接的,充满了后现代主义——当然傅忠不知道这个,他只是觉得这穷、酸、极、了!
    天哪!他家两个小孩难道是住在这样的环境中吗?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不对,仔细看看的话,他们的床也是粗粗搭在箱子上头的木条床,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半夜里一使劲床可不就塌了?
    这环境怎么可以?
    怎么就不可以了?!
    木白觉得这位大哥是看不起他们穷人的智慧。
    在没有螺丝电钻的时代,搭床是个相当麻烦的活计,尤其他们需求的数量还特别多,按照传统的造法,工匠根本就来不及制作出他们需要的大量木床。
    当时大家都想算了,直接打地铺吧,还是木白想到用箱子托一把的方法。
    传统的床架需要用木板或者木条一根根插入楔口以分散人的重量,虽然这里的青年都是以纤瘦为美的文人,但到底是成年人的体重。
    如果想单纯依靠木料的韧性支撑住一个成年人的话,自然需要更多的承重木板或者是更坚硬的木料,这无疑意味着更多的费用。
    所以,精打细算的木白就想出来了用木箱来做支撑这个办法。
    这种大木箱是最普通的款式,模样无功无过,但因为结实耐用而广受劳动人民好评,当然,价格便宜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木箱子塞在床底下,睡觉时就可以起到辅助支撑木床的作用。不睡觉的时候,木箱子也能用来存放个人物品,放衣服放书大小都非常合适。
    只需要两个箱子,加上床架本身的支撑力,就能够让一个成年人睡得安安稳稳。
    像木家兄弟两个小孩甚至还能在床上打滚,这么智慧又便宜的设计,哪里穷酸了?
    至于帘子,更是实用为主,本身就是起个隔断的作用,聊胜于无的存在,也没必要多花费心力啊。
    再说了,大家都是男的,洗澡时候都能坦坦荡荡的,睡觉时候怎么就不能了?
    木白说得非常理直气壮。
    傅忠听着小孩的辩解很是无语,只能伸手撸了把弟弟还没扎起的头毛,表示这事和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说不清楚。
    “先招呼你同学来吃早膳,我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便随意买了些。”傅忠从小毛驴上解下了一个大包袱,“天气冷,东西带过来应该都冷了,你们火盆在哪,热一下再吃……”
    木白伸手,悄咪咪指了下门外。
    傅忠顿时挑眉:“这么冷的天,你们把火盆生在屋外?”
    “要防火。”木白眼神飘忽了下,“这个仓库只有一扇门,如果烧起来,逃生很难。”
    所以,你们就干脆把火放在了外头?是你们年纪轻火力旺,还是这金陵城的冬天还不够冷?
    其实都不是。
    木白他们写春联赚了一笔,而在装修时候也是各种节省,所以最后剩下的钱并不少。
    除去此后运营和日常生活的部分费用,剩下的钱……
    木文一掀被子,欢欢喜喜地展示了他最新的宝贝——一个穿着棉衣的汤婆子。
    是的,冬天的床上没有什么比一个汤婆子更能让人感觉到温暖了,如果有,那就是捂着汤婆子的木文。
    = =
    小孩子火力旺,踩着汤婆子没过一会整个人就热乎乎的,抱起来别提有多舒服了。
    “汤婆子我懂,但为什么还穿了这个衣服,而且,而且怎么还有兔子耳朵?”傅忠看着汤婆子上头凸出的两个小角,一个没忍住伸手揪了一下,然后他就发现随着自己一用力,汤婆子的衣服整个散开,里头银白色的金属水壶“啪嗒”一声掉在了床上。
    事发突然,两个眼快手快的兄长居然都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的时候花色小衣裳已经变成了傅忠手上的一块布了。
    傅忠赶紧放下手,若无其事地将布料盖在汤婆子上试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随即紧张兮兮地看着家里的小弟。
    木文倒是十分淡定,他嘿咻一下跳下床,摸呀摸,从大哥手下翻出已经不太暖和的汤婆子,然后拧开就往水盆里倒。
    在这个天气下,刚倒出来的水居然还带着点烟气,木文用帕子沾了水又搓了搓,拧干后开开心心地递向兄长,当然,指的是木白。
    看着木白自然地接过弟弟递来的热毛巾,又拿它给小孩擦脸的亲热模样,傅忠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些微的酸涩。
    别人家的弟弟好孝顺啊!会把热毛巾先给兄长用,还知道二次利用汤婆子里的热水,他自己的弟弟……啧,不提了。
    乖弟弟果然都是别人的。
    不对!现在也是他的弟弟啦!
    想到这里,傅忠立刻又高兴了起来。
    木白给弟弟擦干净脸之后顺手给自己抹了下,然后起床整理起了床铺,顺便重新给可以休息的汤婆子穿上“衣服”。
    这种使用热水为热量来源的保暖工具使用的是金属锡为原材料,保温效果很好,但对于小孩来说汤婆子的表面还是太热了,所以木白就给它用剩下的碎布料缝了件衣服。
    啊,对了,木文虽然是个人类幼崽,但他同样有着和普通文人一样喜欢给自己的各种东西取名字的爱好,所以这个汤婆子也有名字,叫小花。
    用木文的话来说就是,大花(孔雀)和小花(汤婆子)都是五颜六色哒!
    “文儿,去刷牙。”木白拍了拍弟弟的小屁股,又给他将衣裳整理了下,便催促他快点去搞个人清洁。
    木文扭扭捏捏半天,有些不太想出门,刷牙要去外头,好冷的~
    “快去!不刷牙以后就不能吃糖了,还有水要吐在沟渠里头,别喷在外头啊。”木白叮嘱道,木文凑过来用脑袋蹭了下木白的手掌,然后挑剔了下小花的衣服:“小花喜欢有耳朵的衣服。”
    不是小花喜欢,是你喜欢。
    木白一边重新给汤婆子的“衣服”打上蝴蝶结一边吐槽,他家弟弟的审美真的有些……咳,娇气啊!
    揪了揪小花的小耳朵,木文心满意足地捧着小脸盆走了出去。
    傅忠有些不放心,于是也一道跟了出去。
    然后,他发现外头一大早就有学子在烧水了。灶台一看就是刚搭好的,塘泥颜色都很深,但这个处处透着廉价的仓库配置的灶台用的却是安全系数最高的砖石为原材料。
    显然,这群人是真的很有安全放火意识。
    一大早灶台边上的人便络绎不绝,一个学子正在加柴,见着木文捧着一个脸盆像个鸭子一样一摇一摆走过来立刻就乐了:“小文啊,要加点热水吗?”
    “不用的!”木文一双眼睛盯着脚底下,闻言一板一眼回答道,“文儿洗好脸了,接下来刷个牙牙就好了。”
    “要刷牙那就更要热水了,否则牙齿疼,来来来我给你加点。”哪知道木文立刻将小脸盆挪了个位置,避开了那学生伸过来的手,“这个水用过了,阿兄说要用干净的水刷牙齿。”
    “那行,你等等拿个杯子过来倒啊。”学子也只是逗逗他,本也没打算往那一看就浑浊的小盆子里倒水。
    正觉得小孩好玩呢,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傅忠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学子顿时吓了一跳:妈呀!这儿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人的?没看到啊!而且这人看人的眼神也好凶,和护崽似的,啥情况?
    “劳驾。”傅忠上上下下扫了这学子几眼,将他的面貌记下来,面子上却还是客客气气道,“我带了些早膳来,现在想加热一下。”
    “哦哦,行,那你用这个。”背后有些发毛的学子赶紧避让了下,人高马大的傅忠立刻走到了灶台边上的位置,熟练地端起大锅,搭起隔水的架子后将馒头饼子蒸糕都放了上去。
    他弟弟居然连蒸锅都准备好了,真是太靠谱啊。
    咳咳,其实……这是因为蒸是这些四体不勤的学生唯一能掌握的方法,也是利用率最高的烹饪方式。
    除了请人特地烹饪的午饭外,这群学生大部分饭食都是靠市集上采买的馒头包子炊饼解决。
    这些东西可以在冬天存放很久,饿的时候直接上锅蒸就行了,到时候热腾腾的包子又好吃又能暖手,蒸包子的水还能舀出来冲汤婆子,简直不要太实惠。
    虽然他们有井,水资源算是比较丰沛,但烧水用的柴火可不便宜,能省一点还是要省一点的。
    其实,应天府这种丘陵为主的地形并不会缺少柴火,但靠近应天府城最近的钟山和紫金山最近都被官兵役夫围了,准备给洪武帝修建陵墓呢,寻常百姓要砍柴只能去更远些的地方。受此影响,市场上无论是柴还是炭的价格都比往常高了两三成。
    好在今年冬天不算冷,否则这样的物价对百姓多少有些压力,当然,对木白他们这样独立出来的年轻人也一样。
    弟弟们这也太委屈了吧!
    傅忠看着木文只盛了一口热水,就去兑冷水刷牙的小模样简直要心疼死了,他看了眼这间仓库,目光十分深邃。
    他家的两个弟弟都特别独立,他这个做大哥的都没啥实在感,更没什么成就感,而现在,就是该大哥发挥能力的时候了。
    当天上午,傅忠骑着马逐个敲响了小伙伴家的大门,等到下午,被无数小伙伴翻着白眼赶出来的傅忠美滋滋地拉着一支装修队抵达了小山丘上。
    在众学子茫然的眼神中,傅大哥大手一挥:“考生们,咱代表淮西武官来给你们送温暖啦!”
    温暖是真的温暖,傅忠直接给学生们造了一间澡堂子,还买了足足三车的木柴,省着点用的话用到考试都不成问题。
    但是,淮西武官给他们这些考生送温暖,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不光考生们觉得不对,消息经御史之口传到朝堂上时,众多朝臣亦是面面相觑。
    除了被督察院斥以“备考准备不足,事后反应过慢以至于大部分考生流落街头”的礼部掌印心神惶惶外,大部分官员无论文武都有种恍惚之感。
    如果他们刚才没听错,御史们是不是……夸了下淮西武将集团的少年们?
    天哪,以文官为主的御史居然会夸武将骂文官啊?今天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升起来的!艾玛,别说,这感觉真的还挺带感的。
    洪武帝扫了一眼朝中神色飘忽的文官以及飘飘然满脸骄傲背挺得笔直的武官们,悄悄翻了个白眼。
    有啥好得意的,想出被御史夸奖的群宿制度的人就是咱孙子,咱骄傲了吗?
    第68章
    说句公道话,纵观整个历史长河,历朝历代皇帝中能够比朱元璋更勤政的屈指可数。
    在朝政复杂程度、勤奋度和工作量方面,能和他比划一下的可能也只有每天不批完一百二十斤竹简不睡觉的秦始皇,以及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雍正皇帝。
    其实在古代,要成为工作狂皇帝也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按照华夏的传统,除了开国百废待兴之时有更多的事务要处理,,所以需要皇帝时时殚精竭虑外,大部分时候帝王都是舵手,只要负责控制国家的前进方向就行了,而更多的事务则是交由丞相来完成。
    是的,其实这三位最辛苦的皇帝全都是玩的中央集权,由此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劳模。
    秦始皇一统天下后虽立丞相一职,但他其实并不信任吕不韦李斯之流,大事小事均是一把抓,上到七国搞叛乱下到农民不种田不生娃都要管。
    至于雍正,为了削减越来越强势的内阁势力,打破传自康熙朝的弊病和勾结,他建立了名为军机处的行政机构。
    通过军机处,皇帝的命令不需经过内阁审批便可直达位于地方的封疆大吏,确保了军令的保密性之余也加快了政令传达的速度。
    但这一操作也势必会导致领导工作量的成倍增加,尤其这位领导还有一些喜欢拿奏折当bbs用的爱好。
    至于洪武帝,好家伙,大几千年的丞相制度说废就废,治理比起所有前辈都更大的疆域,应对更复杂的国际局势,愣是一个人一肩挑。别的不说,就从他将一种以往表达帝王勤政的朝会变成了常态就能说明他的勤勉。
    这个朝会指的就是御门听政。
    御门听政在前朝皇帝那儿是一年半年一次的礼仪性朝会。由于帝王一直号称代天行政,是天子,既然是代替老天爷来办事的,那肯定也要给上司汇报一下自己的工作情况和工作态度。
    于是,大家一起坐在宫门口顶着大太阳开会就成了这种工作汇报的主要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