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也有问题吗？”
    庞晴天感觉有点身体发寒，自己还会不会破案了啊？
    这在自己看来明明已经清清楚楚的案子，到了张子扬这里却翻转了起来。
    而且，张子扬给的答案也分外的离奇，说什么唐依琳自残。
    一边的许芳芳也是皱眉，这个案子真的不难啊，这也能犯错？
    “你们看，厕所里面的血迹，地上的血迹从十分靠里的地方开始的，这说明唐依琳被堵住了。
    莫鸿杰进入女厕所，还反手锁门，这个可以理解。
    可是，地上很多血滴呈现的是十分饱满的圆形，这说明什么？
    说明受害人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动。
    要知道，血液是液体啊，但凡受害人挣扎一下，地上的血迹都不该是这样的。
    圆形血滴说明是垂直降落，如果是外人施加伤害，受害人怎么会如此的静止不动？
    这是其一，你们再看墙上迸溅的血迹。
    看这高度，应该是唐依琳手臂受伤迸溅上去的。
    你们看这迸溅的方向，从内向外，理当是站在厕所里面的人，自己划自己，划出来的方向。
    还不止如此，你们看过唐依琳的手吧？”
    张子扬再翻出来一张照片，上面是唐依琳的手心特写，在手心部位，有几个指甲印痕，说明唐依琳曾经狠狠的攥紧手指。
    “这能说明什么？她受到了那么大的伤害，痛苦难当，因此握紧了手指，这不恰恰说明了她的苦难吗？”
    许芳芳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她真是不希望得到这样的结果。
    再想想审讯室里莫鸿杰的样子，更是恶心，那家伙要是出来，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孩子。
    “你说的有道理，她肯定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可是，你再看看这一张照片。
    左手手心有印痕，可右手却没有。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右手握着刀子呢，自然不会有。
    人应对痛苦的机制，在最开始的那一下是最难忍受的。
    不光是身体上，也包括精神上。
    所以，最可能指甲戳进肉里面造成血痕的，应该是身体中刀的那一瞬间。
    如果伤害来自莫鸿杰，唐依琳应该两只手都有血痕。
    这些都是铁证，除此之外，你们再看。
    这个莫鸿杰足足有一米八几，身高体壮，而唐依琳只有一米五几，身材娇小。
    如果莫鸿杰想要杀唐依琳，需要拿着那么小的一个匕首吗？
    而且，莫鸿杰是想要得到唐依琳的身子，又不想成为杀人犯。
    他作为总经理，身居高位，应有尽有，不缺钱，不缺女人。
    他去厕所，警告，甚至再次非礼唐依琳有可能。
    杀人……动机不足。”
    从现场证据到凶手动机，张子扬分析了一通，完全推翻了庞晴天两人之前的论断。
    这一下，两人都是一阵默然，张子扬说的确实有道理，血迹不会骗人，伤口也不会骗人。
    莫鸿杰这样的人，自认为身娇肉贵，不要脸的事情天天做，可杀人这样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唐依琳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芳芳极为痛苦的问道，这么一个女孩子，干嘛如此伤害自己。
    “可能性有很多，比如，她曾经投诉过莫鸿杰非礼，可非礼这个事情是很难找证据的。
    也许，她是想通过自残来陷害莫鸿杰。
    这样，不但能够扳倒莫鸿杰，自己还可以得到一大笔赔偿金。
    只不过，她往大腿上扎的那一刀不巧，正好扎在大动脉上，流血过多而死。
    当然，这是我的猜测，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从前面四个伤口来看，都不深，只有大腿的那一刀，太要命了。
    可以想象，当唐依琳往自己身上扎刀的时候，莫鸿杰一定是又惊讶又恐惧的。
    他很难想象这个平日里随便欺负的实习生竟然如此的刚烈。
    也许就是他眼中的惊恐激起了唐依琳更多的斗志，以至于唐依琳下手更狠。
    “那指纹呢？唐依琳说的话呢？”
    这之前是坚定的人证，物证。
    “指纹的话，应该是莫鸿杰怕了，把刀子抢到了手上。
    至于唐依琳说的话，她本就是要陷害莫鸿杰，当然要告诉别人是莫鸿杰捅了她。
    这些都是可以解释的，都构不成铁证，能够成铁证的只有伤口，血滴，现场。”
    张子扬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着，冬天嘛，就是应该要多喝热水，对身体好。
    电视机上正在放着爱情电视剧中的经典女主和绿茶婊撕逼桥段，一般来说这种情节是最好看的，可许芳芳和庞晴天都没有心情看了。
    如果像张子扬说的，唐依琳是因为自残而导致的流血过多死亡，那莫鸿杰就是无罪的。
    这个结果……
    被欺压，被非礼的好人死了，欺压非礼实习生的恶魔却无罪释放。
    接受不了啊。
    可是，铁证如山啊。
    不，不对，这些证据也只有张子扬看得出来。
    那么？
    想想唐依琳那位可怜的父亲，庞晴天都有一种放弃证据的打算。
    “如果这样的话，那还有没有天理了？”
    许芳芳咬牙道，她理想主义比较重，认为坏人就应该受到惩罚，好人就应该有好报。
    “天理？呵呵……
    你以为我们是谁啊？神仙吗？
    不，我们只是平凡的人类，我们无法左右天理。
    甚至，天理这个词发明出来就是为了骗人的。
    人间不存在所谓天理。
    如果真有天理的话，唐依琳就不应该死，对吗？
    文明发展到现在，我们唯一有点进步的地方就在于，通过法律，大部分人可以获得公正。
    哦，我太乐观了。
    如果放眼全世界，其实大部分人都无法获得公正。
    如果用现代文明正义的观点来看的话，其实人类社会一直都是黑暗的，一直到今天。
    再悲观的说一句，在我们的有生之年，都不可能看到光明大于黑暗。
    这才是世界的真相。
    不要为这个难过，更不要把全体人类的职责放在自己肩膀上。
    没有人可以承担这样的责任，把所有的圣人集合起来，他们也承担不了这样的责任。
    所以，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让光明多一点，多一点点光明，世界就会好一点点。
    不要把自己想的太了不起了，不然会很痛苦的。
    每个人都很渺小，包括你我，包括每一个人，我们能做的本就不多。”
    抿着热水，张子扬开导了一下，因为一个案子而难过，他可以理解，可是，那又如何呢？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长江万古流。
    不要主动扛起太大的责任，做好自己的本职就好。
    “可是，莫鸿杰明明非礼了那么多女孩子，难道不该惩罚他一下吗？”
    许芳芳还是转不过弯来，是的，很多坏人会逍遥法外，富贵一生，可眼前的这个，必须给予惩罚。
    “哦，这样啊，那你们看着办吧，反正，这是你们的案子。”
    沉思了一下，张子扬一摊手，不管了，正义的实现也许有多重形式，自己想通过的是法律，也许别人不是呢？
    随便吧，反正他是越来越看得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