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没有丈夫？结过婚没有？”
    张子扬继续问道，女人摇摇头，审讯室里一时有点安静，她如果真的是失忆，那应该是比较严重的心因性记忆障碍了，这链条可是有点长了。
    看了看女人的手，她的左手无名指上分明有戴过戒指的痕迹。
    戒指这东西无疑是现代文明诞生以来才出现的奇怪产物，如今在农村甚至都已经流行了起来。
    “这个我也不记得，好像有过吧。”
    女人依旧是茫然的，这就让审讯很难继续进行，你想啊，不管怎么问，对方都是记不得，问的再多也没有意义。
    就算是张子扬，也只好这么草草结束。
    离开审讯室，两人便前往犯罪地点而去。
    “子扬，你说她是真的失忆吗？”
    对于别人是否在演戏，许芳芳可没有看出破绽的能力，演戏的人必然是心机深沉的人，而要看出心机深沉之人的深沉，那必须也得是心机深沉之人才可以，许芳芳显然不是。
    “我觉得她应该是真的失忆，原因有很多，比如，她如果没有失忆，杀人之后该逃跑，再者，她可是从七楼跳了下来，这说明她是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死都不怕了，干嘛还要装失忆呢？
    你也看到她回答问题的过程了，一个装失忆的人，大可以把一切都推到失忆上，可她呢，竟然还知道今朝是何年，还知道四大名著这种常识性的东西。
    你要说回答这些问题也是她故意设计好的，就太不符合常理了。
    一个凶手，杀了人，必然会选择最优的选项，因为一旦选错，就可能是死亡。
    从她被抓到她回答的问题，她完全没有选择最佳的选项。
    你想，假如她真的杀了人，起码处理一下指纹吧。”
    每个正常人的行为逻辑其实格外的简单，那就是尽可能的趋利避害，凶手就更是如此，因为一旦做的不成功，受到的惩罚是巨大的，是要失去一切的。
    正常人可能还有犯糊涂的时候，凶手大概率是不会的。
    “那这可真的麻烦了，她如果真的失忆了，我们从何查起呢？”
    这个案子之所以交到张子扬的手中，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解决这个麻烦，而且是符合法条的解决。
    女人现在基本就住在警局里了，这总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吧，就算我们做不到，自然还有其他的高手过来。”
    看起来是安慰许芳芳，实际上，张子扬很有点安慰自己的意思，这就更加让许芳芳担心，这么没有自信的张子扬，她可是很少看到啊。
    很快，两人就到了案发的中学。
    侧面了解了一下，这第十五中学那是孟州市的明星学校，升学率遥遥领先，学习好的想来这个学校，学习不好的，托关系也想来这个学校。
    而且，为了提高升学率，这学校施行的是封闭式管理，学生专心学习，很少能接触到外面的东西。
    案发的大楼就是主要教学楼之一，从外边看就十分的豪华。
    站在教学楼的下方，听着周围郎朗的读书声，张子扬忍不住感慨，可怜呢，这些孩子都挺可怜的，最好的年纪，却要生活在这种牢笼之中。
    可是，社会的竞争让每个人身不由己，尤其是那些出身贫寒的孩子，考上一个好大学那真是为数不多的成功之道。
    这里看起来是一个一个的孩子，可背后却是一个一个的带着殷切希望的家庭。
    这些孩子们有的会考上好大学，有的则不能，他们的未来，谁也说不好啊。
    不要输在起跑线上！
    这句话简直成了每个家长的锁链，谁也不敢放松。
    孩子们可能还不知道社会的残酷，可家长们太知道了，他们之所以逼着孩子读书，还真是为了孩子好，希望孩子不要过那种悲惨的生活。
    沿着楼梯上去，张子扬有一种感觉，明明周围都是少年，他好像走在坟墓里面一样。
    这一个学校几千号孩子，谁能获得幸福呢？
    摇摇头，张子扬抛开这些多愁善感，直接到了顶楼。
    顶楼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风大了点，地上依然有一个白色粉笔画的人形，叶正平就是死在了哪里。
    比对一下案卷中的照片，再看看四周的空旷，可以想象，叶正平应该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被杀死的。不然，怎么也该有打斗的痕迹。
    既然没有防备，那么显然，叶正平是认识凶手的。
    走近楼顶边缘，往下一看，还是很渗人的。
    张子扬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楼顶风真大。
    受害人死的时候衣服并不凌乱，显然也不是被人绑上来的，那就是和人相约来到此处，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起了杀心。
    因为大楼靠着马路，外面车水马龙，当时就是有一个半挂车停在下面，装满了货物，正因此，失忆女人才能从七楼跳下却只受了轻伤。
    “芳芳姐，你说，那个女人是失忆之后跳楼呢，还是跳楼之后失忆的呢？”
    看着楼下，张子扬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已经断定女人确实失忆了。
    “这？我猜不出来。”
    许芳芳一愣，这很难判断啊，失忆的人糊里糊涂，有跳楼的可能，没有失忆，杀完人之后畏罪自杀那也不是不可能。
    “依我看，应该是失忆之前自杀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你也见过那女人了，她虽然有点迷惑，可整个人是很冷静，甚至冷漠的。
    一个冷漠的人，一个失忆缺少情绪的人，怎么会自杀呢？
    要说失足，那不可能，你看，这楼顶是有栏杆的，一个失忆的人断然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情，翻过栏杆去跳楼。
    因为她失忆了，没有情绪支持。
    毕竟，就算她失忆了，可她不是傻子，依然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自然是不会跳楼的。
    我想，是她跳楼的刹那，痛苦的情绪，失望的情绪，各种负面情绪达到顶点，在跳下去一瞬间，她放弃了所有，这种放弃本身激发了精神上的自我保护机制，因此导致失忆。
    如果我的这个推断没错的话，杀人这个事情恐怕就比较复杂了。”
    站在楼顶的风中，张子扬衣袂飘飘，分析的入情入理，听的许芳芳频频点头，都开始怀疑了，你这叫遇到瓶颈了？
    一点也不像的好嘛。
    可同时她也明白，确实，像上一个案子，如果是以前的张子扬，那真就一两天的事情。
    她现在是更加服气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张子扬就算处在瓶颈，依然也是强大的不得了。
    “复杂？她杀了人，畏罪自杀这个解释不行吗？怎么还复杂了？”
    带着淡淡的不解，许芳芳一厢情愿的想，也许这个案子真没那么复杂，杀人，畏罪自杀，挺符合逻辑的。
    可她刚说完，张子扬连连摇头，卜楞鼓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