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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牙 第180节

      护士推门进来,将快空瓶的吊瓶拿下,换了瓶新的。
    又帮她调整了下滴速,才从病房出去。
    护士前脚刚出病房,后脚病房门又被推开。
    司惠茹回家熬汤去了,程弥以为是她回来了,循声看去。
    进来的人不是司惠茹。
    看到来人,有种时光恍惚交错感,程弥有丝惊讶。
    厉执禹西装革履,身材高挺,高中时便标致到锋芒毕露的五官,随着时间迁移,愈发出色到锋利惹眼。
    他带了水果,看程弥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说:“怎么,几年不见,人都不认识了。”
    程弥看到他,很难第一秒不想起司庭衍,开口第一句便也问了:“司庭衍在哪个医院?”
    厉执禹看了她一眼,随后随手关上门,拎着东西走向她:“这么久没见,好歹先说句好久不见。”
    他走到病床边,将手里水果放上桌,而后在椅子上坐下。
    受伤情折磨,又或者其他,程弥最近瘦了不少,病号服穿在身上有点空荡。
    长发散在身后,脸色苍白,但这抹病态仍未能艳压她五官的艳媚。
    她稍扬唇,对厉执禹笑了下:“是好久不见了。”
    她这真心诚意一笑,厉执禹反倒不知道接什么好。
    厉执禹盯着程弥,他知道程弥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
    “最近你天天在手机上问我,”厉执禹稍往前俯身,双肘靠搭上腿,“司庭衍什么情况,我不都跟你说了。”
    司庭衍半个月前脱离危险。
    最近状态有好转。
    这些手机里厉执禹都跟程弥说过。
    但程弥想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个,她回看厉执禹:“他在美国?”
    厉执禹抬眼,眼皮上压出一道深褶,眸光锐利,却丝毫没能从他眼睛里试探到什么。
    他没说是,没说不是。
    “你就算现在知道他在哪里,”厉执禹下巴指了指她,“就你这身体,有办法去找他?”
    程弥对上他视线:“身体总有好的时候,我就想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厉执禹看了她一会,双肘离腿,直起身,照旧只抛给她一句话。
    “你自己先把伤养好吧。”
    他说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像是急着要去见什么人,收回手机,欲要起身。
    “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程弥目光跟着他。
    厉执禹丝毫没有在走前告诉她司庭衍在哪个医院的意思。
    病床旁放着张桌柜,他站起来,起身没注意,手肘碰到桌沿。
    程弥手机放在上面,靠近桌沿,被他带落下桌。
    厉执禹反应快,手机滑下桌,还没落地,他手从兜里伸出,单手抄住手机。
    而后将手机往程弥面前一递:“差点要赔你个手机。”
    程弥手机在他掌心里背面朝上。
    刚说完,厉执禹注意到夹在手机壳里的东西,他低眸。
    是张纸条,纸张已经泛黄,上面写着几行字-
    程弥骗我-
    她说要追我三十天,她没有-
    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程弥不喜欢我了。
    厉执禹看着这几行字。
    程弥伸手,要接过手机。
    厉执禹没松手。
    高中那会,程弥要三十天拿下司庭衍这话,论坛里没少传。
    当时厉执禹后知后觉发现这事,还跟程弥起了争执。
    所以这纸条谁写的,看起来显而易见。
    程弥没抽动手机,厉执禹抬眼看她:“这纸条司庭衍写的?”
    程弥顺着他的话,目光落到手机背面的纸条上。
    这纸条是司庭衍写的,写的关于她的,但不是司庭衍亲手给她的。
    是程弥捡到的。
    司庭衍得知在她酒里下药的人是傅莘唯,独身前往酒吧找傅莘唯那天晚上,程弥追去酒吧,没找到他,正正撞见包厢里戚纭淼跟傅莘唯吵架。
    她是当时在走廊上捡到的这张纸条。
    从傅莘唯身上掉落的。
    兜兜转转,物归原主。
    她没费劲从厉执禹手里抢回手机:“嗯,他写的,怎么了?”
    看厉执禹表情,她说:“你不会到现在还不同意我去招你弟弟吧?”
    厉执禹手机松手,手机还给程弥:“你爱不爱招他随你便,他就爱让你招,你不招他他也会去招你。”
    “不过这纸条,”他皱眉,指节在上面弹了下,“应该不是他写的。”
    程弥不知道厉执禹为什么会这么说。
    但她敢肯定,这纸条就是司庭衍写的。
    她说:“不会,这是他的字体。”
    程弥曾经还学过他的字,帮他做了试卷,就为了找他搭话。
    但厉执禹听完她的话,却不以为然:“司庭衍打小跟我妈学书法,我妈走后,我另一个妈也教过他,他五岁的时候写的字都比这字漂亮了,你说这玩意儿他写的?”
    但这确确实实就是司庭衍字迹。
    程弥懒得跟他辩解。
    这哥当得挺不称职,他弟弟字迹他都没认出来。
    这时,病房门被打开。
    程弥看过去,一道白大褂从门口进来。
    初欣禾长发高束,脸上戴着口罩,露出万年清冷疏离的眼睛。
    她开门发出的轻响也早已引厉执禹看过去。
    视线对上,病房里流动的空气缓缓凝滞。
    厉执禹眼睛紧盯着她,初欣禾很快转开眼,目光投落向病床上的程弥。
    仿佛从未认识这人一般。
    她走向程弥,能透过眼睛,看出口罩下温柔笑了一下:“今天头晕的症状好点没有?”
    初欣禾不是程弥所在科室的医生,但程弥出事住进这医院后,她每天都会过来看她。
    程弥对她笑了下:“今天好多了,你快下班了?”
    “嗯,刚跟着带教老师查完房。”
    难怪,刚才某人那么着急离开病房。
    厉执禹一直插兜站旁边看着,也不做声。
    初欣禾还想问程弥什么,白大褂里手机铃声作响,她接起,带她的主治医生找她有事。
    挂完电话,初欣禾说:“那我先走了。”
    程弥笑笑:“晚上见。”
    初欣禾没再看过厉执禹,转身往病房外走。
    厉执禹目光跟着她。
    程弥目光从初欣禾背影上收回,看了他一眼。
    厉执禹回头,对她说:“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不紧不慢迈步上去,跟在初欣禾后面。
    没几步便追上初欣禾,手从兜里伸出,牵过她手腕,拉着她往病房外走。
    初欣禾没挣脱开。
    门阖上,病房里重归寂静。
    安静使人长在骨头里的东西无处遁形。
    程弥深吸一口空气,凉意冰进肺部,四肢百骸都清醒。
    她转头看向窗外。
    灰白苍穹笼罩城市丛林,鸣笛悲鸣着直指天际。
    黯淡悄无声息降落进瞳孔。
    ——
    冬天的第四场雪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