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碧绿的眼中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直勾勾的看着你，就像被一种极为可怕的虫子盯上了。
    最可怕是白疆的样子。
    白疆的身上体有着大大小小数不完的伤口，有些是新的，有些是旧的。
    令人恶心的是，那些伤口里居然时不时的跑出来几只虫子，有漆黑的虫子，有红色的虫子，甚至连个头较大的钢甲虫也有。
    而白疆的额头中央，有着一个凸起，在慢慢的蠕动，一只蜈蚣一样的虫子正一半露在外面，一半在白疆的眉心里，看起来格外的慎人。
    而白疆碧绿的眼睛竟然可以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看去，似乎同时在看着两边的人。
    白疆的年纪应该只有四十来岁，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眉心上和身体内虫子的原因，白疆竟然有了些皱纹，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爸。那还是哥哥吗？”白起霜眼中闪烁着泪光，不敢相信的问。因为他的哥哥不过四十岁，现在居然变成这幅模样。
    看着白疆的样子，白首也是眼眶发红。
    “这孩子为了家族，居然变成了虫尸。”白首想到这个也是不禁老泪纵横。
    虫尸是巫神教一种极为癫狂的举动，也算是另一种可怕的修行。
    不知道那一代的一个天才狂热份子，居然自己放弃了主人的位置，把自己交给了蛊虫。巫神教是一个由信仰组成的教派，除了信仰巫神，自然也会有信仰蛊虫的。
    蛊虫的寿命较短，相反的，只要蛊虫可以修炼，那么修炼的速度就是常人的几倍。不过为了追求这样的力量，人类的主动权便要交给蛊虫。
    那个狂热的信徒，利用他过人的天赋，让一只千爪蜈蚣成为了他的本命蛊虫，而他凭借着本来就过人的天赋，在三十年的修行生涯中，隐隐把整个巫神教带向了一个新的高度。从哪以后那些无法走巫神道路的信徒，又想追求力量的，都隐隐的踏上了虫尸这条路。
    成为虫尸的代价不仅仅意味着你的生命与蛊虫的生命连接在一起，重要的是你将变成蛊虫的宿体，成为蛊虫的附庸，成为蛊虫的食物。
    蛊虫的毒性和咬合力都要强过一般的昆虫，所以这就意味着它们需要更多的食物，如果成为虫尸，你没有给那些蛊虫足够的食物，那么这些蛊虫会毫不犹豫的吃掉你的血肉。因为成为宿体和附庸，就注定了你的生命将奉献给蛊虫。
    沈凌看着浑身伤口的白疆，眼中也只是微微一缩就恢复了平静。
    那些蛊虫从白疆的一个伤口里爬到另外一个伤口里，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活力无限的虫子肯定无时无刻的都在折磨着白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白疆把身上的碎布袍，完全扯掉，露出了他光洁的上半身。
    白疆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有一种畸形的委屈感涌上他的心头。
    他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眼泪猝不及防的从他碧绿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那汹涌的回忆就像拦不住的火车，呼呼驶向了十几年前。
    那是一个晴朗的夏日，巫神教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们这支金堂白家出了一个饲虫之体，就要求让白疆去巫神教受训。
    整个分支白家都为此高兴了好几天，因为整个白家可能因为白疆重回苗疆圣地，还可能在巫神教占有一席之地。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白疆在巫神教里到底会有着怎么样可怕的经历。
    因为蛊虫不喜阳光，所以整个巫神教的建筑都是漆黑的色彩。
    白疆深知这次对他，对他的家族来说，这个名额是有那么的重要。所以刚来时，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功成名就才能回家。
    在幽暗的巫神教里，每个人都是沉默寡言的，似乎都没有了灵魂一样。
    白疆被两个全身笼罩在黑布袍下的老人带到了一个虫窟。
    那个虫窟里有着各种花花绿绿的蛇，甲壳上反着火光的蜈蚣和蝎子，长满绒毛的蜘蛛和看起来全身腐烂的蟾蜍。
    白疆作为白家的长子，见过的蛊虫多多少少也有上千种，可是居然认不得在这虫窟里的任何一种毒物。
    “是，是要我选一只吗？”白疆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黑袍人转头，用阴冷的声音说：“不。让它们选你。”
    “什么？”
    白疆才刚刚说出口就被一脚踹了下去。
    这时候另一个老人说：“你觉得他可能活下来吗？”
    “他是少有的饲虫之体，是成为虫尸极好的宿体。再说，就算他死了。能成为圣虫的食物，这可是无上的光荣呀！”
    说着那个黑袍人对着虫窟微微鞠躬。
    白疆一掉进去之后，除了一些颜色艳丽的，或者看起来就极度危险的虫子，其他的虫子几乎都上来咬了一口白疆，不过也仅仅只是咬了一口。
    白疆的身体忽冷忽热，本来这里面随便一只毒物的一点毒液都可以让白疆死的不能再死，可是这么多毒物的毒液的融合居然在白疆的身体里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整整一天，白疆从鬼门关来来回回了好几次。
    在迷迷糊糊之中，白疆就感觉一只蜈蚣爬上了他的额头，似乎努力的钻进他的脑子里。
    等白疆醒过来就已经是在病床上了，而那只蜈蚣也已经完完全全的钻进了白疆的脑子里。
    白疆照了一下镜子，也被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
    那一段时间里，白疆不知道是怎么过得。
    虽然说他活下来之后，其他人看他时都带着一丝尊重。
    不过白疆知道，他们尊重的不是他，而是内心的那种钢甲蜈蚣。
    从白疆套上白色的布袍时，那件布袍几乎就没有脱下来过，因为连白疆都讨厌自己现在的样子。
    在暗红的灯火下，白疆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似乎沈凌把他所有的遮羞布都扯的干干净净，让他所有的丑陋暴露在众人的眼光之下。
    白疆额头的钢甲蜈蚣发出一叫声，漆黑的蛊虫就像海啸一样从白疆的身体里涌出来。
    “我要杀了你！”
    白疆的疯了一样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