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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告假

      这日风和日丽的,叫人心情都好起来。
    只后宫里头,看到云宋还穿着僧袍,便还是挥之不去的阴霾。反倒秦姝过得自在极了。这宫里头,原本是她最好争风吃醋,把宫里头搅得不安宁。如今倒是她那里最平和。
    早上有个妃嫔多说了两句抱怨之词,还被秦姝狠狠训斥了。那妃嫔耷拉着脑袋走了。
    后宫里一片和谐,云宋也少了许多烦心事。
    她正在紫宸殿内练字,便见容洵过来了。
    他一进来,云宋的目光就被攫住了。他这几日一定过得很好,有佳人在侧。
    云宋移开视线,看一眼坐在桌边,盘腿看书的容起,道,’“你是来接阿起的?时辰还早呢。”
    容洵躬身道,“臣是有事请皇上恩准。”
    云宋诧异道,“丞相是有什么事?”
    容洵语气淡淡的说道,“臣的伤没有好全,还得找那位神医求药。如今打听到了他在何处,准备告假一段时日,去寻他。”
    云宋忙问道,“丞相的伤还没好全?是哪里有问题?叫太医看过没有?”
    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也觉得自己问的多了,且语气也急了些。这已经超越了一个帝王对臣子的关心。
    云宋忙咳嗽掩饰了一下,语气变得平静了许多,“丞相已经打听好了那神医的踪迹?”
    容洵点头,“打听好了。望皇上恩准。”
    云宋道,“身子要紧。朕也希望你能够完全痊愈。”
    容洵施礼谢恩。
    容洵去了别处,待晚些时候,又过来,带着容起一道出宫去了。
    到了宫门口,便瞧见了云嬛。
    两个人只打了个照面,容洵便登车走了。
    云嬛也与容起登了车。
    “娘……今日爹进宫是和皇上告假的。”容起坐在云嬛旁边告诉她。
    “告假做什么?”
    容起把自己听到的告诉云嬛,“爹说他伤没好全,还要去求药。不过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云嬛点头,心中又有些不解。她去相府次数也不在少数,好像没听过别人提起过。
    容起又道,“今日与皇上练习了射箭,皇上输给我了。与皇上下了棋,也输给我了。我又瞧了他写的字,太柔,钢筋不足,也不比我写的有气势。皇上他,好像很普通的样子。”
    云嬛却没夸他,马上问道,“这话你在你爹跟前说了吗?”
    容起道,“当然没有。我在爹跟前才不会说皇上不好呢。”
    云嬛放下心来,又叮嘱道,“日后便是觉得自己可以赢,也让着他些。若是你爹在,才可以赢。记住,也不要表现出骄傲的样子来。”
    “娘放心,阿起都记住了。”
    云嬛终是不放心,叫容起回大公主府之后,又去了一趟相府。
    云嬛直接奔着容洵的院子而去。
    骤风先将她拦了,却听书房内容洵的声音传过来,“叫她进来吧。”
    骤风便侧开身子。
    云嬛提了裙裾走了进去。
    他见容洵正在翻看书卷,直接问道,“你身子好没好全?严不严重?”
    说着,又添了一句,“阿起那孩子也是担心你,回来就和我说了你今日去告假的事情。”
    容洵道,“还有些咳症没好。”
    云嬛看他样子,便道,“你少骗我。上次找百里苏那么难,这次怎么就知道人在哪里了?你怕不是……”
    话没说完,听到外面骤风道,“大人和公主殿下正说话。”
    夕月道,“我看到了,所以来奉茶了。”
    骤风便道,“你进去吧。”
    夕月很快端着茶进来,端了一杯到云嬛身前,“殿下请用茶。”
    又端了一杯道容洵跟前,“大人用茶。”
    容洵看了一眼,又对云嬛道,“我的确身子没好全,因为担心这情况,先前就和百里苏说好了。若不好,就去宁州找他。”
    云嬛刚要开口,见夕月已经退出去了。
    她没有心思饮茶,问道,“严不严重?”
    容洵顿了顿这才道,“不严重。”
    云嬛看一眼他,怎么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道,“不对,你在骗我对不对?”
    容洵端了茶盏,啜了一口,道,“何以见得?”
    云嬛道,“前几日听闻你去追人去了,但无功而返。今日便说要去宁州看病,未免巧合了些。”
    容洵看了一眼她,浅浅一笑,“的确不是为了瞧病去的。”
    云嬛一脸我就说嘛的表情,等着容洵说下去。
    岂料容洵慢条斯理的将茶盏搁下,又把书卷拿起来了。
    云嬛急了,走到他跟前问道,“怎么不说了?”
    容洵道,“你既已猜到,我还说什么?”
    云嬛一怔,道,“和那天追的那人有关?”
    “嗯。”
    云嬛问道,“那人什么人?往宁州方向去了?”
    容洵道,“湖广两地的总督于靑。”
    “他不是被你给撤下来了吗?”一连撤了两个总督,这事已经传开了。都在叹容洵的雷霆手段。
    容洵道,“这个于靑以前是个师爷,不过四年的时间,就做到总督的位置。”
    云嬛道,“自然是有些腌臜交易在里头的。你还指望整个朝堂上下都清清白白的?”
    容洵勾唇,“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我懂。可你猜猜,他当初在哪当得师爷?”
    云嬛问道,“在哪?”
    “江州。”
    “江州?”
    容洵道,“四年前江州堤坝溃坝,死了几千个百姓,让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事你知道吗?”
    云嬛道,“我听说了。简直被震惊了。因为听说这堤坝,是新修的。”
    江州经常受水涝之苦,因此五年前,朝廷下了决心,拨了几十万两白银去修建堤坝。谁知道,新修的堤坝,到第二年发水之时,竟不堪一击,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造成的伤亡,更是让人落泪难过。
    容洵道,“这案子四年前就结了,几个牵连的官员都被问了责。可查到最后,还是有数十万两的白银数目不对。这个于靑只是一个小小的师爷,没人在意。后来却在短短的四年时间内平步青云坐到了总督的位置。他来永安城述职,我便想趁着机会查一查当初的事情。”
    云嬛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听着容洵继续说下去。
    容洵道,“这个人骄奢淫逸,好享受。便是被隔了职,却留在永安城没走。我安排的人接近他,在有次醉酒的时候套了他的话,知道他手上有个账本,是他保命的护身符。那账本记载的便是当年修建堤坝时每一笔清楚的开销。本来准备直接将他拿下,逼出账本的下落。谁知道他酒清醒一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逃出了永安城。我们追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另一拨人的伏击,叫他跑了。”
    “什么人?”
    “自然是怕被我们找到账册的人。”
    “这个于靑跑到宁州去了?”
    容洵道,“他所有的情况我都叫人调查了一遍。他没那么笨,把账册带在身边,或是什么我们知道的亲人身上。所以我又调查了他的过往。才知道,他在四年前当师爷的时候,和一个女人来往密切。只家中夫人凶悍,不肯将这女人纳回去。这事便不了了之了。可这个于靑每年都会去一趟宁州,美其名曰是去祭奠家中先祖,实则是将那女人藏在一处宅子里。我猜,那账册或许在那里。”
    云嬛彻底明白了,又担心道,“这事瞒不住的,我能想到,旁人也能想到。这一路怕是有危险。”
    容洵道,“便是要引蛇出洞。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应对之策。”
    云嬛知他行事一贯有分寸。他拿着这个幌子出门,也不见得不行。随即又问道,“你离开永安城那么久,不会有问题吗?”
    云嬛这问题,已经算问的很隐晦了。
    容洵道,“重要岗位都是我的人,应当不会有事。且这件事我不出面,恐不能劝服于靑。”
    云嬛点头。
    两边不可兼顾,容洵必须有所抉择。
    走时,却见宫里头来了人。是高平过来,见到云嬛赶紧施礼。
    云嬛扫了一眼,见后面跟着人端着的都是一些上好的补品。
    云嬛问道,“皇上送来的?”
    高平恭敬回道,“皇上知道丞相身体还有些不适,叫奴才送了些补药过来。”
    “知道了,送进去吧。丞相是肱股之臣,马虎不得呢。”
    高平应喏。先侧开身子送云嬛离开,这才带了人进了相府。
    实则容洵瞒着云嬛的事情有很多,他省去了许多重要的环节没有说。
    这其中包括他真正要去的地方并非宁州。于靑没有那么笨,把人安置在他的祖籍,那也太好查了。还有就是,他已经有怀疑的对象,那便是王时。
    若能找到这个账本,让于靑指正王时,便能将王时一击即中。至于永安城内,他不放心王时,却是放心姚轲的。希望姚轲对王时能有所牵制。
    ——
    王时得知了容洵要离开永安城的消息,便有些不安起来。
    心腹的下属道,“这容洵怕是查到了于靑逃走的地方了。”
    王时道,“我们的人阻止了他们,叫于靑趁机跑了。我们没找到,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快找到。除非是于靑有什么线索叫容洵查到了。”
    王时以为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四年了,早就没人再提了。是以于靑出现在永安城,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便是被撤了职,王时也打算再找个空缺的职位给他填上。可不曾想,容洵却给他来了一个措手不及。好在王时安排人盯着于靑,他出逃时,他的人赶紧回来告诉他这件事了。这样才不至于让于靑直接落在了容洵手里。
    可到底容洵已经知道账本一事。这让王时颇为愤怒。这于靑拿账本当自己的护身符,这些年一直不曾交出来。王时去查了,也没查到什么。今日,竟成了一个祸害。
    且王时担心的还不止这些。这些年于靑在富庶之地,自己捞了不少钱,自然也替王时捞了很多钱。他担心这些这于靑也都记下来了。若叫容洵拿到这些罪证,于他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盯着他,一路跟紧了。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还有,把于靑再好好查一下,看他能藏到哪里去。”
    那心腹提前做了些功课,道,“大人,当初咱们也找了好些地方。不过有个地方,没有去细细查过。那就是宁州他的老宅。这于靑不是每年都抽空回去一趟吗?”
    王时被他点醒,道,“容洵指不定就是奔着宁州去的。这样,你安排几个人提前先去宁州,把他的祖宅挖地三尺,找出账册。还有,若是遇到于靑,不必留了。省的给容洵抓到,落下些把柄。”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