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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文里的短命亲妈 第94节

      丫丫现在是老爷子写在户口本上的孙女, 老爷子这么一个退休老干部派人保护孙女, 谁也说不着什么,可这么一来动静就有点大了, 当地甚至为此安排了人陪同,结果是全程无事, 没受到任何打扰。
    大约是两个野猴子哥哥闹腾的,新到一个家庭, 本来容易敏感的小丫头现在还挺活泼, 小脸上常见笑容。冯妙和方冀南商量来商量去, 拿不准到底应该怎么跟小孩子说,左右为难, 最终决定顺其自然吧。
    当地风俗,年纪轻轻死的人也不能立碑, 冯妙和方冀南在墓前默默站了会儿,看看仨孩子。
    “你们磕个头吧。”方冀南道。
    两个大的就领着小妹妹磕了头,大人都在沉默,小孩也就安安静静的, 磕完头悄声问身旁的大子:“哥哥, 为什么要磕头呀?”
    “因为有一个很亲的长辈去世了。”大子说。
    小丫头点点头, 表示知道了。这么大的孩子,已经能听懂“去世”的意思,可根本不能真正的懂。
    下山后警卫员陪冯妙和丫丫在海滩散了会儿步,方冀南和大子二子便去了宋军家里一趟,里外看过了之后,把家里能找到的照片全都装起来带走,便跟宋军厂里的人和几个邻居说,他们住得远也没什么要带的,家里东西能用的周围邻居就拿去用吧,别的就请单位帮着处理了,房子退还给厂里。
    冯妙带着丫丫在海边坐了会儿,丫丫问:“姨,我爸爸妈妈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要很长时间是吗?”
    “是的,所以你爸让我们照顾你,我们家以后就是你家,等开学了哥哥们带你上学。”冯妙道。
    “噢。”小孩点点头,又问,“爸爸也要出海很久了吗?”
    这次来蓝城冯妙大约明白了一件事,这小孩为什么对爸爸妈妈突然的离开并没有太大反应,也不像一般小孩见不到大人哭闹找人。
    一方面小孩年纪小,她还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子二子又整天带着她玩,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丫丫从小一直生活在港口,宋军他们夫妻周围熟悉的人,除了宋军厂里同事,便大都是海员和渔民。
    所以对于丫丫来说,周围的小伙伴爸爸妈妈不在家似乎是常有的事情,动辄出海一走很多天,甚至有的可能出海就真的不回来了。像他们家有个邻居丈夫是远海海员,上船就可能一年半载,一年到头也不在家几天。
    丫丫潜意识中大概就觉得,爸爸妈妈长时间不在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大人要忙要去工作,毕竟别人家也这样。
    小孩就这么接受了,所以在宋军媳妇墓前,冯妙终究也没忍心告诉丫丫别的。
    这一个暑假可真够忙乱的。各种特殊状况一家人也没出去暑期旅游,冯妙也没顾上去江南市,就这么一暑假过来了。
    眼看着哥俩把个白生生小丫头带成了黑溜溜野小子,冯妙整天都在唠叨“太阳晒不许出去疯”,嘴里答应好好的也不管用,该咋咋,还美其名曰帮妈妈带孩子。
    好在是终于要开学了。两口子真想欢呼一下,野猴子终于要归笼啦。
    开学后大子就高三了,家有高考生,然后二子高二,兄弟俩从初中一直骑车上学,其实附中离家还有点远,以及,丫丫暑后也要去帝大附小上一年级了。
    这下子,冯妙和三个孩子都要往一个方向跑,丫丫太小还得专门接送,两个大的还指望不上,时间上就不行。然而冯妙又不是每天固定在帝大,好多时候她是去西三所。
    两个大人就想到了搬家。
    方冀南:“附近租个房子?”
    冯妙:“附近买个房子?”
    方冀南:“买当然可以,你不早就有这个想法吗,就在学校附近买,不光小孩上学方便了,以后你反正都要在帝大工作。”
    “我其实就是想买个喜欢的小院子,还是喜欢住有院子的房子,可是这冷不丁一下子,遇不到合适的啊。”冯妙道。
    “所以呀,”方冀南,“先租一个吧,大子今年高三,节省时间少跑点路,二子接着明年又高三了,再加上丫丫,一二年级人小最费事,住学校旁边,仨孩子都解决了。”
    两个人聊了聊,深以为“孩子上学”才是各家最操心、最忙活的头等大事,大子二子上小学时没怎么费事,因为冯妙当时在师大读书,哥俩就读师大附小,娘儿仨每天一起来、一起走就行了。
    “丫丫上学就得专门接送了。”方冀南异想天开道,“所以说要是单从方便的角度,最科学的夫妻搭配就是妈妈当小学老师、爸爸当中学老师,熊孩子上学都顺带,都不用专门管了。”
    亏他想得出来。
    冯妙道:“那小孩生病不舒服呢?上次我跟我们几个同事还闲聊呢,张研究员还说对小孩来讲最幸福的组合,就是爸爸妈妈一个当老师、一个当医生。”
    大子听见爸妈聊这些跑来掺和,笑着说起他们班一个同学,教师家族,妈妈是小学老师,姑姑是他初中班主任,爸爸就在他们现在的高中部当老师,所以上了十二年学都在家长眼皮子底下,放个屁都得谨慎低调。
    大子说:“为什么你们大人会觉得这样很幸福?”
    方冀南:“我们觉得很幸福是觉得家长很幸福,家长舒服方便就行了,整天让你们自由散漫还了得?”
    大子摸摸鼻子,不想理他了。
    冯妙打断父子俩,把租房搬家的想法跟大子说了,大子说他觉得可以,他们高三下晚自习都很晚了,住得近肯定更方便,节省时间。
    “不过临时租房,条件可能就不如家里。”冯妙道。
    “其实我跟二子还好,骑车上学都跑习惯了,可要是不搬家,丫丫上学就得专门一个人接送,她又不能自己坐车,太麻烦了,要是住得近,自己走都没问题了。”大子道。
    大子想了想又建议道,“租个房子只要住得下,条件不条件的,我们也就晚上回去睡个觉,哪有那么讲究,白天都在学校,星期天我们还可以回来住。”
    “儿子哎你想得太美了,高三了,有点自觉。”方冀南隐隐有几分幸灾乐祸道,“你们高三星期天肯定也要上课,一个月能给你休息一天就不错了,做好思想准备,如果不是今年特殊情况,这一个暑假你们学校早该补课了,你还指望这么疯玩呢。”
    大子知道他爸说的是事实,苦着个脸哀怨了一下。
    “那就这么定了,你去租。”冯妙二话不说推给方冀南,“能租就租,合适就买。正好搬过去以后,慢慢留意那附近的房子。”
    方冀南就先去联系找房子,帝大附近老房子居多,租一间房子不难,眼下也有专门干这个的中介,一间两间闲置房子往外租的也挺多,可现在住房那么紧张,想要租一个能住下他们一家五口人的合适房子就不容易了。
    找了几个都不满意,最终在附中后边的那条街找到一个,方冀南去看了,三间正房带两边两间厢房的小四合院,房子倒还行,但是没有卫生间,厨房则是房主在廊檐下用石棉瓦隔出来的一个小空间。房主的意思,是把正房租给他们,东西厢房预备再租出去,所以连隔出的厨房都是三处。
    方冀南回去跟冯妙一说,冯妙说三间房,一家五口也住不下啊。
    “三间正房,那他中间肯定是个厅,没法铺床住人呀,两个大的住一间,剩下一间,我们带着丫丫就得挤一间了。再说他把东西厢房租出去,三家人挤一个院子,各种不方便,生活上肯定互相影响,万一再摊上个很吵的邻居,咱们家还个高考生呢。”
    “你那是没看到祖孙三代挤两间房的,我这几天到处找房子可都看见了。”方冀南道,“关键是咱们要找的房源就少,那一片新建的房子少,还都不算近,主要就看这些老房子,要离附中、附小都近,统共也就那么大一片地方。再租的远了,那还不如住我们自己家呢。”
    “以前我们住过的刘大妈那房子你没去看看,她那房子还挺好,我们也住得惯,也不算远。”
    “她那房子不也就三间厢房吗,而且其中两间还是相通的里外间。”方冀南道,“我还真去过,路过进去说过话,正房她一直都不租。”
    冯妙说:“那只能租这家了。你跟他谈谈,干脆给他整个院子咱们都租了,多花点钱就多花点钱吧,也没别的办法,咱们反正也不会长期租下去,顶多也就这两年,指不定遇上合适的随时就买了。”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房子仔细打扫一下,开学前五口人搬了进去。
    这么一来就宽敞了,兄弟俩去住东厢房,三间正房夫妻俩住东屋,丫丫住西屋,中间还能空出来个小客厅,也不用在廊檐下做饭了,两间西厢房用做厨房和餐厅。
    开学后大子的学习果然紧张起来,二子也不轻松,学校抓得紧了,住得近方便许多。除了方冀南上班变远了,冯妙去帝大上班就特别近了,去西三所也近一些。
    冯妙带丫丫去理了个娃娃头,弄得漂漂亮亮的,丫丫背着小书包上了一年级,附小离家也就六七百米的样子,接送方便,一到放学路上全是人,真要大人忙不开,小姑娘自己跟着放学的大部队就跑回家了。
    晚上兄弟俩都要上晚自习,晚饭后散步时间便剩下三口人,冯妙和方冀南领着蹦蹦跳跳的丫丫,沿着胡同随意晃悠。78年刚到帝京时在这一片住了几年,周围环境也熟悉,三口人散步还遇到过刘大妈,老夫妻七十好几的人了,身子骨还健朗,心态依然不错。
    这一住就到了元旦前,天气冷了,冯妙从西三所回来顺路买个菜,菜场遇到刘大妈了,忙笑着跟刘大妈打招呼。
    两人聊了会儿,刘大妈说她那房子要卖了。
    “谢先生的儿子回来了,要把这房子卖掉。”刘大妈不无惆怅地说,“这回我跟你大爷都没地方住了。”
    冯妙一听,这不就巧了吗,忙笑道:“他要卖?大妈那您帮我问问。”
    第103章 老地方
    刘大妈一听就乐了, 问道:“你要买呀,你不是家里有房子吗?”
    “住不下呀,”冯妙笑道, “您看我两个儿子都大了,谁知道他们将来混得怎么样,我寻思就先预备着。”
    “这话说的,你家俩孩子都那么聪明,将来一准能考上大学、端上铁饭碗, 单位就给他分房子了, 还用你操心。”刘大妈顿了顿笑道,“不过大子二子也都十六七岁了吧, 搁在过去,都该娶媳妇了, 家里预备个房子可有底气,你看现在好多小青年, 结婚打申请也分不到房子呢。”
    “大子再两个月十八了, 二子十六了。”冯妙笑道, “可不就是先预备着吗,两个儿子, 现在家里又抱了个小闺女,就我和他爸住的那房子, 现在就有点儿嫌挤了,兄弟俩还住一屋呢。”
    “那是不方便,将来谈恋爱了、带了女朋友回来,兄弟俩住一屋就不方便了。”刘大妈道, “不过大妈跟你说呀, 谢家那房子可贵, 他那房子大,地方也好,不会便宜了的。他家人上个礼拜就回来了,这会儿回祖籍老家祭祖去了,可能还要旅个游,还没顾上处理卖房子的事儿,说这边房子长期空着也没必要,都荒废了,就打算卖了,可是他还没挂出去、还没要价呢,他那偌大地方、两进院子,我听那意思恐怕得要个几十万呢。”
    “其实你要是买南边那些小院子,正房、厢房也足够住的,几万块钱就够了。”刘大妈道。
    “嗐,我就是在您那儿住了好几年,整整住了两年半吧?觉得挺喜欢那房子的,跟您和刘大爷也处得来,我寻思真要是合适,我咬咬牙跺跺脚,手头上凑凑,就给他买下来算了。”
    冯妙笑,心说刘大妈还挺替她考虑的,毕竟这年代几十万对普通人来讲就是天文数字,谢家那房子本身的面积、位置都特别好,房子一直有刘大爷和刘大妈看守,有修缮维护,必然是要贵的。如果只看价格,老城郊那些小民宅四合院,一两万都能买到,比较破旧就是了。
    可她买的是改善性住房,骑驴找马,自然是要好的。
    他们现在租住的房子不光没卫生间,还没有电话,冯妙便跟刘大妈说,等谢家人回来就请她帮着问一声,又给她留了现在的地址。
    “行,我给问问。”刘大妈笑道,“谢先生的儿子走的时候还小,可一家人都是不错的,你看他们回来还给我和你大爷一些钱,说临来时老太太交代过了,我和你大爷没儿没女的,都是家中老人,让他安顿好我们的生活。一家人都跟谢先生一样仁厚。”
    冯妙心里不禁感叹了一下,刘大妈夫妻俩以前是谢家佣人,谢家人卖房还考虑到安顿家中旧仆的晚年生活,难怪被称为爱国华侨,抗战时捐钱捐物受人敬重,也因此历经这几十年房子都没被变动,依旧好好的保存在这里。
    这样的房子贵一点她也买了,前任房主仁厚兴旺,积的是福。
    “那这房子要是卖了,大爷大妈你们打算怎么办啊?”冯妙问。
    “我跟你大爷商量着,小谢先生给了我们一点钱,我们就去乡下买个小房子,乡下东西便宜,种点菜养几只鸡,我们没儿没女,政府对五保户也会有照顾,也够我们养老了。”
    “乡下房子便宜,可是医疗条件差呀,你们年纪大了再搬去个新地方也不是太好。”冯妙想了想笑道,“大妈,我先跟您这么说,这房子我要是买了,您和大爷干脆就别搬了,反正那么大地方也住得下,你们就继续住着算了。”
    “那怎么好,”刘大妈一听忙笑道,“你说我们老公母俩,遇到的都是好人,都是贵人,其实我们住了一辈子也不想倒腾,老街坊邻居的住习惯了,真要是你买了,租两间给我们老公母俩也行。”
    “说什么租呀,没那事。”冯妙笑道,“房子我要是真买了,您就只管住,以前你们就经常帮我照看大子二子,现在正好还能帮我照看丫丫,我还占便宜了呢。”
    刘大妈便念念叨叨说一辈子净遇着好人,说等谢家人一回来她就给问。
    结果这谢家人几十年来第一次回国,还挺能逛的,一圈祭祖、旅游下来,又过了大半个月后才回来,都临近春节了,说是要在帝京过年、感受帝京老民俗了。
    谢家人回来也没住在这边宅子里,住的是宾馆,有刘大妈给联系,谢家人就说见面谈吧。
    腊月十四,帝大都宣布放假了,丫丫的小学也考完了期末试,正好是星期天,方冀南和冯妙便领着丫丫熟门熟路过去了。
    主人家回来,刘大爷和刘大妈把一直紧锁的正房打开了,不过这么多年空置,大爷大妈年纪大了,也就简单把中间的正厅打扫了一下,大家进去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坐下说话。
    刘大爷和刘大妈称呼谢先生的儿子“小谢先生”,实则一晃几十年,“小谢先生”如今也花甲之年了,还带着女儿和外孙,说老辈想着落叶归根,可儿女早年就去英国求学定居,如今全家都已经移民去英国了,马来的产业也都处理了,这次回来祭祖,就把国内的房产祖业都处理一下。
    寒暄交谈一番,小谢先生便说,这房子他们要价四十万。既然是在这里住了几年的旧识,报的就是底价,冯妙和方冀南能要的话他们也没必要再去挂中介了。
    看来谢家人虽然许久不在国内,回来后对国内的房产行情还是做过了解的,价格跟冯妙和方冀南预期的差不多。
    并且正房客厅这一套红木老家具,谢家人反正也带不走,都跟房子一起送了。这么一看也不值当再砍价了,也许还能硬砍个几千下来,可人家都这么说了,再砍就显得有点不大气了。
    夫妻两个于是拍板:买了。
    冯妙来时带了一万块钱,当场就签了字据交了定金,约定半个月内交款交房。
    一星期后方冀南便把四十万房款交给了谢家人,谢家人也是会做事,当场又退回来五千,说是听说他们挽留刘大爷和刘大妈继续居住,都是厚道人,怎么都得让个人情面子。
    皆大欢喜。冯妙买了这房子是真心喜欢,一边跟租住的房主提前打招呼农历二月底退租,一边过完年就着手开始拾掇房子,提前做好安排布局。
    他们也没那么多时间,请了工人修缮打扫、重新粉刷一下,改建卫生间和厨房,该添置的东西添置一下,两人不来,刘大爷刘大妈就自告奋勇帮他们看着,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
    三间东厢房保持不动留着刘大爷和刘大妈住,三间西厢房南边独立的一间改建成洗澡间,装了抽水马桶,洗衣机什么的都放进去,北边连通的两间改建成厨房和餐厅,原先他们租住时用作小厨房的盝顶耳房当储藏间。
    五间正房两侧各带一间耳房,两个大人自己住了两间正房,从里间出来就是客厅,丫丫住了西首东侧一间,西侧两间正好给兄弟俩,至于他们要怎么住、还分不分,那就随他们自己了。
    兄弟俩似乎就没怎么商量,默契的决定一人一间,于是便给他们分开布置。
    出于方便考虑,他们原本单位的房子里家电、床和厨房之类的就没怎么动,方冀南离得近,起码还能过去午休,加班晚了也可以住下,所以那边就没什么要搬的了,申请了电话移机。五口人的衣服物品基本都在现在租住的房子里,离得不远,搬起来也简单。
    过了年,90年的农历二月十六,星期天,好日子,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