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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4)

      忽然往一个方面飞掠而去,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追了过去。
    下了断桥之后,到处都是些漆黑的密道,左右嶙峋怪石狰狞可怖,越是往里走,越是湿润,此地又常年不见阳光,又聚集了那般多的亡魂,到处都弥漫着浓郁的鬼气。
    长情这货心里没什么逼数,方才同淫煞鬼过了两招,又负了不轻的伤,走路都有些踉跄,头顶的长灯一直飘浮在他的头顶,发出明亮的光芒。
    不知道为什么,洛月明觉得他头顶的光芒有点飘绿。
    走了片刻,忽见面前有道铁门,里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倒是这铁门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岁月侵蚀,早已锈迹斑斑。
    往前又行了几步,洛月明探头探脑地往里望,那长灯有灵性一般,随着他往铁门靠近,眼前立马亮堂起来,便见里头蜷缩着一片黑漆漆的东西。
    离得近了,才勉强能发觉这些黑团团都是亡魂,此刻不知被何种东西束缚,皆抱膝蜷缩在墙角,每个人都身着囚服,披头散发的。
    也看不清长相,分辨不出到底哪一个才是扶摇。
    洛月明看了一眼,忍不住道:这些该不会都是犯了淫罪,而被关押在此地的吧?
    长情未置一言,作势抽剑欲劈开铁门,连劈了几下都毫无反应,反而震得虎口崩裂流血。他怒骂道:可恶!我的灵力无法运转,手里命剑无灵力的催动,根本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
    他劈不开铁门,只能凑过去,隔着铁门轻唤:阿摇,你在哪里?阿摇?
    无人应他,每个人的神色都极其麻木。
    阿摇,哪一个是你?你吭一声,师兄带你离开这里!
    他这么一说,里头那些人很快就有了反应,纷纷发出了呜咽的怪声,混在一起聒噪得很,根本就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扶摇。
    还争前恐后地往二人面前爬,抬起的一张张面容都颇为稚嫩,无一不是清秀的少年面孔。
    洛月明忍不住道:看着年纪都不大啊,怎么可能全部都犯了淫罪?这孩子看样子才十来岁吧?小小年纪犯什么淫了?
    长情:我不知他们是否犯了淫罪,但我师弟是无辜的,他是受蛊毒所惑,适才
    不对,等等,我怎么听你的意思是,扶摇受蛊毒所惑,适才犯了淫罪?他他该不会该不会真的与人
    洛月明记得不错的话,扶摇身上那个蛊一旦发作,基本上就是给他下了烈性魅药,那劲儿一上头,别管面前之人是男是女,哪怕就是头凶兽,也会忍不住扑过去的。
    难道说,在他离开修真界的那段时间内,扶摇已经已经沦落至此了?
    当即洛月明的神色就古怪起来。
    长情见状,立马怒道:你想到何处去了?他才不曾与旁人淫乱!不过是与我在一处双修!
    !!!洛月明惊愕道:他同你?你们不是同门师兄弟么?
    你和谢霜华不也是同门师兄弟?长情冷冷道:你们都能结为道侣,我与扶摇怎么就不行了?
    洛月明:行,当然行,你们开心就好。
    长情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了。
    这铁门屹立不倒,眼瞅着一时半会儿也劈不开。
    待谢霜华收伏了淫煞鬼赶来时,就见两个小废物点心,一人立于一旁,谁也不说话。
    一见他来了,洛月明几步蹦了过来,询问道:大师兄,淫煞鬼已经解决了?
    嗯,被我就地诛杀了。谢霜华从淫煞鬼手里抢来的一根玄色长笛在洛月明眼前晃了一下,此物就是通灵海帆,还有一册乐谱,我也抢来了,待出去再说。
    谢公子,劳烦你出手相助,劈开这铁门,救我师弟出来!长情冷不丁开口道:这里面必定有一人是我师弟,可这铁门无论我怎么劈,就是劈不开。还望谢公子能不计前嫌,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谢霜华置若罔闻,只是侧眸望向了洛月明,仿佛要听洛月明的意思。
    洛月明登时觉得家庭地位提高了,就连腰板都能挺直了,正色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扶摇也是可怜,大师兄,能帮就帮一帮吧?
    谢霜华道:你倒是心善,不计前嫌帮这臭道士,难道不怕他离开此地,再次翻脸不认人么?
    其实这个问题,洛月明也谨慎地思考过。他做事唯心而已,图的是自己问心无愧。
    谁年少无知时,没一时心血来潮,干过几件傻缺事,如果凡事都要讲究是否有所回报,那活着也太累了。
    洛月明两手一探,无所谓道:我既能救他,日后也能杀他。我问心无愧,旁人随意。
    第179章 大师兄的妒火在燃烧
    长情听罢, 似乎深有感触,开始检讨自己此前的一言一行,并且到了今日才明白,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洛月明了, 在做人的境界上, 他的确比洛月明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当即郑重其事地拱手,一字一顿道:若此次,二位能不计前嫌,出手相助,日后哪怕让我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洛月明听这种话, 听得太多了。
    并且觉得,要是每帮助一个人, 都是为了贪图对方的回报, 那活着该有多累啊。
    他对长情从来都没有过希望, 今后无论长情狗咬吕洞宾,恩将仇报到何种地步, 洛月明同样不会感到失望。
    拿别人的一言一行作为惩罚自己的理由, 只有脑子被狗啃过的人才干得出来。
    洛月明听罢,连连摆手, 大有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甚洒脱道:打住,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也不是因为你才出手相助的,不过是我觉得扶摇太过年幼,并无做错任何事,年纪轻轻就死了, 实在可惜。
    长情再一次拱手道了句多谢。
    既然洛月明都如此说了,谢霜华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让两个人往旁边退开,伸手一招,长剑嗡的一声幻化而出。
    洛月明听话地往后退了几步,原本在纠结,要不要招呼长情一声,没曾想这货居然比他退得还远,当即就忍不住感慨,古人诚不欺我,果然吃一堑长一智。
    不狠狠吃一回亏,有些人是永远都无法幡然醒悟的。
    正愣神间,那锁链咔擦一声破开了,眼前一阵青烟袅娜,待再能视物时,就见地牢里关着的那一波亡魂,立马从地上弹跳起来,争先恐后地要往外爬,一边爬,一边口中嚷道:
    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我家里穷,好几个弟弟妹妹,母亲死的早,爹要娶后娘,后娘见我生得俊,把我二两银子卖入了勾栏院,我十二岁就开始接客!动辄就被客人折磨虐打!死时才刚过十五岁,染了一身脏病,被人丢入了江里活活溺死的!
    我也冤枉!我没有犯淫罪!我是大户人家的家养子,就因为我生得有几分姿色,就被老爷看中了,当夜就在柴房里不顾我的反抗要了我!被夫人发现后,那个老畜生居然唾骂我,说是我勾引的人!打断了我一条腿,还把我丢到大街上!被一群乞丐奸淫至死!
    我也无辜啊!母亲再嫁,我随母亲跟去后爹家,被后爹还有几个继兄看上,他们绑住了我的手脚,堵住了我的嘴巴,将我拖到牛棚里,破了我的身,还生生掐死了我!
    越来越多的亡魂开始诉说自己的死因,哭诉自己的无辜,自己大声唾骂世道的不公,可无论他们怎么挣扎,始终逃不开这间牢房。
    我是被师尊送给了旁人,然后奸淫而死的!我自幼父母双亡,沦落在外,饱受欺凌。是师尊将我带回了宗门,悉心教导我,育我长大成人。可就在我十六岁那年,师尊领着我参加了一次论道会,当着仙门各派的面,拨下了我发间玉冠,以剑挑开了我的衣裳,迫我打开身体,让台下众人欣赏。
    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墙角缓缓响起,周围原本嘈杂的声音,渐渐熄灭,所有人都望了过去,想听一听,这位来自于玄门的少年,究竟是如何惨死,又是如何沦落至此,身上烙上淫罪的印记,被关押在此,饱受折磨的。
    洛月明听了上半部分,心里就已经极不是滋味了,被深信不疑的师尊背叛,还沦为仙门弟子的胯下之物,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谢霜华的神色冷漠,微微抿起薄唇,未置一词。
    长情惊愕的微微张着嘴,低声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就听那少年的声音,很快又再度响起来了。
    我哭,我闹,我害怕得往师尊怀里扑,想求师尊护一护我,帮我把衣服穿起来,可是师尊不肯,无情地把我推了出来,强行将魅珠灌入我的口中,压迫着我,让我跪于高台之上,怎么都起不来。洛月明知道魅珠是什么东西,简单来说就是一样能控制玄门修士的邪物,若口含了此物,一身修为尽数封印,只能如同公犬一般匍匐在地,又因魅珠是让人吞下之后,就浑身燥热的东西 并且是持续燥热,无时无刻都需要与人欢好方可缓解痛苦。
    因此,若是哪个仙门大户的弟子从外头得了一个炉鼎,又觉得炉鼎不够乖顺听话,便会想方设法寻来魅珠,强行让炉鼎吞下。
    而后就能在炉鼎身上尽情享乐了,那时的炉鼎哪怕清醒时是个贞洁烈妇,也会在魅珠的驱动下,化身勾栏院里最低贱的倌,无时无刻都摇尾乞怜,跪伏在男人胯下,百般小意承宠。
    当然,这种好东西在修真界并不常见,能用得起的人,也绝非什么小门小户,能配使用的炉鼎,想必也是难得一见的人间绝色。
    洛月明忍不住抬眸望去,想知道这个惨遭不幸的少年究竟生得何种模样,又是何种来头,居然遭此劫难。
    转而想起,原文大师兄不也正是如此么?
    被抚育自己长大成人的师尊暗算,月朗风清的身骨最终被生生折断,惨遭囚禁,又被昔日同门师弟们百般凌辱。
    最终死得不能再死,肉身化作了齑粉,元神飞灰湮灭,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此处,洛月明十分爱怜的悄悄伸出手去,摸索着同大师兄十指相扣,暗想着,幸好大师兄今世逃脱了为人炉鼎的命运。
    但在这个世上,还有千千万万个炉鼎正在饱受人间疾苦。
    谢霜华不明所以,见小师弟居然胆大包天,主动过来握他的手,心尖也紧跟着颤了起来。
    原来小师弟并不是只为另一个谢霜华投怀送抱,也会主动过来同他亲近。
    反握着洛月明柔软的手掌,谢霜华的眸色温柔下来,目光瞥向了洛月明的脖颈,见他玉似的后颈上,还横着五道深紫色的指痕。
    这是此前,谢霜华将他整个人怼入破损的大鼓中,从后面死死钳住他的脖颈,自后欺他,迫他低泣不止时留下的痕迹。
    竟不曾想,他居然下手过重了,捏出了这道道触目惊心的指痕。
    也不知道小师弟是如何忍得的,一路上也未见他委屈可怜地哭闹。
    细细想来,小师弟平生所有的娇气,好似都用在了另外一个谢霜华身上。
    平日里,小师弟就是手背红了一小块,也要坐在另一个谢霜华怀里,哭闹着说手疼,还要他给自己吹一吹。
    却在他的手里,从未那般娇气得撒过娇。
    实在忍不住了,才会低声抽泣着,唤另外一个大师兄出来。
    谢霜华内心的妒火,无时无刻都在猛烈燃烧,分外想按着洛月明的双肩,逼迫他作出一个选择。
    到底是要他这个大师兄,还是要另外一个大师兄。
    可他同时也知道,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不过碍于是神魔混血,无法相融,而滋生出的心魔罢了。
    在洛月明的心里,他的大师兄霁风朗月,一身傲骨,白衣胜雪,不染纤尘,就是山巅白雪,高不可攀。
    而他只是另一个谢霜华的替代品,一个疯子,一个替身。
    在小师弟的眼中,他并不是个独立的人格,而是滋生出来的心魔。
    遂为了区分两个人格,刻意地去唤他心魔大师兄。
    心魔说白了,不就是菟丝花一样的东西,死死缠绕着原主不放,还试图占据这具身体。
    恐怕小师弟也是如此想的吧,遂动辄就说,另外一个大师兄会不高兴的。
    却从来没有想过,他这个心魔会不会不高兴。
    明明当初,是他这个心魔最先得到洛月明的,也是他疼爱洛月明的次数更多,每每到了生死之间,也是他不顾一切,强行打破禁制出现,哪怕与整个修真界为敌,也要确保洛月明无碍。
    之前堕入水镜,也是他舍弃原身,陪着洛月明一道轮回几世,还孕育了一窝龙蛋。
    他们曾经那么的相爱,洛月明在他怀里红着脸,咬着唇,拼命忍耐的样子,又是那般勾魂摄魄。
    如此说来,他更加有资格陪伴在洛月明的身边。
    他对洛月明的爱,并不比另外一个谢霜华少。
    可小师弟的眼里,永远先入为主,觉得另外一个谢霜华更好。
    心魔大师兄,你怎么了?
    听听,又是心魔大师兄,大师兄就是大师兄,还非得加一个前缀,好似他不配。
    没事。
    谢霜华冷冷淡淡地抽回了手,深吸口气,确保自己隐忍住,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惩治洛月明的嘴。
    心魔大师兄,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啊?洛月明毫不知情,谨慎地往旁边退了退,压低声道:我没有招惹你罢?心魔大师兄?
    谢霜华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眸色又深沉了许多,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洛月明,几乎要在他的脸上燎出两个大窟窿。
    直到听见先前那名玄门弟子道:就是这种目光!就是这种!
    伸手指向了谢霜华,这玄门弟子的声音都尖锐起来,语气激愤道:就是这种目光!和当初师尊看我的目光一模一样!我后来才知道,这种目光意味着什么!
    洛月明傻乎乎地问: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在隐忍,他在拼命忍着,下一刻就要草死我的冲动!这弟子的声音极大,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长情倒抽了口凉气,下意识转头望向了谢霜华,也想看看传说中要草死对方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样的。
    可他只瞧见了一双狭长的,深邃阴沉,又凌厉逼人的眸子,以及那一副比从前更加苍白俊美,还透着几分妖冶鬼气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