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问：“不是什么？”
    谢清欢手指比在自己脖颈位置，“青鸾这儿会有一节契骨，若是自愿结契以后，就会将其送给主人。戴在身边，能宁神静气，修为大涨，积攒福源，压制心魔……许多好处。”
    “如果能找到这截契骨，就算没有蜃兽，也没什么关系了。”
    江念皱眉，很嫌弃地说：“谁会把一截骨头戴在身边啊？”
    谢清欢：“许多人。”他顿了顿，苍白的唇微抿，慢慢道：“还有人不择手段，想强逼青鸾结契，若是强求不得，就会退而求其次，杀青鸾取契骨。”
    “还真是，神鸟能混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江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清欢看了她一眼，说：“……但鲜少有人得逞，青鸾毕竟是天生的神鸟，若非自愿，想强行取骨没这么容易。”
    他轻声说：“师尊，你别、别嫌弃他。”
    江念笑笑：“行了，不嫌弃好吧，反正我又不馋他的身子，他好不好坏不坏，和我有什么关系？”
    谢清欢这才松口气，眼神又有些失落。他捧着玄铁匣，低声道：“若是寻常青鸾骨，磨成骨珠戴在身边，在压抑心魔上也颇有好处。只是这截骨头被铸成神剑，饮过不少邪魔的血，杀气盖过天生的清气，可惜不能用了。”
    江念：“你在说什么？就算能用，谁会戴一截骨头在身上啊！”
    谢清欢企图解释：“青鸾不一样，他的骨头很漂亮的，尤其是契骨，盈盈如玉，像一颗玉珠，并不可怕。”
    江念扶额，这不是可怕不可怕的问题吧？
    不过徒弟把青鸾吹得天花乱坠，如真能再遇到死去青鸾的一截骨头，她也不介意戴在身上试试。
    灵光里探出个猫猫头。
    三花：“你们还不过来喵？”
    江念跟着踏入灵光中，“来啦来啦。”
    灵光通往结界里，走入结界，她才知道妖王为何对此地恋恋不舍。
    这儿并非沸腾血池、翻滚炎海，而是一处林木茂盛山清水秀的山涧。
    碧绿如玉的湖泊静静卧在谷底，旁边芳草萋萋，一座精致的小竹屋临水而立。
    平滑如镜的湖面上几只水鸟游过，道道涟漪荡漾。
    妖王捏起一只绒毛初长成小鸭子，笑着问：“这是谁鸭？”
    “是我鸭！是我鸭！”一个羽毛斑斓的水鸭精从池畔树林中飞了出来。
    第62章 人间杀神
    妖王回头对乌梢说：“你看, 我没抛下鸭。”
    水鸭精把自己的小鸭捧在掌心，低头亲了口它软绒绒的毛，然后抬头朝几个大妖深鞠一躬, 翩然飞走。
    江念打量这山清水秀的地方, “难怪你不愿走了。”
    妖王笑着丢下一捧灵食给水鸟们, 灵食悠悠浮在碧水上，水鸟争着啄食, 荡起一道又一道涟漪。
    江念下意识从袖子里摸了摸，想摸出把瓜子磕磕, 摸了个空，才发现自己装零嘴的储物袋已经空了。这次出来太久, 忘了多带点零嘴出来。
    她讪讪收回手，忽然有人递上一捧香瓜子。
    “嗯？”江念看过去，少年拿出储物袋，里面装着她喜欢的零嘴。
    见她望过来，谢清欢神色微赧，“在相思城, 路上见到了, 就买了。”
    江念心想：你骗人，明明是你偷偷飞出去买的。
    他们一直在一起, 唯一一次出街还是她带着，若不是有心，哪里能买到一袋零嘴，还都挑的是她喜欢的。她凑过去, 把储物袋抢过来, 扒拉半天, 问：“你怎么不买点水灵果？”
    不是最喜欢吃水灵果了吗？
    谢清欢别开脸, “路上没有遇到。”
    江念：“又骗人，你火灵果都买了，”说着，她拿起火灵果啃一口，又在里面扒拉出其他三种属性的灵果，好奇道：“敢情那家灵果店只买火木金土，就不卖水灵果？”
    “嗷，”她懂了，眯着眼睛，笑道：“是不是你偷吃了？”
    谢清欢：“……不是。”
    江念露出了然的笑容，把储物袋塞到自己的袖子里，代替那袋空了的零嘴袋。
    她忽然想到什么，说道：“以前是师父给我准备零嘴。”
    师兄待她自然是极好，但不会考虑这么琐碎的小事。只有那个小老头，没有什么灵力，不会打架，又不甘心像废物一样被人保护在身后，所以常常在些小事上下功夫。
    少女望着湖面，眼神忽然变得很柔软，她的唇角抿了个细微的弧度，没有再往下说了。
    谢清欢无声地望向她，感受到她四周变得宁静祥和的气息，微微笑了一下。
    这时候，妖王喂完鸭子，开口道：“这是那只狐狸的主意，他说要是把这里环境弄好点，再把我关在这，我就不会想逃跑了。”
    说得还真不错。
    把监狱造得比外面条件还好，蹲在里面有不用工作，还能天天啃骨头，这日子神仙也不换啊。
    乌梢想了半晌，一拍手：“我明白了，一定是那只狐狸想要借此来消磨大王你的意志，大王，你不能上了他的当啊！”
    妖王幽幽地看着他，狗狗眼里浮现一抹幽怨而无奈的光。
    乌梢：“大王，你要支棱起来，不能颓废鸭。”
    一旁埋头吃灵食的水鸭抬起脑袋，口出人言，“我不颓废鸭。”
    乌梢：……
    “大妖怪说话，小妖怪别插嘴！”
    水鸭叼起灵食，害怕地游走了。
    妖王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乌梢，要不你去当妖王吧，我看你很有前途啊。”
    乌梢愣了下，连忙摇头：“不要，我怎么能篡位呢？”
    妖王双手摁住他的肩膀，“这不是篡位，我同意你成为妖王，所以你和它们不一样。乌梢，我一直很看好你，你一定能带领妖国走向富强繁荣。”
    乌梢喃喃：“我行吗？”不等妖王开口，他连忙甩头，“不行，我不行！我一睡就是十几年，它们把我关起来我都不知道。”
    妖王：“……这倒也是。”
    他转过头，望向三花，眼睛又一亮。
    猫猫缩到江念身后，探出个猫猫头，“我才不当妖王。”
    妖王：“你为什么不当？我一条狗都当了，你一只猫怎么就当不了了？你这不是给天下的猫猫丢脸吗？”
    三花：“呸，狗贼，我的脑子比蛇大，可没这么好糊弄。”
    妖王惆怅地叹口气，又望向小黄仙，“小和尚，你贼眉鼠眼，一看就有大出息。”
    小黄仙往后退一步，双手合十：“我一心向佛。”
    妖王：“唉。”
    他慢慢看向江念，“那个……”
    江念摆手：“不约，我们不约。”
    洛瑶南倒是有些意动，但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真的接下这个烂摊子。
    他心想，这个【妖王的认可】，也未免太认可了吧，有这种直接准备把妖王送人的认可吗？他们物种都不一样啊。
    狗子失落蹲在河边，两个耳朵耷拉下来，垂头丧气。
    江念：“现在除开狐狸，其他几个大妖怪准备渡过沉水河，攻打人间。
    妖王霍然站起，微微皱眉，长袖无风自动，片刻，他招呼几人进入竹屋中，妖火沸水，给几人泡茶。
    “它们一直不甘待在妖国。”
    茶香袅袅，白烟如雾，青年撑着脸，愁眉苦脸丧里丧气地说：“我一直知道的，唉，待在这里不好吗？为什么总想着出去呢，它们想当妖王，我拱手让给它们啊。”
    江念：“人心不足蛇吞象，妖心也一样。”
    妖王丧丧地笑了笑，“不老实，被毒打两下就好了。人间？人间哪是我们能轻易涉足的地方。”
    乌梢连连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人间好可怕。”
    妖王用指尖蘸点茶水，在桌上画了张简易地图，“妖国地势很简单，十万大山和纵横河流把妖国分为几个分散的领地。中心是王城，旁边几个是灰、黄、白的封地，若是它们想渡河，会分开从这三处渡过。”
    “一是灰仙，会从临江峡带着手底下那群妖兵出发，逆流而上，前往北方。”他
    江念点了点头，接道：“北边有几个不入流的小宗门，然后是盛家，琼花现在应该在家吧。”
    盛家有钱，可惜实力不强，挡不住这支妖兵。
    妖王看起来丧里丧气，但其实是很负责一妖了，很快推测出几个大妖的路线和作战方略。如果真让这么多妖怪成功渡河，涌入人间，必会掀起一场浩劫。
    他看向对面之人，“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江念：“不着急。”
    妖王继续叹气：“唉，现在情况这么紧急，你们应该去拦住它们，不是来找我啊！”
    让它待在这里就好了嘛。
    江念：“拦不住了。”
    她平静补充：“它们已经在渡河了。”
    妖王大惊：“什么？”
    江念从袋子里扒拉扒拉，翻出一根血淋淋的刺、一截断尾、一只爪子和一个眼珠子。
    几样东西摊在桌上，逼人的煞气扑面而来。
    有一种术法，一丝联系就能往上追溯，窥见其主在做什么。何况这里还有几个大妖身体的一部分，联系自然更加紧密。
    妖王拿起狐狸毛茸茸的尾巴，指尖掠过一道灵光，下一瞬，简朴的竹屋霎时变得富丽堂皇，前面有翠鸟舞女翩翩起舞，后有俊俏男妖投怀送抱。
    白衣琴师席坐在地，低头抚琴。
    妖王：“可恶，它怎么能过得比我还快活？”
    说完，妖王用力把狐尾一掐，明月楼中的白衣琴师突然变成一只狐狸，惊慌失措地摸向自己的尾巴。它慌张抬头四处张望，最后好像是看到江念他们一般，抬起两只爪爪，合在一起，人模人样作了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