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霞居。
    秦氏身边的嬷嬷看着秦氏压抑着怒气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问道：“五娘子年纪也不小了，夫人怎么……”
    “那丫头做什么对简怀章那么殷勤看，你还想不通?”秦氏气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向来非要讨得周围人都喜欢她不可，你看看简怀章那性子，她可不是巴巴地凑上去了。”
    嬷嬷隐约明白了秦氏的意思，“您的意识是……”
    “那简怀章母子被丢在穷山恶水里，身边连个仆从都没有，就连进京都都是自己挑着担子来的。心性想必坚韧狠辣，宁宁就是再往上贴，也没用。不如让她去碰碰壁，改了这个遇上人便要结交的性子。”秦氏有些气愤道，但是一边气愤，一边有些替女儿心急。
    人活于世，怎么可能让身边每个人都喜欢你呢？
    嬷嬷便没有再说话。
    ……
    因为要出去挑小厮和丫鬟，傅挽给自己换了身朴素的衫裙。
    这世道对女子约束得不算很严格，便是世家贵女出行，带着一个幂离即可。傅挽便穿着白衫绿裙，带着幂离跟在了林献身后。
    少年身姿修长，眉眼漆黑。
    可能是怕被皇贵妃的人发现，他在脸上扣了个面具。
    傅挽觉得新奇，也买了一个扣上。
    恰好他们俩的面具是在一家买的，所以风格类似。路上行人时不时朝两人投过来暧昧的目光，最后傅挽遭不住了，把面具给自己的后脑壳戴上了。
    于是两人一个人将面具戴在前面，一个戴在后面，一起走在街道上。
    去牙婆哪里挑好小厮，傅挽忍不住想要在外面玩玩。她为了林献，林献原本是不想答应的，但是看着小姑娘一双冒着星星的眸子盯着他，他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了。
    京都的街上有不少卖吃食的小摊子。
    小姑娘闻着香喷喷的味道，有些走不动路。
    傅挽本来是想矜持一点的，奈何油炸小酥肉实在是太香了。她扒拉开自己的荷包，里面放着两个银角子和二十个大钱。
    原身还是个小富婆呢。
    傅挽花了五个大钱买了两份小酥肉，蹦蹦跳跳跑过来，举起一份递给林献。
    林献低头看着小姑娘手里现炸的小酥肉，喉结滚动几下，还是拒绝道：“不必。”但是他的话才说出口，小姑娘便举起一颗递到他胸前，踮脚笑眯眯道：“很好吃的。”
    小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双眸子仿若月牙儿。
    林献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一颗小酥肉。
    他随手塞进嘴里，并没有尝出什么别样滋味。只是简沛宁看起来很高兴，她欢欢喜喜地给自己塞了两颗小酥肉，像只小仓鼠似的脸颊鼓鼓的，可爱极了。
    林献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似的，不动声色却又刻意地移开了目光。
    她似乎是真的，把他当做她哥哥了。
    可他不是，就不该贪恋这点好。
    林献身高腿长，几步走远。
    傅挽不明所以，抱着两包小酥肉迈着小碎步追上去。结果不小心踩到裙子，怀里的小酥肉啪地飞了出去，她自己也一个脸朝下摔了下去。
    “哥哥！”傅挽连忙喊道。
    少年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只是稍作迟疑，转身便伸手捞住了少女的腰。
    傅挽啪叽抱住少年的腰，矫揉造作道：“哥哥，脚扭了。”
    林献没有说话，只是用一个抱小孩的姿势把她抱起来，转身送进了隔壁医馆。老大夫捏着傅挽的脚踝道：“脚没扭啊，哪里疼？”
    傅挽面不改色：“现在不疼了。”
    老大夫便站起来，拍了拍手，“没事，还能跑上个十里路。”
    林献：“……”
    话虽如此，林献还是弯腰背起了傅挽，语气随和，“还要逛逛么？”
    傅挽受宠若惊，呆了片刻道：“想去茶楼里听说书。”
    林献淡淡嗯了一声，竟然真的背着傅挽，一路到了茶楼里。两人要了一个包间，林献将傅挽放在椅子上，便温和道：“稍等片刻。”
    傅挽不明所以，只是点头。
    外头说书先生正在说书，说得跌宕起伏格外有趣，傅挽不多时便满心都跟着说书先生的故事跑了。
    林献出了茶楼。
    他的眼神仍旧阴郁，只是隔着面具，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神色稍微温和了些。
    ……既然她当他是哥哥，那他便做好她的哥哥便是。
    至于以后，她总是会知道的。
    无妨。
    不过是个过客罢了。
    等到林献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不少东西。
    他依次打开来，分别是水晶龙凤糕，桃酥，枣泥山药糕等等，还有各色的蜜饯干果，以及糖葫芦和饴糖。小小的茶桌顿时就被放满了，小姑娘看着满桌的好吃的，嗷呜一声扑向了糖葫芦。
    林献看着，不由目光深了几分。
    可爱。
    想藏起来独占。
    傅挽嗷呜一口咬掉了一颗糖葫芦，顿时半边脸颊鼓起来一个包，她含着糖葫芦含含糊糊道：“锅锅要……气糖葫芦吗？”
    她的脸原本就生得软糯肉乎，此时包着颗糖葫芦，仰着脸看他时杏子眼里笑意盈盈。
    林献的心头升起一点异样的暖意，他撇开眼，淡淡道：“你自己吃便可。”
    傅挽滑下椅子，举着咬掉一个的糖葫芦到少年人嘴边，“阿娘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全都是他送的零食，她还是要稍微矜持一下的嘛。
    林献无法，只好低头咬了一个糖葫芦。这回这么大一颗，他总不能囫囵吞下去，嚼了几口，又酸又甜的味道在舌尖晕开，变得勾人垂涎。
    会上瘾。
    傅挽也又叼了一个糖葫芦，又巴巴送到他面前来。
    这回林献没有犹豫，伸手握住少女的手，给自己咬了一颗糖葫芦。
    傅挽看他终于不再拒绝她，总算是放下心了。
    两人一起很快就吃完了一串糖葫芦，剩下的糕点都是甜的，林献尝了两口便不再多吃。傅挽闲着无聊，倒是不知不觉地吃得差不多了。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打了个饱嗝，站起来给自己倒茶都撑得慌。
    吃撑了走不动了。
    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