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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8 章

      七月末的雨并不畅快,它淅沥又黏腻,在空气中铺上一层薄薄的湿气,古色古香的庭院里来了两个人。
    “真是烦人的天气。”
    季皓轩先一步进了长廊,他看着廊外的雨淅淅沥沥,滴滴答答敲着树叶,“褚裟,什么时候会有个好天气?”
    “要一周才会停雨。”褚裟已经收好了伞,把它竖在一边,“我们走吧。”
    “嗯。”
    坐在石凳上等了有一会儿的男人看见季皓轩立马站了起来,“市长还没到。”
    季天豪看了一眼儿子,用眼神示意他坐,又看向站在儿子身后的褚裟,“小裟,最近怎么样?”
    “多谢季总关心,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便好,你坐吧,伯言,你也坐。陈科长不必拘谨,坐在这里便是朋友了。”
    “谢谢季总。”陈均双手举起茶杯一口喝了,拘谨的样子多少有些可笑。
    一个科长并无参与决策权,只是具体执行者,根据上方的意图履行推荐考察职责,为他人做嫁衣。
    “小裟,陈科长是第一次来这里,有些紧张了,你带他去逛逛。”
    “好,陈科长,这边请。”褚裟先站起来,扭头背着人的时候立马收了笑容,但语气里依旧带着一丝亲近的笑意,“我让人给您准备了一些点心,赏脸尝尝吧。”
    季皓轩没有扭头,但他的视线往后移了不少,很快就因为贵客的到来打散了,仿佛刚才一闪而过的不悦不曾出现过一样。
    “皓轩,跟我一起去接人。”
    “知道了。”季皓轩站起来跟在父亲身边,他此时在看褚伯言的表情,没看出来什么便收了回来,“这次是不是要……”
    “不该问的别问。”
    “我也不稀罕知道。”季皓轩发觉褚裟和陈科长久久没有回来,“爸,我突然想上洗手间,先去一下。”
    “你这时候去?回来。”
    季皓轩熟悉这个庭院,父亲以前就常常在这里招待合作商或者一些官场的人,有时也会带女人来这里过夜。
    他迈着步子有些大,走的也比较急,找了半天在一间屋子外停下。
    窗户没有关紧,还是纸糊的,他轻而易举的就看见里面的人。
    “你说的什么鬼话?我们公务员拿国家开的工资,就要认真负责!”
    “陈科长,何必拒绝我们呢?只要您开一个口子,这财源滚滚……广进的,可是我们大家的口袋。”褚裟拿起一幅画放在陈均面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他破损的袖口,眉眼带着一丝风情,暗里含着蛊惑,“您知道这是假的,不值钱的,您三千块收下,回头我们……”
    褚裟的手指沾着茶杯里的茶水在红木桌子上写下一个数,“这个数收回来,如何?”
    “画不是不能收,就是……”陈均用手指改了桌子上的数,“得这个数。”
    “我就知道您是个好人。”褚裟执起陈均的手,“时间还早,我有点事想请教您,不知您是否有时间?”
    季皓轩看着褚裟把陈均带到了床上,他没有走,隔着窗户看见褚裟和那个小科长滚在了一起,掏出手机找到褚裟的名字,手指在上空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放弃了。
    等该谈完的事情谈完后,季皓轩才看见褚裟回来,周围已经没人了,他倒了一杯茶推给对方,“很辛苦啊,陈科长回去了?”
    “嗯。”褚裟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还有点湿,他伸手拿杯子的时候,手指发红。
    “既然碰了脏东西要洗那么久……那就别碰。”季皓轩喝着茶,外面小雨蒙蒙,打湿的叶子绿的有些亮。
    “老板,您还没吃饭吧?我预约了餐厅,一起吧?”
    “季天豪让你做什么?”
    猝不及防的直球让褚裟一愣,继而眉眼弯弯的准备把话题带过去,“就去您最常去的那家饭馆怎么样?”
    “我问你,他让你做什么?”季皓轩打翻了褚裟手里的茶盅,“好厉害啊,你们真的好厉害啊。”
    “老板,有的棋子没有用,认不清局面,会被执棋人丢掉,成为弃子。”褚裟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茶水,站起来看了一会儿雨幕,随后翻身到廊外。
    “你给我回来!”季皓轩起身走到栏杆边,看见褚裟并没有走而是在雨中静立,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衬衫。
    “你是在怪我吗?”褚裟看着另一边,雨水打在他鸦黑的睫毛上,落在乌黑的发丝上,最后顺着下颚线滑下去。
    “你都知道什么?”
    “他们在炒地皮,合法取得使用权的土地,可以再通过法律程序进行转让并收益,这样的炒是不违法的。不过……合不合法是可以操作的,这其中的门道多的很,我知道也不多,具体的可能只有季总和那些人知道。”
    炒地皮是土地投机商对某地段土地预期地价呈上涨定势的评估无疑的前提下买下地皮,等到地价到达预期价位才出售牟利,以获得囤集土地的高利润的行为。
    “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多嘴问。”
    “老板不会有错。”褚裟转身走近,他伸手捧着季皓轩的脸叹息,“是我太脏了,让你失望了。”
    季皓轩扫开褚裟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红绳,“我去庙里求了保平安的,结果求多了,没人送,我就想到你了。”
    “谢谢。”褚裟抬脚踩在条凳上,卷起裤腿露出脚踝。
    “依你的能力,离开季家也能找到好工作。”季皓轩的手指划过褚裟冰冷的脚踝,把红绳系在了对方的左脚踝上。
    “说的好像季总和你会放我走一样。”褚裟捏着季皓轩的手放在栏杆上,坐在了红木栏杆上,他靠着季皓轩的肩膀,“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
    “冷吗?衣服都湿了。”
    “不冷。”
    “我下次不会问你了,你能知道什么,知道了也不能说。”
    “别这样,我会愧疚的。”褚裟勾着季皓轩的脖子,他靠的很近却自然的不会让人反感,“老板,对不起啊,瞒了你很多事,但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的。”
    “折腾了半天还没吃饭,你要来季家吃饭吗?”
    “老板能吃的下吗?”褚裟的手指从季皓轩的喉咙往下滑,最后停在胃部,“吃不下的话,我会给你煲汤的。”
    “回去吧。”
    季皓轩闪开后,倚着他的褚裟差点摔倒,好在他还扶了褚裟一下,褚裟才不至于摔的太难看。
    “还没喝酒就先醉了。”褚裟的手搭着季皓轩的胳膊,长腿迈过栏杆,“回家了。”
    可怜他长着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孔,空有一身手段与伎俩,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结果也只是棋局里的棋子而已。
    季皓轩看着褚裟撑开伞等他一起走,手机联系人发来的信息明明灭灭,他思索一番删除了。
    温馨的房间里,指针咔嚓咔嚓的转,端庄温柔的季夫人坐在沙发上。
    “季夫人。”褚裟拿起酒瓶为慕南珍倒了一杯红酒,季夫人睡前有喝红酒的习惯,“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
    “你们季总又不在。”慕南珍拿起红酒杯喝了一口,指尖压了压眼角的皱纹,“我年纪大了,这些东西都看淡了,男人的心在不在我身上不重要,我就是担心你。”
    “季夫人不用担心,我也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
    “那就好,平时多照顾一下皓轩,他母亲去世的早,天豪孩子又多,他难免会被疏于照顾。”
    “知道了。”
    “我让人给你做了身衣服,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再另让他另做。”
    “谢谢。”褚裟拿起礼盒,鞠了一躬就离开了。
    慕南珍看着酒杯里的红酒,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曾经。
    走廊转角的时候,褚裟碰见了刚从外面跑步回来的季枫耀,“二少。”
    “褚哥。”
    “跑完步不要马上洗澡,最好等半个小时。”
    “嗯。”
    没话可说了,褚裟点点头,下了楼,季枫耀擦着汗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