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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

      嗯。夏霍渠将他放下来,掏出钥匙开门,当时特地选了两栋挨着的房子,也好有个照应。
    夏露浓腿还没什么力气,他扶着墙站好。
    房子前是一块空地,空地边上就是巨大的绿树。
    他们家的房子前身应该是栋楼房,能看到承重柱所在的位置。
    这房子被大地震破坏得太厉害,上半截应该是后来补的,只有红砖,没有墙皮,更没有瓷砖装饰。
    夏露浓目光落在上半截那些裸露出来的红砖上,这样补起来的房子像一个缝合怪,十分怪异。
    夏霍渠打开门,将他带进去,先进来。时间差不多了,你在家休息,我去食堂拿午饭。
    夏露浓马上道:哥,我陪你一起去。
    等你身体养好再说吧。夏霍渠道,食堂里人多眼杂,你要想出门,下午我带你上山逛逛。
    夏露浓只好道,好吧。我们下午再去逛。
    你在家里转转,看要添什么,我们想办法去集市上换。
    夏露浓在家里呆了一会,夏霍渠端着午饭回来了。
    基地食堂里的午饭还是那几样,米粥、番薯、水煮大白菜和一小份酸辣腌萝卜。
    夏露浓一看,胃部开始条件反射地泛酸水,悄悄深吸一口掩饰自己的真实反应。
    夏霍渠将筷子递给他,先凑合着吃,过几天,我出去采集,看能不能弄点肉。
    不用。夏露浓朝他哥笑了一下,别人能吃我也能吃。
    夏露浓掰了块番薯。
    这番薯白皮白心,和红皮红心的不是同一个种类。
    它纤维多,淀粉含量较高,糖分极少,吃着很寡淡,且不太顶用,吃下去塞得胃鼓鼓囊囊,但一会就消化完了。
    夏霍渠看他皱着眉头的小模样,心里微微一酸,对他说道:吃完休息一会,下午就带你出去。
    实际上,夏露浓出去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十五,太阳西斜,眼看还有一个多小时,他们才出门。
    出门前,夏露浓他哥还特地给他裹上一件薄款羽绒服,夜里凉,别冻着了。
    也没到这个地步。夏露浓反驳归反驳,还是乖乖伸出手,让他哥给他穿上这件黑色的轻薄羽绒服。
    衣服有些大,穿在他身上,越发衬得他像个小孩。
    夏霍渠眼里露出些欣慰,揉了他脑袋一把,蹲下来背他,走。
    夏露浓不太乐意让他哥背,我能自己走一段。
    到半山腰再让你走。
    夏霍渠背着他出门,特地用大锁头锁了门,然后才沿着山道,慢慢往山上走。
    他们走的地势比较高,走在半山上,能看到基地的田中有不少人在劳作,男人,女人,老人,甚至小孩都有。
    老人和小孩劳作的地方大多是山上的梯田,基地分给个人的私田多半在这些地方。
    夏露浓望向山上,梯田上面和山顶之下则是连绵起伏的竹林,山顶上则是高高的,连绵起伏的围墙。
    基地三面山上都用砖石修了一圈三米多高,两米多宽的围墙,围墙上面每隔十多米建了个小房子,那是岗哨。
    围墙几乎将基地围成了一个闭环,除了前边大路外,再没出口。
    围墙的模样十分像长城,基地的人也把围墙称为长城,并对此十分自豪。
    长城外边危险重重,长城这边还算安全,长城建好,岗哨配好后,基地的人才算彻底松一口气,再不必担心夜里睡着后,不小心被什么野兽大虫叼走。
    这些信息都是夏露浓听小院里的病人们聊天时候知道的,他没经历过末世初期阶段,听这些消息犹如听故事。
    现在再一回味,三千多人,能在灾后创建这么一个基地,实在称得上是了不起的创举。
    兄弟俩一路往上。
    大半个小时候,他们站在了半山腰上。
    山上都开成了梯田,半山腰的路还算宽广,兄弟俩并排站着,眺望山下的情景。
    此时快到傍晚,山下有不少人家房顶上冒出炊烟,空气中飘着柴火独特的气味。
    如果不看山顶那连绵成片的城墙,夏露浓没法想象,这已经是大灾难后的情景。
    夏露浓转动着脖子四下张望,基地内景色挺不错,绿树尤其多,根深叶茂,一棵树就是一柄巨伞。
    目光转到某间泥砖屋外面的巨树时,夏露浓见到一个老人扛着梯子,将梯子靠在巨树上,还用力推了推,慢慢爬上去。
    爬到第一个树杈的时候,老人将手中的绳子抛到树杈上,打了个结,又拽了拽手中的绳子,看是否稳当。
    夏露浓好奇地看着老人,以为要晾晒什么东西或者挂些什么,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老人径直将脑袋伸到绳套里,脚在梯子上一蹬,直接跳了下去。
    事情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老人头套到绳子上和跳下来是个连贯动作,他动作从容又迅速,半丝停顿都没有。
    啊夏露浓吓得后退了一步。
    等老人吊在树上晃了晃,他才如遭雷殛般猛地回过神,一边盯着老人那边,一边往后伸长手,晃动着手臂想抓住他哥,哥哥!那边!!!
    远处树上,那个吊着的老人身体还在晃悠。
    夏露浓死死盯着那幕场景,腿脚发软。
    他打死都没想到,第一次上山,就看见这样的情景。
    不要看。一直温暖的大掌从身后探出来,他哥捂着他眼睛,贴着他后背,又重复了一遍,不要看。
    夏霍渠在他耳边说完,打了个长长的唿哨。
    远远有人朝他们这边喊着什么,夏露浓完全没法辨别,只听他哥指方向,那边,叶老头家那边
    片刻后,夏霍渠轻轻拿开挡在他眼前的手,只是手依旧扶在他肩上支撑着他身体。
    夏露浓忙睁大眼睛向前方看去,刚刚那老人上吊那里,几个呼吸时间,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
    老人也被从树上放下来了。
    夏霍渠也没想到,第一天带弟弟上山逛,就遇见这样的事。
    他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叹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夏露浓点头,什么也没问,沉默地伏在他哥背上,让他哥背着他回去。
    回去后他没多问,不过叶老头上吊了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他们耳中。
    叶老头没了,基地的人为他发丧,夏露浓没去,他哥倒去了帮忙,回来后神色依旧平静。
    兄弟俩没多谈论这件事,这事平平淡淡就过去了。
    夏露浓心里多了几分忧虑,这个时代看来比他想象中还要残酷。
    第3章 抛秧
    接下来好几天,夏露浓都没再主动要求出门。
    他哥倒是每天都会带他出来走走,也会带他去欧医生那里接受异能治疗。
    他身体里力气越来越足,三四天后,不必他哥背,他也能慢慢走完从家里到医疗小院这条路。
    这天,欧医生检查完后,对他们兄弟说道:小浓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接下来静养就行,没必要再进行治疗。
    夏霍渠谨慎道:那如果再治疗一段时间,是不是能把他底子打好一点?
    效果不大,小浓现在需要吃好一点,适当锻炼一下,慢慢复健。
    夏霍渠还在沉吟。
    夏露浓忙道:我感觉也好得差不多了,这几天都没觉得累,接下来应该不用麻烦欧医生了,欧医生这里还那么多病人
    夏露浓现在完全没有谋生能力,家里一切都靠他哥。
    他哥挣回来的绝大部分物资又都交到医疗小院这边来了。
    夏露浓实在心疼他家的物资。
    夏露浓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到医疗小院去了。
    夏霍渠请欧医生仔细检查后,暂时同意,不过先说明,要是他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不能硬撑,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找欧医生,不然还得在医疗小院再住一段时间。
    夏露浓为了不在医疗小院继续住,这一段时间很勤快,跟着在田埂上采野菜,去食堂端饭,在家里干家务等等,每一样都做得有模有样。
    这天,夏露浓从食堂将兄弟俩的饭端回来,分好碗筷后和他哥商量,哥,家里的田你收一部分回来吧。
    夏霍渠闻言眼睛一抬,目光落在他脸上,道:哥能养活你。
    不是能不能养活的问题。夏露浓悄悄将一块肉丁掩盖在白菜下面,舀到他哥碗里,我一个大小伙子,天天在家什么事都不做,再养下去,人都得废了,哥你给我找点事做。
    夏霍渠筷子一挑,准确将白菜下面的肉丁又挑出来,夹回给他,种田很辛苦,现在环境不好,地里虫多草多,偶有还有附带攻击性的变异植物,明天我带你去廖成家的田里忙一天你就知道了。
    夏露浓没再推让肉丁,而是塞进嘴里,微眯着眼睛幸福地咀嚼起来,又趁着那点肉味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寡淡的番薯。
    听他哥说完,他脸颊鼓鼓囊囊地含糊着说道:要是我明天在廖成哥家忙得还行,你就收一小块地回来?
    夏霍渠一瞥他,又将仅有的两块肉丁夹他碗里,等明天忙完再说。
    夏露浓不肯吃肉,夹回菜碗里,咽下嘴里的食物,吸溜一口喝完碗里剩下的粥,哥,你说话算话啊。
    夏霍渠闷头清扫剩下的饭菜,算!
    夏露浓这晚睡得很早,天刚擦黑就洗完脚上床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他被强大的生物钟唤醒,从家里拿上饭票,去食堂端了早饭回来,准备吃完上工。
    他哥给他准备好草帽,又让他用皮筋把裤脚扎上,手也是,长袖穿得严严实实不说,还让他戴上劳保手袜。
    夏露浓一边乖乖让他哥折腾,一边嘀咕,不用那么严实吧?
    花园除草经验他还是有的,穿那么严实,一会就该热了。
    夏霍渠淡淡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两人收拾了下家里,夏霍渠又给他扣了顶斗笠。
    竹篾编织,里面塞着干竹叶的那种斗笠,戴在头上很有些分量。
    夏露浓脑袋上沉甸甸,感觉颇不习惯。
    他想拿下来,他哥道:戴着,防雨遮阳都用得上。
    春天阳光又不猛烈。夏露浓嘀咕一句,我还穿着长袖长裤呢。
    夏霍渠浑然当没听见,带着弟弟出门。
    他们今天要去劳作的地方是夏霍渠朋友家的私人土地,主要活动是抛秧。
    他们到了地方,一个高高瘦瘦的黝黑年轻男人过来接待他们,自来熟地和夏露浓说他叫廖成,夏露浓喊一声哥就行。
    廖成自我介绍完后,将他们带到田埂上,指了指旁边放着的秧苗,对夏露浓道:旁边这些就是今天要抛的秧了。
    夏露浓先前几乎没有接触过农业,看看秧苗,又看看廖成,难掩诧异,直接丢下去就行?要是准头不好呢?
    廖成嘿嘿笑了两声,不好大不了就重新抛一下嘛,很好抛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他说着,弯腰从畚箕里提出一竹筐秧苗,架在臂弯里,用一只手端着,另一只手拈起竹筐里的秧苗,站在田埂上往面前的水田里抛。
    秧苗从他手中飞出去,根部朝下,轻轻巧巧落在水田里,在重力的作用下,根部浸没在淤泥之中。
    一棵,两棵,三棵不过一分多钟,他手里那盘秧苗就全抛完了。
    秧苗落到水田里,稳稳当当站立着,一株倒伏的都没有。
    秧苗间的间距恰到好处,从田埂看过去,还能看见它们整整齐齐地排成一行行,仿佛在下五子棋,横排可以,竖排可以,斜着排也可以。
    夏露浓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廖成又弯腰拿起一盘秧苗,拔出一大半,剩下一小半递给他,你试试,并不难。
    夏露浓接过,知道秧苗不易得,有些紧张。
    廖成爽朗地笑笑,露出一口白牙,你放心弄,不会的话再看看我们的动作。
    夏露浓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将手中秧苗抛出去。
    这秧苗又细又软,他怕弄折。
    夏霍渠从廖成手中拿过那一大半秧苗,对廖成道:你上那边忙去,我来教他。
    廖成笑着点头,那我继续去耙田了,这里交给你们了。
    夏露浓好奇地转头追随着廖成的动作,只见他裤脚一挽,站在田埂上蹬掉鞋子,噗通一下跳进田里,再从田埂上拉过一副木梯,拖着它滑过田中,抹平水底下的泥。
    耙田的原理他知道一些。
    当田反复耙过,再抹过后,底下的泥柔软平整,秧苗落下去,根系才能沉进去淤泥里。
    不然秧苗根本站不住。
    夏露浓也是今天才知道种水稻要经历这么多步骤。
    他看着大家一遍又一遍整理田地,内心中难得涌现出一些敬畏之感。
    别东张西望。夏霍渠手把着秧苗,轻轻一抬下巴,看我动作。
    夏露浓收回目光,凑近他哥小声问:哥,你什么时候学会抛秧啊?
    多试几次就会了。夏霍渠道,你抛出去,不行我们捡回来重新抛几遍。
    夏露浓连忙点头,调整脚下位置,身体前倾,尽力探出身将秧苗小心翼翼抛出去。
    秧苗根部有泥巴,自带重心调整功效,夏露浓这一抛,竟然正好抛到他想抛的位置。
    他眼睛一下就亮了,伸手去扯他哥,哥,快看!
    干得不错。夏霍渠道,再来一次。
    夏露浓边拈起一株秧苗重复一遍先前的动作。
    这一次也抛得正好。
    夏露浓眼里露出惊喜,没想到这么容易,积极性当即涨了八百倍。
    夏霍渠站在旁边,陪他将秧苗一株一株抛下去。
    兄弟两人很快将面前一小片田给种满了。
    夏露浓啪嗒啪嗒跑过去,又提了一畚箕秧苗过来。
    夏霍渠抬头看看面前的田,道:你留在这边,我过去那边抛,我们往中间汇合。
    夏露浓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抬头冲他哥露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我们来比谁抛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