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关于医者
    好家伙！
    走得太匆忙竟然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忘记带潜水帽呼吸管的固定阀了！
    而且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之前斯维瑟上管子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好家伙！
    矮人的技术实在是太过硬了, 直到现在才开始漏水，直到现在才开始松动！瑞瑞直接双手拇指！
    杰克黛西送瑞瑞上岸，剩下的人和德尔先生一起照顾虚弱的丽莎和小婴儿。人只要无法呼吸就会惊慌起来, 毕竟窒息对于需要不停的做出气体交换动作的人类说是一件太过痛苦的事情，瑞瑞呼吸越来越急促, 把那条绳子摇的像在撞钟。原本送瑞瑞上岸的两个孩子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游得很快了, 结果那条绳子猛地收紧的时候, 他们抓着瑞瑞，整个觉得自己往上一窜。
    斯维瑟在岸上发疯的拉绳子，瑞瑞觉得自己一下就理解了风筝的感受。《天龙八部》里面有一段是阿紫把游坦之放飞到了天上, 当时她觉得很羡慕，能飞实在是太好了，但是现在有了这种体验，瑞瑞觉得谁要是敢在大风天这样把自己放到天空上，等她下来、等她下来她绝对要跟这个家伙同归于尽！
    幸亏背后还有两个塞壬拼命地把她往上推，不至于全靠斯维瑟一个人。等他们三个像钓鱼一样从水面甩出来，朝三个方向画出抛物线的时候，奇美拉也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抱住瑞瑞在空中翻转了几圈，看见她的呼吸管已经脱开, 潜水帽里已经有一半都是积水。这个时候可管不了什么二次利用的事情了，他一手按住一边, 另一只爪子猛地发力，直接把铁皮戳出了三个洞。
    像倒水那样, 他让瑞瑞趴在自己腿上, 把潜水帽里的水都漏下去，然后再去找暗扣和固定锁，把潜水帽彻底揭下来。
    瑞瑞大喘气, 一边喘一边劫后余生的忍不住给矮人竖了个拇指：“矮、矮人师傅永远滴......嗯？怎么了？”
    她竖起拇指的那只手被斯维瑟握住了手腕，瑞瑞有点懵，等她反应过来那只手好像就是之前被划破的那只。因为水流爆冲，之前刺在上面的细鳞片已经已经被冲跑了，现在就只剩下划伤和红肿，可能是因为之前在水里的时候一方面是冰凉，另一方面她也很紧张，一心操心着别的事情，现在回到岸上才觉得自己的手又发烧又痛。
    虽然自己的伴侣是一个骨头脑壳，平时好像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可不是不知道为什么，瑞瑞现在就是知道，斯维瑟肯定把脸挂下来了。这幅凶巴巴的模样实在叫人忍不住有点心虚，瑞瑞用另外一只好的手轻轻地去拉斯维瑟的衣角。
    “别这样嘛。”她小声求饶：“医疗的过程中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事件发生，这也是没办法......我错了，对不起。”
    在斯维瑟的死亡注视下，瑞瑞医生最后还是改口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就像瑞瑞不许斯维瑟咬她一样，说来说去得到的结果都是“积极认错，坚决不改，下次还敢”，但是每次到了该说的时候还是一定要说！
    虎着脸的奇美拉把她身上那一套沉重的潜水装备都拆下来，那两个一起被甩飞出去的塞壬也正要过来。瑞瑞哀求的摇晃他：“这么多人呢，别这样嘛。”
    斯维瑟用力喷了一下鼻子。他用自己的脑袋用力敲了瑞瑞一下，咚的一声，飞快地画了一副画给她。
    【回去骂你】
    然后别过脑袋不让瑞瑞亲他，不接受对方的讨好。
    因为塞壬家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有人浮上来说了丽莎夫人和小孩子都已经没事了，现在那孩子已经开始大声哭了，听到这里瑞瑞终于彻底放松了。在水里泡着的时候不觉得有多疲惫，但事实上，水中会因为失温加全身发力会让人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消耗很多热量，瑞瑞现在觉得自己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既然丽莎那边已经没事了，我就先回去处理一下我自己。”瑞瑞靠在斯维瑟身上，任凭对方把自己抱起来：“后续可能还需要吃点药，但是没关系，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啦，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就会把药带来的。”
    两边挥手道别的时候，欲言又止的黛西突然叫住了瑞瑞。
    “要是，要是你们最近一直在家的话......”小女孩深吸一口气：“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可以过来拜访吗！”
    瑞瑞同意了。事实上她没想到黛西这么快就来了。之前听克罗说，在她去邻村走访看诊的时候就有人在她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差点准备和巨大鼹鼠在村口伏击那个人，结果因为吃了巨大鼹鼠的烤玉米忘记了。现在想想应该就是黛西过来拜访了吧。
    这可真让人高兴诶。
    回去的路上，瑞瑞一直在说今天的急诊有多凶险。第一次当妇产科大夫，瑞瑞觉得自己的履历又多了光辉的一笔，而且有的病人真是不听话，比如丽莎夫人，说了让她好好吃药，结果现在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当时幸亏我当机立断，早有准备！不然的话肯定会发生我非常不愿意看到的画面啦。”瑞瑞骄傲地说：“虽然我也知道要尊重别的种族的风俗习惯，但是我也需要被尊重，所以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会尽力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的。”
    斯维瑟：嗯嗯。
    他闻了一下瑞瑞，现在这个人类身上一股水腥味，还混着血味，有别人的也有她自己的。这让人有点生气，这个家伙面对关于病患的问题的时候，好像总有一种热血上头的感觉。瑞瑞还总是说他“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多思考，尽量不要受伤”，可是轮到她自己，她还不是当时一莽就上去了。
    看看这只手，现在都已经肿成猪蹄了，还被划得乱七八糟。回去一定要好好清洗一下。
    水下看诊一定是一件非常累人的工作，瑞瑞现在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斯维瑟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过了一会儿，他颈窝里的呼吸声已经拉得很长了。
    看看，已经这么疲惫了还在逞强。
    他又把那只猪蹄拿起来看看，摸起来像一块烙铁，发红发肿，不过还好现在已经不再流血了。这个人类这么怕痛，结果现在这爪子就成了这样，真是，真是！他心痛的吹了吹这只猪蹄。
    再看看这个在自己肩膀上睡得正香的坏家伙，斯维瑟实在没忍住，咬了她的肩膀一下。
    回去之后瑞瑞并没有马上醒来，她好像有点起烧了，虽然本人特别淡定，但是斯维瑟整个人就差把担心和焦虑这几个字挂在身上了。他先是拜托杰诺过来治疗瑞瑞，冗长的祝祷之后收获了一个不太肿的猪蹄和一个当场差点昏厥的小雪豹，需要照顾的人一下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斯维瑟忍不住连画了两幅【没用】。
    “也不用这么紧张啦，伤口发炎的话，发烧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只是我身上来的比较快而已。”瑞瑞拍了拍那个凑到面前的骨头脑壳：“来，扶我起来，我们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斯维瑟其实一直都是瑞瑞医生的好帮手。他可以尽职尽责的兼职病患、模型、救护车、担架等一系列辅助工作，但是在做护士方面相当苦手。
    杰诺：让我来！
    虽然之前对瑞瑞的这种抛弃祝祷的治疗方式极不认同，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治疗方式确实有其可取之处——比如现在，瑞瑞已经陷入了非常负面的状态，如果是使用治疗术的话，可能完全没有办法完成治疗，但是只是上药包扎，那这谁都可以做。
    “瑞瑞医生之前就知道，塞壬的鳞片会把自己划伤吧。”他小心翼翼的缠着纱布：“那为什么要这么做。”
    瑞瑞思考了一下。
    “要是说我当时突然建立了多么崇高的思想境界，那其实也是没有的。当时的想法大概更多的是‘啊啊啊怎么办！’，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这样吧。”解释着，瑞瑞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赞赏的摸摸杰诺的头顶。
    刚想在对方手心里蹭蹭的杰诺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正在做一项非常严肃的工作，这个行为...这个行为太不严肃了！
    瑞瑞：“这种想法我其实只能归结为‘因为我是医生’这个原因，现在也许杰诺还不能理解，但是我相信医者之间肯定有什么是相通的。等你成为医者的时候，面对痛苦的患者，可能就算非常疲惫，你还是会愿意施展治疗术，我想应该就是这样的心情了。”
    杰诺沉默了片刻。他的小爪子牵起瑞瑞的另一只手，这只手完好无损，人类的皮肤柔软，几乎没有任何防御性，他只要弹出爪子就会划伤它。
    “瑞瑞小姐当时觉得疼痛吗。”他小声问：“你的皮肤这么柔软，应该很怕痛吧。”
    瑞瑞，赞同的点头：“我当时都痛哭了。”
    就算这样也上了吗......
    “虽然我不赞同你的治疗方式。”杰诺说：“但是我敬佩您的态度，瑞瑞医生——您是一个非常可敬的医者。”
    ·
    在瑞瑞第二次去塞壬家看诊之前，黛西到瑞瑞家来拜访了。
    “你好瑞瑞医生，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黛西摘下自己的斗篷，看着面前呆滞的人类，她忍不住凑近了点：“怎么了，瑞瑞医生？”
    瑞瑞，呆滞。
    看看这长卷！看看着天鹅颈！看看这d！看看这腰臀！看看这长腿！
    美女你是哪位啊？我的可爱别扭小学生黛西被你吃掉了吗！
    第40章 040   黛西小学生毕业
    大美女黛西正襟危坐在瑞瑞家的沙发上。
    她的对面是同样正襟危坐的瑞瑞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在这里的斯维瑟。
    拉瑞和杰诺藏在厨房里, 从门口偷偷窥探着客厅。
    杰诺，超小声：“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啊？”
    拉瑞，同样超小声：“因为我好像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又觉得不能和她们一起在客厅里坐着，所以我们就到厨房里来看看他们究竟会说些什么, 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杰诺：......
    我不想！
    小雪豹生气的推开狼人就想出门去, 但是一个大夫怎么能打得过一个准备去考骑士学徒的家伙, 而且他还这么小。
    于是他毫无悬念的被拉瑞按住了。
    客厅里一片安静，黛西觉得很不自在，她悄悄地看向瑞瑞, 然后尴尬的发现瑞瑞也正在悄悄的看她。
    老天呐当时可真是太尴尬了，两个人目光一对的时候瑞瑞觉得自己简直快要钻到沙发下面去了。这已经不只是和斯卡在一起的时候一步一间三室一厅了，这已经是脚趾扩建迪士尼了。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妹妹，小学生，一夜之间就会变成这样的大美女！
    ·
    其实没啥奇怪的，这位塞壬刚刚度过了自己的成人礼。
    就像红鲷鱼的族群失去了领头的雄鱼之后，最强大的那条雌鱼就会立刻变性发展成雄鱼，塞壬虽然不会变性, 但是这个族群当中的女性成员会在具备了某种觉悟或者意识的时候，突然一下从幼儿/少年直接过渡到成人的状态也是会有的。
    真就一夜之间突然长大, 小萝莉变大美女！
    当然也有正常成长的，但是像这种经历了成人礼的塞壬, 一般来说应该都会比起其他同族非常强大, 所以如果哪家的塞壬可以举行成人礼，那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
    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思维方式, 小孩子和大人都会有非常大的差异，将需要成长和时间沉淀的改变突然一下一步到位，无论如何，就视觉冲击力而言，瑞瑞觉得是相当可以的。
    已经成为成熟的大人的黛西是过来郑重的向瑞瑞道谢，并且对自己之前对于斯维瑟的无理行为表达深刻歉意的。她觉得自己之前作为小孩子的时候的这些行为实在是太可笑了，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让现在的自己无法理解。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而且瑞瑞医生还不计前嫌得救了我的家人，真是太感谢了。”那双盈盈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知道过来道谢道歉都不能两手空空的黛西，福至心灵。
    他们去到了瑞瑞的仓库门口，之间黛西双手相对，然后突然拉开，一条巨大的鱼就这么在她手中凭空出现，砸到地上的时候瑞瑞甚至觉得自己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我们家里人一起抓的，非常好吃。”漂亮姐姐笑起来：“希望你能收下，瑞瑞医生。”
    看着因为缺水剧烈扑腾的鱼被黛西一脚踩在头上，然后就像被铁棒敲了一样直接不动了，瑞瑞看得都抖了一下。
    其实她现在的这种心情吧，怎么说，怪复杂的。一方面理智上知道，这确实是如假包换的黛西。她只是像魔法少女一样提前因为觉悟完成了变身，将原本应该用来成长的时间一下子压缩了，直接以一个强大美丽的形象出现。另一方面...瑞瑞总有一种“我家孩子被掉包了”的错觉。
    你想想啊！前几天我们刚刚见面的时候这个别扭的小孩子才刚刚说要到我家来，还要对自己之前犯的错误道歉——瑞瑞连奖励的小礼物和糖果都准备好了，就等她过来！
    好嘛，现在来了一个长大版的黛西。
    她知道这个世界很多事情不能按照自己世界的逻辑去看待，但是，但是！
    算了，但是也没有用。欣然接受比较好。
    她满怀谢意的接受了黛西的礼物，举着一只还被包成粽子的手，计划把这条巨大的鱼从哪里剖开，她准备一部分分给其他朋友，另外一部分自己吃。
    “那个，黛西。”瑞瑞拉住撸起袖子准备一起参与切割鱼活动黛西，把她往旁边带了带。这话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是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塞壬的成人礼，无论如何还是想记录一下的。
    “如果我的请求冒犯到你，你可以拒绝我还可以责备我。”瑞瑞说：“但是我很好奇你突然成长的过程，你能跟我说一下吗？”
    黛西愣了一下，然后一下笑起来。
    “当然可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瑞瑞医生。”她顺手摸了摸瑞瑞的脸颊：“你真可爱。”
    ·
    黛西的成人礼是在丽莎差点难产之后的那天晚上完成的。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接替母亲成为家族的新首领，担负起保护家人的责任，但是母亲的强大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心里，于是长久以来黛西始终觉得，庇护家人带领家族是首领做的事情，而自己会是“下一任首领”，无论是责任还是义务都离她很远，她还有很多时间长大。
    直到丽莎生产时指甲折断，她的哥哥杰克上岸去点火取烟，母亲将她叫到身边，让她亮出爪子。
    “如果她敢撕开我的肚子爬出来。”丽莎咬着牙：“黛西，你就撕碎她！”
    “在这里站着，如果我死了，你就是新的首领。”一向强大的母亲即便在安排自己的后事方面也井井有条，她正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可怕痛苦，呼吸之间全是可怕的血腥味，让她不得不暂时屏住呼吸。
    对这个孩子，全家都是非常期待的。她也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多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会怎么样，这样她就不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了，也要作为姐姐肩负起责任。然而这么快她就已经处于一个随时都要把这个危机母亲生命的家人撕碎的境地。
    塞壬的权力交迭她并不是不懂，甚至她还在心中设想过，万一真的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她要如何处理。想象当中自己有条不紊事无巨细，所有都安排妥当，可是真到了这一步，黛西觉得自己脑袋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