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没说话，放下文件，闭上眼，手指揉着太阳穴，“我之前感冒的时候，你都怎么给你我弄的？”
    季云书一怔，“您忘了吗，你之前生病都是戚小姐在照顾，我就是负责跑跑腿买点东西。”
    顾淮动作一顿，抿起唇，“是吗？”
    印象不是没有，只是有些模糊，或者被刻意遗忘，遗忘那个曾经坐在他床边，守着他一整夜不合眼的女人，
    有些事情觉得稀松平常，可现在想起来，又觉得，凭什么理所当然呢。
    季云书见他半天不说话，低声试探道，“要不我问问戚玥小姐？她好像会艾灸，还挺管用。”
    “不用。”
    顾淮脸色瞬间冷淡。
    季云书捉摸不透顾淮的脾气，只能应道，“是。”
    没多久，桌上的手机响了，顾淮顿住动作，接起电话。
    “喂……”
    “你在哪儿？”顾阵皱着眉，语气不怎么好。
    “到底什么事？”
    顾淮绷着脸，语气不必顾阵好，两父子间一直这样，针锋相对。
    声音带着父子谈话一贯的冷清，“你还在公司？”
    “我是你爸！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顾阵有些恼怒，顾淮倒是神色平静，抿着唇没有接话。
    过了一会儿，顾阵才又开口，“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女孩儿，就是李老的孙女，我帮你约了时间，明天早上你们见见。”
    顾淮手指顿了顿，声音冷淡，“不去。”
    顾阵冷笑，“代言人的事，你忘了你怎么答应我的，我可以让她做这个代言人，也可以分分钟换了她，去不去你自己衡量。”
    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淮冷着脸，攥着手机，脸色阴沉。
    戚睿的受伤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戚少云的耳朵里。
    上次不欢而散之后，戚少云主动带着东西来家里看望戚睿。
    戚玥有点意外，弯腰一边给戚少云拿拖鞋，一边冲屋子里喊，“睿睿，外公来了，快出来。”
    “小睿在休息吧，”戚少云温声道，“这是晴晴给小睿买的玩具，她知道这事儿，心里可心疼了，本来也说要来的，但是学校有点事，抽不开身，就我自己来了。”
    戚玥没说话，戚晴要来这种鬼话，打死她都不会信，戚少云也是不容易，每次都要编这么个谎话，伪造什么姊妹情深。
    “给我吧。”戚玥接过戚少云手里的东西，一边走一边道，“您今天不忙吗？”
    “再忙，过来看看你们的时间还是有的。”戚少云四处张望，“小睿呢？”
    “估计是睡着了，我去叫他。”
    戚玥说着要起身，戚少云赶紧拦住，“不用，既然睡了，就让孩子好好休息，我跟你也好说说话。”
    戚玥坐下身，给戚少云倒了杯茶，“爸，喝茶。”
    “诶。”
    戚少云接过来，没有着急喝，双手捧着杯子在手心转动，却半天不说话。
    与此同时，戚家老宅。
    “妈，你说戚玥会答应吗？”戚晴一边吃这葡萄，一边小声问。
    孙梦宁淡淡道，“她不答应也得答应，不把她嫁出去，你的婚事就没法定。”
    “我就怕爸心软，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好几次不都是这样，戚玥稍微有点拒绝的意思，爸就心软，您这次让他一个人去，万一戚玥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他又空手而归怎么办？”
    “放心吧，”孙梦宁一点不担心，“你爸会说服她的。”
    戚晴不信，“妈你也太自信了吧。”
    孙梦宁瞥了她一眼，“不是我说，你以后还真得跟着戚玥好好学学。”
    戚晴皱着眉，“我跟她学什么，妈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不是也烦她吗？”
    孙梦宁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她一下，“你知道为什么你爸这么多年对她一直放不下，哪怕他那么宠我们母女，也没有完全冷落戚玥？”
    “我怎么知道，”戚晴撇撇嘴，“没准儿爸对那个前妻念念不忘呢！”
    “胡说八道！”孙梦宁点了点她的头，“你就是平时表现的太强势，不知道收敛，你知道女人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吗，不是她的刺，而是她的眼泪，你次次针对她，偏生她没一次反抗，你爸就是再疼你，心里也会心疼她。”
    “她那是装的！”戚晴不服，“您忘了她当年差点那剪刀弄死我吗？”
    “她就算是装的，男人也吃这一套，你爸吃，换成随便一个男人他都吃，从小我就送你去学礼仪，你看看你这些年给我学了点什么，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平时跟长辈说话，也不过脑子，你看戚玥，她平时会这么跟人顶嘴吗？”
    戚晴翻着白眼，小声道，“表面不说，不代表背地里不说。”
    “那也比当面失礼好。”
    孙梦宁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虽然疼戚晴，但有些可在骨子里的东西，还真是学不来。
    明明戚玥没接受过任何礼仪形态的培训，身姿却那样标准，哪怕穿着平庸，举手投足也透着大家之气，那种出尘的气质，是戚晴怎么模仿都模仿不来的，她这么多年压制戚玥的光芒，这颗蒙了尘土的珍珠，却变得越来越璀璨，她哪里还敢在家里多留，只想尽快将她嫁出去，生怕她毁了戚晴的好姻缘。
    回头看见自己女儿，孙梦宁又皱起眉，“信了别吃了，你最近都胖了多少，注意体态，还有，家里我管你怎么样，但是以后在外面，说话注意点，你就算看不惯戚玥，也不能在外面跟她正锋相对，你们都是戚家的女儿，别人眼里，这就是我嫩整个戚家的笑话，你给我管住你的嘴。”
    戚晴有些不服气，但是孙梦宁表情严肃，她才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心里却磨牙，好你个戚玥，爸想着你就算了，现在连我妈也替你说话，你可真会蛊惑人心！
    戚玥家。
    戚少云端着杯子，磨蹭了好久，从包里摸出几张照片，放在桌上。
    “你先看看这个。”
    戚玥拿起来，然后皱起眉，这正是之前那家广告公司违约嫁接她的大尺度照片，还有之前捕风捉影说她潜规则上位的一些照片。
    她抿着唇，将照片放在桌上。
    “爸，您哪里来的这些照片？”
    “寄到家里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戚少云没看他，低声道，“爸知道你在这个圈子混得不如意，但是女孩子，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底线。”
    “这不是我，”戚玥深吸一口气，“我被广告公司利用了，这些都是嫁接的照片，公司已经将底片收回来了，传播这些东西的人都是别有用心……”
    “我不管他什么用心，你想没想过将来戚睿长大看到这些照片，他会怎么想你？”
    “戚睿是个懂事的孩子……”
    “他再懂事，心里难得一点都不会介意！”
    戚少云拔高声音，“戚玥，你不小了，不能再这个任性下去。”
    这句话，这些年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一次比一次都觉得讽刺。
    任性，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敢任性过。
    戚少云也觉得自己的话太严重了，好一会儿，平静了下情绪，才又开口，“现在公司情况好转，家里也能负担得起你跟小睿的花销，你跟你们公司解约，回来公司上班，我给你安排职务。”
    “爸，我记不清以前的事了，”她揉着太阳穴，“这些年除了演戏，我什么都荒废了，除了这个，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您让我去公司，我能干什么，您太太会同意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跟你孙阿姨已经商量好了，她同意你回来上班，并且给你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对象，到时候工作一就位，你就去见见这几位对象，条件不错，年纪跟你差不了多少，孙阿姨给人看过你的照片，对方很喜欢，也愿意跟你处，戚睿的事，我没跟对方说，毕竟你也知道，很多人还是比较在意这个，我想着先不说，等你们交往稳定后，再慢慢试探。”
    戚玥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就明白戚少此行的目的，哪里是担心戚睿，分明就是来做她的思想工作。
    她觉得十分讥讽，心底一片荒凉，但却没有生气，大概是已经失望到极点，连这样的事情，已经生气不起来了吧。
    她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问，“那对方要是不同意呢？”
    “这个我也考虑过，”戚少云以为她来了兴趣，继续道，“你乡下表姑的大儿子，一直没有生来男孩儿，就想着领养一个，咱可以把小睿送过去，让他们养着，你放心，爸一定不会亏待小睿，每年都给表姑家里寄钱，小睿不会比跟着你的时候过得差，以后你结婚了，想小睿了，就说去乡下探亲，就能去看看小睿，自己家里人，怎么都外人养的强吧。”
    “表姑的儿子？”
    戚玥讥讽一笑，“就是那个不学无术，成天对老婆孩子撒气的表哥？表姑她自己一辈子受重男轻女的思想毒害，现在还巴着自己的儿子生孙子，这样的人，您觉得我会放心把戚睿送过去？我就算过得再苦，我也会把最好的留给戚睿，而不是把他交给那种人渣，爸，戚睿也是您外送，您就一点不疼他吗？你要是真的疼他，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