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心头一震，双眸利剑一般刺向戚少云，“你说什么？”
    戚少云结结巴巴道，“这是六，六年前的事了，戚玥上学那会儿学的是舞蹈，当时有一个比赛，她们参赛的同学都住在一家酒店，那天比赛完，她在洗手间被人弄昏了，醒来之后就……就被人糟践了，她报警了，但是这件事没过两天她就出了车祸，醒来已经是四个月之后了，月份太大，她当时的身体不适合做引产，只能留下那个孩子，当时车祸伤到了脑袋，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有些记忆都不太记得请，她甚至不记得自己被强暴的事。”
    顾淮脸色异常难看，怕他不信，戚少云又道，“这件事上，我绝对没有撒谎，她报警的回执单我还留着，明天我就拿给你看，她车祸醒来之后就忘记了这件事，我怕真相让她崩溃，从来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她瞒着你这件事，是因为太在乎你。”
    顾淮没说话，这怕是戚少云头一次这么维护戚玥，并不是多重视这个女儿，他担心的不过是他跟戚玥的婚姻结束后，戚家的企业得不到顾家的扶持。
    戚睿的户口在外地，怕也是他的手笔，甚至以此来控制戚玥也说不定。
    顾淮头脑有些混乱，从发现这个孩子存在开始，他几乎每天都想抓着戚玥质问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但是真正从戚少云这里得知这个孩子来历的时候，他心口突然闷得喘不过气。
    六年前，二十岁不到，被人强暴生下小孩儿，独自抚养长大，他突然想到，他们婚前的四年里，她从未跟他在一起过过夜，除了最初一年，他对她防备心重没有留过她，之后每一次做完，无论多晚，她都要离开，即便他发脾气，也不曾留过夜，就连婚后，每次工作完都会几个小时找不到人，这个时间里，她是不是在那个公寓陪那个小孩儿？
    她瞒着戚睿的事，怕他知道是怕他不要她吗？若是以前，他大概会这么想，但是现在，他突然想，她是不是怕她伤害那个孩子？
    这个认知，让顾淮心口一阵阵发紧。
    “笃笃——”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顾淮的思绪，服务生进来上菜。
    两人之间皆是沉默。
    戚少云心头惴惴，不知道顾淮此刻心里的想法，不敢出声。
    等服务员出去后，戚少云才壮着胆子道，“这件事，只能怪当年那个强奸犯，戚玥是无辜的，你要是介意，我把那孩子接走，你们以后都不会见到他，不会影响你们俩的感情。”
    顾淮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道，“你一点都不了解她。”
    戚少云听得莫名其妙，就见顾淮起身往外走，他赶紧站起身，“顾总，周家的事，你，你知道吧。”
    顾淮顿住脚步回头，“你今天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戚少云捉摸不透顾淮这句话的意思，不过看样子，周家私生子的事情他是知晓的，他沉吟了一下道，“这件事恐怕会影响我们公司跟周家的合作，我暂时也想不到太好的应对方法，想问问你该怎么处理。”
    顾淮却笑了一下，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嘲讽，声音却依旧平静无波，“我既然答应你帮你拿到那条生产线，自然不会食言，至于周家的事，属于人家的家事，我插不着手，周永新继承周家未必是好事，我倒是觉得不用那么着急站队。”
    说完拉开门就走了。
    戚少云在原地思索着顾淮的话，突然觉得有点道理，生产线的事只要顾淮能帮他拿下，周家的事情暂时都不是问题，他们跟周家在生意上的关系盘根错节，就算不是没有联姻也到不了闹掰的地步，换句话说，谁掌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利益。
    顾淮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季云书已经开着车在外面等着了。
    远远地，季云书就发觉顾淮的脸色不大好，比之前在公司的时候，似乎更难看了些。
    顾淮上了车，他也没多问，就说，“要回丽景园吗？”
    顾淮闭着眼“嗯”了一声。
    季云书松了口气，打着方向盘驶入行车道。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顾淮也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在一个十字路口停车等红灯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问，“你是不是有个学政法的朋友在警局。”
    季云书一怔，忙道，“是，就李密那小子，前些年研究生毕业，我当时想介绍来我们公司做法务，但是这小子吧心里那股英雄主义一直躁动不下，非要去为民除害，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在市局干的审讯。”
    “这几天帮我问他有没有空，我想见他一面有事请他帮忙。”
    “什么忙……我是说是公司的吗？”
    “不是，”顾淮顿了顿，听出季云书的顾虑，补充道，“私人的一些事，不会让他为难。”
    季云书点头，“那我帮你问一下他。”
    “谢谢。”
    说完，又将视线落在窗外，之后就一直没有再说话。
    到了丽景园，季云书把人放下车就走了，顾淮在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抬步进去。
    门没锁，楼下开着一盏灯，不见戚玥的影子，厨房里倒是飘来饭菜的香气，一闻就知道是排骨汤。
    顾淮将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边解领带，一边走上楼梯。
    戚玥在卧室吹头发，完全没有听到楼下的动静，等她吹完转过身，被身后站了许久的顾淮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戚玥将吹风机放进柜子里，回头问，“吃饭没有？”
    顾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道，“还没。”
    “那下楼吃饭吧，我煮了点排骨。”本来想着顾淮今晚不回来，就把排骨带去公寓跟戚睿一起吃，顾淮不在的这几天她都是这么干的，谁成想他今天会突然回来，戚玥有些小小的郁闷，这几天她甚至有点享受顾淮不在的日子了，猛地一出现，还有点小不习惯。
    顾淮没有异议，换了一身便服，洗了手就下楼了。
    等戚玥将饭菜盛上，顾淮才问，“怎么想起煮排骨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