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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柳暗花明

      两张行卷,从邵广的手中分别递给了贺湛与王七,眼看两人头也不回有说有笑离开,邵广却仍然蹙着眉头心事忡忡,忍不住向好友尹绅质疑:“十一娘这计划真能成功?我们这回连行卷奔波都省了,不过是由十四郎转交韦相国,七郎转交王相国便能大功告成?固然十四郎与韦府交近,七郎又为灵沼公嫡孙,可两位相国与我到底隔着一层,二位年年收到行卷不知凡多,我又是屡试不中无名之辈,这当真有用?”
    尹绅仍然忙于誊书,听这话后头也不抬:“邵兄那行卷,可曾按十一娘嘱咐倾尽所能作出一首好诗佳赋?”
    “愚兄自认为已经竭尽所能,倘若还不算佳,也是无能为力了。”
    “那便足够,邵兄不需担心。”
    能不担心吗?自己一个无名之辈,倘若真能靠仅仅两张行卷便金榜题名,也太过神奇。
    可邵广当日却并没听十一娘告知详细计划,只是大略明白了计划的可行性,他是真想不明白十一娘葫芦里卖什么药,如何引发哄乱,揭发曹刚舞蔽,又如何让毛趋这个京兆尹捏着鼻子将自己这个“死敌”取为京兆等第,力争金榜题名。
    “与其烦恼这些,邵兄莫如安下心来温故知新,邵兄诗赋虽好,可策问却相对平常,难得上清观收藏如此齐备历年策论,对邵兄可大有益处,需知,虽进士科以诗赋为重,然而若策问太次,曹刚便有借口将邵兄黜落,因而只有连策问也足能评为优佳,当哄闹一生,朝廷派员复察,邵兄才可能真正过关。”
    听了尹绅的提醒,邵广情知有理,当下摒除杂念,翻阅起上清观收藏的名士策论来。
    而万年令曹刚这时却没将心思放在即将来临的县试上,这位自诩清正文雅的官员,眼下正为失去靠山前途多舛而焦头烂额,把一应公务尽数丢给六曹县尉,来来回回地在一处通风敞亮的厅堂踱着步子,脑门一层躁汗,眼睛两簇急火。
    为贿冯伯璋,他可是连老丈人的家产都说服了变卖,多年搜刮积累的私财也尽数掏空,好容易才攀搭上这么一个靠山,得到万年令一职,哪想到还不及大展手脚更进一步,冯伯璋竟然倒台,连薛谦都被贬去了岭南,曹刚这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当然明白在这关头唯一出路便是再寻一个靠山,才有可能保住万年令的位置,紧跟着在取信太后这条正确途径上兢兢业业。只是这时他手头无财,更加没有人脉牵线搭桥,哪里能攀附上韦、毛二相,不过庆幸的是当年他提携了柳东野这员心腹,眼下竟然成了唯一期望。
    “快去问问,柳主薄可曾归衙?”
    当短短一个半昼,曹大令已经是第四次这么催促仆役时,柳东野总算抹着热汗迈了进来,气都还未喘匀,就被曹刚一个箭步上前追问:“如何,可曾见到源平郡公?”
    然而柳主薄却是一脸沮丧:“卑职实在惭愧……”
    显然又没见着人!
    “就算源平郡公拒而不见,柳舍人呢,柳少监呢,我可听说他们二人与郡公手足不睦,你难道就没从中想点办法?还有韦太夫人,你就没让令内前往拜访?就算是让令侄女说上两句好话,太夫人也不至于拒人千里吧?”曹刚心急如焚,哪还顾得上什么雅士风度,只恨手里没根鞭子,否则非抽着柳东野马不停蹄为他奔忙。
    直到如今,柳信宜还坚挺地占据着中书舍人知制诰这等近信要职,柳均宜也总算在刘渡罪有应得后得了秘书省少监一职——谢饶平已经授任秘书监,并同平章事,允入政事堂议政,尊为国相之一,显然柳均宜与谢饶平又被太后再度捆绑起来,成为铁铁的“谢党”。
    曹刚眼下病急乱投医,认为但凡柳郡公三兄弟中,只要有一人愿意提携,他便能顺利攀附上谢饶平、王淮准、韦元平三者之一,任何一个都是坚实靠山,哪知道看柳东野这神色,竟然是一网撒去打了个空,哪条大鱼都没捞着。
    “卑职早前就授意内子借着看望六娘之名求见太夫人,不过……太夫人一直推托不见,六娘也无能为力……”柳东野心里的沮丧其实并不比曹刚要少,薛冯案发前,他尚且还在做着步步升迁扬眉吐气的美梦,哪知一夕之间风波连发,他还没回过神来,薛冯二相就一败涂地,甚至眼下连天子都不问政事了!
    早知会是这种局面,当初他就不该听信曹刚的话疏远京兆柳,更加不会盘算侄女婚事,这下可好,侄女如今袖手不顾他这世父,他自知理亏不能逼迫,韦太夫人对他一家早生鄙夷,柳信宜与柳均宜的路子根本就走不通,就连源平郡公,虽然与继母不和,面子上的情份仍要维持,哪肯为他这么一颗毫无价值的草芥公然得罪太夫人母子,担当京兆柳族人非议。
    可曹明府却还在抱怨——
    “我早叮嘱过你,约束家人,莫对侄女侄子太过苛薄,倘若令侄女还念你一点好处,如今也不至于毫无转圜。”
    得,眼下所有错责都在他身上了!
    柳东野强忍着心头郁怒,挨了上司一顿训斥,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哪知满面春风的孟氏立即迎上前来出谋划策:“妾身总算想到一个计策,足以弥补与太夫人之间关系,便是促成孟、柳两姓联姻……你先别急着瞪眼,妾身可不是指娘家这一支,而是孟氏宗家,嫡宗长孙三郎,文才德品无可挑剔,又是宗孙,两年前进士及第,前途一片大好,固然孟氏不比京兆柳显望,但倘若能说服其求娶柳十一娘,一个庶女将来能为大姓宗妇,韦太夫人势必趁愿,这法子还亏得娉儿想到。”
    柳东野的怒火终于摁捺不住:“无知妇人!你以为孟氏宗妇有多尊贵,值得太夫人动心?孟氏不过地方中流世族,京兆柳却是如日中天,愿意以庶女配嫁都是高看孟氏,更何况是柳十一娘,但凭她莹阳真人门生、公主侍读这两名头,就比嫡女更要矝贵,什么趁心如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孟氏被这一训,简直好比一盆冰水浇上火热的心头,只僵在当场浑身乱颤,想到丈夫连孟氏大宗都这般小看,顿时满腹委屈。
    就连柳娉而也听得不服,小声嗫嚅道:“不就是一个庶女,嫡庶终究有别……”
    她话未说完,便被柳东野一个耳光刮在脸上:“还敢胡言乱语?嫡庶有别嫡庶有别,当今太后便是庶女,你敢鄙薄?你们母女俩给我听好,今后再不可妄言,没我允准,一步不许出门,免得逞口舌之利却惹大祸临门!”
    柳东野这边是一团乱,万年令那头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连曹刚往常十分宠爱的一个姬妾,这日竟然也挨了训斥,她才刚哭得梨花带雨般回避,跟随曹刚多年的一个谋士却冒着低气压求见,浑不怕死的竟然提出一件“闲事”——
    “明公可还记得虞山邵博容?”
    曹刚哪里还记得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文士,这时因为焦躁又厌烦透了谋士的故弄玄虚,尤其是再听闻谋士接下来那番话——
    “便是在下旧岁建议明公黜落者,今年县试,他又再度报考万年县,当初告托在下那位又再捎话,还望明公继续将之黜落,除这邵博容外,还有一名考生尹绅,听说与邵博容友如莫逆,居然因为邵博容落第,得京兆府解送却存心怠考,如此狂妄,那位有心连尹绅也一齐警告,希望明公将这二人今年一并黜落。”
    “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顾得上这事!先生自称才智,这些年来我待先生可有若上宾,半点不曾怠慢,眼下情势危急,先生不为我筹划将来,却分心于这等蝇头小利,枉顾我多年信任!”
    谋士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却没如孟氏一般满腹委屈,反而胸有成竹一笑:“明公还听在下细说,原本在下今年也不愿答应这类小事,可嘱托在下之人却大有来头,也是为了说服在下帮忙,方才实言告知,他竟然是京兆尹家人!明公细想,这可不是柳暗花明?只要为京兆尹办好这件小事,还愁没有机会取信毛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