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的结果呢？”
    “她看见我进来，扔给对方一句‘懒得跟你解释’，然后就挂了电话趴在桌上哭。我以为是小情侣之间的误会，还去劝了她几句。”
    “她对邹义佳说的两句话是——你怎么能怀疑我，懒得跟你解释。”越星文加重语气，目光直直地看着李慧娟，“你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我的记忆力很好，何况，这是半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不会记错。”
    越星文给了林蔓萝一个眼神，林师姐又切换了下一张照片。
    “你认识这个人吗？”越星文微笑着问。
    照片里，一个穿着动漫服饰的女孩站在漫展的海报旁边，对着镜头笑容灿烂，她的皮肤很白、容貌清秀，嘴唇又红又润，就像是从动画片里走出来的精致瓷娃娃。
    “cosplay？我不太了解。”李慧娟道。
    林蔓萝紧跟着放出下一张照片，越星文道：“那她呢？”
    “这是谢湘琴。”李慧娟肯定地说。
    再下一张，是谢湘琴和刚才那位“动漫女孩”的合影。
    李慧娟一脸疑惑地看着照片，越星文道：“从照片里看，谢湘琴和这个人关系很亲密，手牵着手、背靠着背，她可曾在宿舍提过自己有一个喜欢动漫cosplay的朋友？”
    李慧娟摇头：“从来没提过。”
    越星文又指着后面的照片：“这个手办，跟谢湘琴摆在宿舍的是不是同一款？”
    李慧娟看了看照片里的娃娃，点头：“是同一款。”
    越星文：“她将这个手办带回宿舍的时间是不是五一期间？”
    李慧娟道：“是的，当时我回宿舍，发现她的桌上摆着个很可爱的手办娃娃，我还多看了一眼，她说是五一期间买的。”
    公诉人突然站起来打断：“辩方律师的问题跟本案没有直接关系，故意扰乱视听，请终止无意义的提问！”
    审判长道：“请辩方律师注意，不要提和案件无关的问题。”
    “审判长，这些问题都跟本案关系密切。”越星文坚持地说，“请允许我们请出下一位证人，北山大学动漫社的社长，齐欣雨同学，答案很快就能揭晓。”
    审判长考虑了一下，点头道：“有请证人。”
    越星文朝李慧娟道了声谢，她离场，紧跟着又一个女生被请了上来。
    齐欣雨站在证人席，看见面前一身西装的越星文，她满脸惊讶——这不是数学系的江平策同学吗？为什么他站在法庭上？
    越星文当时加她好友只是为了打探消息，随口胡编自己是数学院的江平策，没想到这个女生居然成了案件的重要证人。为免对方心生疑惑，没法集中注意力回答问题，越星文主动退回去，低声在蓝亚蓉耳边道：“师姐，这个证人你来问吧。”
    蓝亚蓉点了点头，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证人面前，微笑着问道：“齐欣雨同学，你好，我是朱小婷的辩护律师蓝亚蓉。你是北山大学动漫社的社长，对吗？”
    齐欣雨很快回过神来，将疑惑的目光从越星文脸上收回，看着面前笑容亲切的女律师，点点头说：“是的。”
    蓝亚蓉指着屏幕中的照片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齐欣雨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屏幕，很快就点头说：“认识，他是翻译学院大三的季晓辉，我们动漫社的成员，喜欢cosplay，经常扮演动漫角色。”
    蓝亚蓉又放出了一张季晓辉穿着男装的日常照：“也就是说，刚才那位看上去很像女孩子的人，其实是住在男生宿舍5栋105的，邹义佳的舍友，季晓辉？”
    齐欣雨果断点头：“是的。”
    全场哗然！
    刚才越星文铺垫了半天，审判长和观众们都听得一头雾水。
    谢湘琴曾参加漫展，跟一个“漂亮女孩”亲密合影，还拿着对方送的精致手办，这跟谢湘琴被杀案有什么关系？公诉人反对这些问题和案件无关，大家也这么觉得。
    直到下一位证人出场，证实——这是男生。
    居然是个男生？！
    大屏幕中，左侧是打扮得像个瓷娃娃的漂亮女孩，右侧是穿着白衬衫的清秀男生，仔细分辨，确实能看出眉眼之间是同一个人。这样的画面对比太过鲜明，旁听席出现了一阵议论声，围观群众们目瞪口呆，审判长不得不再次拿起锤子敲下去：“肃静！”
    现场安静下来。
    蓝亚蓉这才微笑着问：“季晓辉喜欢男扮女装，平时cosplay也经常穿女性的衣服，并没有违和感。除了你们动漫社的人，一般人很难认出他是男生，对吗？”
    齐欣雨道：“对啊，他是我们动漫社最厉害的女装大佬，我们女生都自愧不如。他穿女装的时候，除非是特别熟的人，一般人都看不出来。”
    全场观众：“…………”
    ******
    【无罪辩护-18】
    女装大佬，这个词如同一颗炸雷投向湖面，让原本就疑点重重的案情变得愈发复杂。就连公诉人此时也是紧皱眉头，不再提出反对意见，似乎想要听下去。
    蓝亚蓉继续问：“照片里，谢湘琴和季晓辉合影的这次漫展，是不是今年5月1日，在城南会展中心举办的北山市萤火动漫展？”
    齐欣雨作为动漫社的社长，这照片的环境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立刻说道：“没错，北山市每年五一都会办一次萤火漫展，季晓辉经常去漫展出各种角色的cos。”
    “谢湘琴是你们法学院的同学，她跟季晓辉私下关系怎么样？”
    “这个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谢湘琴跟邹义佳是男女朋友，看上去感情挺好的，她没跟我们提过季晓辉，季晓辉也从来没提过他认识谢湘琴。”
    “10月25~27日的周末，法学院的沙滩烧烤活动，你是发起人对吗？”
    “对，是我们学生会发起的聚会活动。”
    “谢湘琴为什么没有参加？”
    “她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就没报名。”
    蓝亚蓉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的回答。请审判长允许我们请出下一位证人。”
    围观群众：“……”
    辩方的证人也太多了吧，一个接一个？
    审判长示意工作人员开门。接下来出现的是女生宿舍6栋的宿管阿姨。蓝亚蓉返回了辩护席，越星文立刻接替她，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问道：“您好，请问，您是不是北山大学女生宿舍6号楼的宿管？”
    阿姨说道：“是的。”
    越星文：“您在6号楼当了多久宿管？”
    阿姨：“不到一年。”“那您能认出6号楼的所有女生吗？”
    “这个……”阿姨犹豫了一下，才答道：“6号楼总共10层，每层30间宿舍，整栋楼住了上千人，我没办法叫出每个女生的名字，但大部分还是能认出来的。”
    越星文朝林蔓萝点了一下头，林师姐立刻放出季晓辉穿日常女装的照片：“您见过这个‘女生’吗？”他刻意加重语气，强调了“女生”两个字。
    宿管阿姨毫不犹豫地说：“见过。”
    观众席响起了整齐的抽气声，围观群众惊讶地瞪大眼睛。就连公诉人都皱着眉头，不敢相信地看着照片。
    越星文继续问：“她经常出入女生宿舍吗？”
    阿姨想了想，说：“平时人太多了，我没注意，但她有个习惯，周末的时候总是很晚回来、很早出门。有一次我拦住她问她干吗去了，她说在外面打工，所以回来比较晚。”
    “10月26日，早晨4点到5点半，有谁出入过6号楼宿舍，您还有印象吗？”
    阿姨尴尬地摇头：“我当时在睡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是被尖叫声给吵醒的。”
    “也就是说，谢湘琴被害的这段时间你并不知道有谁出入过宿舍楼？当时宿舍楼的门禁系统坏了，大门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对吗？”
    阿姨低下头，很是惭愧：“是的，我的工作确实有些疏忽，我已经写了检讨……”
    越星文：“谢谢您的回答。”
    他紧跟着看向审判长，道：“有请下一位证人。”
    接下来出场的是105宿舍的男生张斌。
    男生的神色有些茫然，他并不知道法庭现场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出庭为谢湘琴案作证，他本来以为律师会围绕着邹义佳和谢湘琴的感情问题展开提问，结果，越星文一开口就问道：“季晓辉是你的舍友吗？”
    张斌愣了一下：“是的。”
    越星文：“你们可知道他加入动漫社，并且喜欢cos女装，是一位女装大佬？”
    张斌一脸震惊：“女装？不知道！我只听说他加入了动漫社，没见过他穿女装。”
    “他打游戏是不是很厉害？”
    “那倒是，我们宿舍最厉害的就是他了。”
    “谢湘琴是邹义佳的女友，在邹义佳的要求下，你们经常带谢湘琴玩游戏，谢湘琴也因此认识了你们三人，并且私下加了每个人好友，对吗？”
    “没错，她玩游戏比较菜，平时都是我们四个人带她。”
    “5月1日那天，你跟舍友钟健、邹义佳在学校打游戏，打了一整天？”
    “好像是的……”他挠着头思考片刻，确认道，“没错，当时正好是赛季初期，我们为了冲段，三个人一起打排位，打了一整天。”
    “季晓辉那天不在宿舍？”
    “他说有事，好像是去参加什么漫展。”
    “邹义佳有提到他女朋友当天在做什么吗？”
    “哦，他说，他女友跟闺蜜看电影去了，不用我们带，我们就三个人一起打排位。”
    越星文放出了5月1日当天，谢湘琴和季晓辉手牵手的亲密合影。
    “能认出来这是你舍友季晓辉吗？”
    “……这个女、女的？”张斌同学整个人都惊呆了，张大的嘴巴几乎能吞下一枚鸡蛋，紧跟着他又震惊地道，“等等，谢湘琴不是去看电影了吗？怎么跟季晓辉在一起，邹义佳这是被戴了绿帽？”
    他下意识的反应，让观众们终于理清了这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谢湘琴跟男友说自己去看电影，结果出现在漫展，同一天，季晓辉也男扮女装出现在漫展，两个人举止亲密，看上去像好闺蜜一样手拉着手拍照，但这位“闺蜜”其实是个男的，一男一女手拉手拍照是不是过分了？！
    更可怕的是，宿管阿姨证实这位“男扮女装”的季晓辉多次在周末晚归！
    多次进入女生宿舍！
    一个男的穿着女装，进女生宿舍，由于大家都不知道他是男的，不会对他有任何的戒心，假如他去偷拍女生洗澡的照片……简直不敢想象。
    越星文示意他调整一下情绪，接着问：“9月30日，打游戏的时候因为谢湘琴失误，害你们输，邹义佳是否跟谢湘琴有过激烈的争吵？”
    张斌从“一个舍友女装”“另一个舍友被戴绿帽”的震惊中回过神，点点头，语气僵硬地说：“是，那天他脸色很差，拿着手机去外面的走廊里跟谢湘琴打了很久的电话，声音听上去凶巴巴的，应该是吵架了。回到宿舍后，他还跟我们说，以后不用带谢湘琴。”
    越星文朝他点了点头，接着道：“请出最后一位证人。”
    一个接一个的证人出庭，从他们的口述中，谢湘琴案的疑点也越来越大。
    直到最后一位出场。
    留着胡子的大叔笑容爽朗，越星文直接问道：“您是学校门口五金店的店主，您可见过这个人来配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