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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55)

      见伏传进来,披着陈起皮囊的幽精眼前一亮,竟然直接从席上爬了起来,上前去拉伏传:等你许久,终于来了。快来,都是你爱吃的。
    底下人都知道陈起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秉性,他这么夸张地去拉隽小郎君,谁也不奇怪。
    昨日隽小郎君才被郎主踹伤了肚皮,郎主大费周折有求必应地赏赐,今日亲密些也是寻常。夏赏只管瞅着谢青鹤的反应,谢青鹤近前假模假式地摸了摸陈起的脉象,吩咐夏赏换了熏香,给方子交代了一碗解酒汤,夏赏就匆匆忙忙下去煮汤了。
    都下去吧。幽精神色如常地打发下人。
    这道命令有些奇怪反常,可谁也不敢怀疑陈起的命令,屋内服侍的下人很快就退了出去。
    幽精对伏传的到来十分欣喜,拉着要让他坐在自己膝上。
    伏传的感觉有些分裂。
    感情上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大师兄,可是,大师兄穿的是陈起的皮囊。
    他昨日才耳如眼见地知悉了陈起与缵缵的事情,对陈起嫌弃得不行,只觉得陈起手脚膝盖每一处都不干净,哪可能与他像大师兄一样自在相处?
    幽精只管抱着他往怀里放,伏传对他亲近又嫌弃,姿态是欲拒还迎,生出了十二分的疙瘩。
    你怎么啦?幽精看着伏传满眼珍爱,每一瞬都是深情,是嫌弃这双腿太细吗?
    不等伏传解释,幽精已经将双膝分开,让伏传在膝弯里的坐席上安坐:坐这儿。
    这姿态就更亲昵了。但凡挨得近一点儿,连陈起那地方的形状都能感觉到。伏传实在吃不消,侧身在他膝盖外侧坐下,说:还是小心些好。
    幽精很明确地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嫌弃,不过,他没有刨根问底,也不喜欢苛责求全,把餐碟挪了位置方便伏传使用,自己则重新拾起筷子给伏传布菜:才上来的烟笋,我记得你爱吃。这是牛骨熬的鲜汤
    伏传吃过早饭才来,面对幽精大师兄的汹涌爱意,实在不好拒绝,只得再吃两口。
    爽灵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亲热说话,既不催促,也没有显露出一丝情绪。
    伏传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东西,幽精满心欢喜地投喂他,自己则一杯一杯喝酒。没多会儿,酒甑里温着的酒就喝了个七七八八。
    伏传忍不住问:大
    瞥见爽灵竖起的双眼,他又把大兄二字噎了回去,阿父,这才是早上,少喝几杯吧?
    幽精看上去是个贪杯误事的酒鬼模样,哪晓得伏传只说了一句,他马上就放下杯子,说:好。粗劣米酒原也没什么滋味。不等伏传接话,他已经在畅想来年了:你从前是不是也有酿酒的铺子?我叫夏赏开私库给你拿些银钱,你使人在青州弄个酿酒的作坊,蒸些好酒。
    伏传张了张嘴,磕巴地说:好。
    大师兄好烈酒清茶,喜鲜花鲜果。这是伏传很早就听过的传说。
    但是,自从他长大了与大师兄重逢,很少见大师兄贪杯饮酒,也没怎么见过大师兄栽花种草,就连喝茶也是无可无不可,有就喝一泡,没有喝茶的条件,一碗山泉水也可。
    他原本以为人的喜好都是会变化的。也许大师兄从前喜欢烈酒鲜花,现在就不喜欢了呢?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大师兄不是戒掉了自己对于烈酒鲜花的喜爱,而是理智让他淡去了从前的癖好。
    负责理智的爽灵与专注癖好的幽精分开之后,大师兄就故态复萌了。馋酒,大清早就叫夏赏温酒来喝,空腹饮下三四壶,还嫌弃这酒不够醇烈,要伏传专门给他酿称得上任性了。
    伏传心情反而有些复杂。
    这世上但凡有些家资身份的富贵之人,无不是想方设法满足自己的欲望。喜欢奇珍就满天下搜罗,喜欢饮食就养着厨子、养着出产食材的庄子,喜欢美女就花钱去求去买
    如谢青鹤这样的身份,贪一口酒又是多大的毛病呢?却要压抑自己,生生地戒除。
    向来自矜的大师兄突然任性,伏传哪里舍得拒绝?大师兄要酿酒的铺子,伏传决定马上就去给他张罗。
    没多会儿,夏赏端着煮好的解酒汤上来,幽精压根儿也没打算喝,吩咐道:隽儿领了差事要替我做些私事,花销都从我的私库里支用。他若管你要钱,你就给他,不必多问。
    夏赏唯唯应诺。
    幽精又漫不经心地问道:昨日那奸细还活着么?若是活着,把她弄回来。
    为了不让陈起的反应显得太过离奇反常,昨日谢青鹤未分魂之前,就与伏传商量过,要等今日他俩去探望过幽精之后,再由幽精特赦华家与缵缵。
    伏传以为幽精蠢得要死,这事得让他亲自叮嘱才行,哪晓得二人并未谈及此事,幽精就办了。
    难怪爽灵从不担心幽精的处境。
    夏赏有些意外。陈起此人很少朝令夕改,再复杂的局面,决定之前他就会跟自己的幕宾下属商量清楚,决定之后就很少再改主意。他这样的脾气也非常地稳定军心,从不会让底下人无所适从。
    不过,意外归意外,陈起毕竟积威深重。夏赏没有多想,匆匆应命退下,找人去捞缵缵。
    伏传提醒幽精:还有华家。
    华家不着急。处决之前,安莹会来请命。幽精非但不愚蠢,看上去还很有条理。
    不过,没多会儿,幽精就原形毕露了。吃过早饭之后,夏赏来送往来军政务的竹简。几个小奴吭哧吭哧抬进来,侍奉案牍的小奴研好墨,送上毛笔,为他展开竹简。
    下去吧。幽精把小奴都打发走,指点爽灵,小儿来侍奉案牍。
    爽灵近前坐下,拿起竹简逐字逐句朗诵。伏传才突然意识到,幽精不认字!他看不懂竹简!
    拿起的第一册 竹简就中了大奖。
    奏报之人是霜州府长史解汶,霜州目前也是战时状态,主要是霜州将军府主持大局,民务拆分给了霜州府,长史解汶则是当地最高的民务官。据解汶奏报,当地有一位活过了百岁的老人瑞,州府打算上报相州,替这位百岁老人讨个封赏。这也算是报祥瑞了。
    但是,霜州将军府坚决反对。因为这位百岁老人的家族,曾经是霜州一霸,不仅率兵抵抗陈家入城,在陈家占领了霜州之后,这位百岁老人的子子孙孙还各种上窜下跳,惹了不少事。
    解汶认为,这都是将军府的单方面说法,没有证据证明老人瑞家里人闹事了。
    解汶又认为,当初老人瑞家里抵抗陈家入城,是各为其主。如今霜州降陈已久,人心思归,表彰老人瑞更是收服人心的好机会,不应该久念前仇,将已经归顺的良民另眼相待。
    这件事到这里都还是和平讨论阶段,猝不及防的是下面发生的一切。
    解汶非要上报人瑞,将军府几次劝说都不能达成妥协,将军府一怒之下,直接派兵去了那位百岁老人的家里一通打砸恐吓,没过两天就有消息说,那位百岁老人死了。
    将军府坚持没动老人一下,那老人是自己吓死的。老人的孙子又跳出来走街窜巷哭诉,说祖父是被兵痞子生生打死的,去霜州府衙门哭诉冤情。
    解汶闻讯之后,怒不可遏,要登门调查此事。
    将军府得到消息之后,直接派兵去抢了老人的尸体,当场强行火化。
    现在不仅是死无对证,连尸体都没有了,解汶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没有对抗将军府的兵力,偏偏这事又很是气不过,只好来信向陈起告状,要家主主持公道。
    幽精听完奏报,问道:有霜州将军府的奏报吗?他好歹知道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爽灵看了堆积如山的竹简一眼,不打算给他翻找,说:州府与将军府必然各执一词,事情真相如何,只有他们心里清楚。这事不必亲自裁决,白芝凤就在菩阳,请他全权处置。
    幽精转头去看伏传。
    伏传不住点头:是,这事让仙瑞先生处置。
    幽精既然不认字,当然也不会写字,更不可能临摹陈起的笔迹。爽灵就拿起笔来,笔走龙蛇,很快就写好了批复,卷起逐渐,一丝不苟地放在一边。
    然而,他又拿起第二册 竹简。
    没过多久,爽灵和伏传都还在专注批复,幽精已经坐不住了。
    他坐在爽灵与伏传的中间,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点头娃娃,爽灵读了奏报内容,给出详细精确的处置方案,伏传聆听评估可行性,幽精就负责点头认可,随后爽灵刷刷刷批复
    整个过程结束开始,周而复始,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伏传注意到幽精爬了起来,原以为幽精是坐累了,或是要去用恭房什么的,也没有太注意。
    他跟爽灵配合得很好。
    爽灵穿的就是他最熟悉的陈丛的皮囊,而且,大师兄做正经事时,本来也不会嬉皮笑脸。这会儿显得严肃无情一些,伏传也没觉得很不适应。
    直到他听见很细微地扑簌扑簌的声音。
    伏传很意外地回头,这才发现幽精好像离开了很久,一直也没回来。
    就坐在临窗的榻上,正在雕刻手里的玉件?伏传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简直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可是,幽精就是很专注地用刻刀描绘着玉件的轮廓,手法娴熟精妙,充满了激情。
    正在荒唐迷茫的时候,耳边响起爽灵的询问:你也要去玩耍?
    伏传哑然回头,下意识地反驳:不,我不玩。我们我们继续。
    看不出来,大师兄也有一颗任性爱玩的心啊。伏传一边听着爽灵给出菩阳春耕的批复,一边看着乐陶陶做雕件的幽精,感觉上有些分裂,也有一种很奇妙的想要疼宠大师兄的膨胀感。
    大师兄骨子里也有贪玩贪杯的天性,只是有理智镇压着,他从来都不肯将之示人。
    有一点点心疼。伏传想。
    第251章 大争(63)
    爽灵专注处理竹简,幽精只顾着消遣,惟有伏传惦记着不知生死的缵缵,再三询问。
    夏赏也不管陈起赦免奸细是处于本心,想要继续玩弄奸细,还是被隽小郎君央告求情才改了主意,最先确实是陈起下令赦回缵缵,此后伏传两次三番询问,他都当作是陈起的意思,前前后后派了几拨人去找缵缵。
    不久就有下人来报,跟夏赏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侍长先听哪一个?
    夏赏已经被伏传催得心焦火燎了,闻言当即赏了这不着调的家僮一脚,怒道:快说!
    好消息是这奸细是家主沾过的人,上上下下没一个人敢胡乱伸爪子,没有出不该出的事。坏消息则是州府施行峻法严刑,长史沈俣一个月总要公开剐死一两个刁民,熟练的刽子手是现成的,奸细已经被绑上刑桩开刀,这会儿胳膊上已经掉了不少皮肉。
    人还活着。夏赏揣着忐忑进来回话,只怕没能如了陈起的愿,家主会发脾气。
    找大夫给她瞧瞧。幽精虽主感情,可明显谢青鹤跟缵缵没有多少感情,往日出于理智评估,他对缵缵还能有几分关怀,这会儿爽灵正坐在一边目无表情地看竹简,失去理智的幽精完全随心行事,对缵缵的态度就比较冷淡,保住性命,严加看守。
    夏赏领命而去。
    余下幽精、爽灵与伏传三人,分坐各处,团团相觑。
    要决定如何处置缵缵,先得弄明白她的来意。
    就算谢青鹤特赦她回来,双方依然处于敌对状态。
    事实上,谢青鹤对缵缵的态度一直敌我分明,他已经放了缵缵一回,自认为仁至义尽,缵缵不知死地继续横跳,若陈起没有逼奸羞辱之事,而是直接将缵缵处死,谢青鹤未必会插手管这桩闲事。
    现在缵缵被接回来了,下一步他们就得考虑,由谁去主持这场审问或是试探。
    首先,这种事显然不适合多方围谈。
    一对一谈话更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哪怕缵缵不打算坦诚,当她面前只有一根稻草的时候,求生的欲望和狡猾也必然更强烈几分,更愿意施展自己的计划。
    这事既然有了单独谈话的限定,幽精就直接出局了。幽精穿着陈起的皮囊,由他去刺激缵缵暴露出真实目的,本该是最合适的选择。可是,幽精毕竟没有智能,伏传和爽灵都挺担心,万一他被缵缵花言巧语哄骗住了呢?
    再考虑到伏传身上。一来缵缵对伏传谈不上真心,二来陈隽的身份地位也不足以打动缵缵。
    爽灵直接说:我审。
    三人只互相看了一眼,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伏传与爽灵保持着默契,默认爽灵的决定是最合适的安排,幽精就跟着伏传点头。
    处置好竹简过去。爽灵分得清轻重缓急。何况,此时缵缵受伤挨冻,还有死里逃生的激动,爽灵故意给她一些镇定回味的时间,让她想明白对策,再去见她,才能得到最多的信息。
    幽精很快就雕好了一个玉山笔架,涂上油又擦了几遍,放在爽灵的手边。
    哪晓得爽灵根本就没有喜恶之分,漂亮的玉山笔架与笨拙的桐木笔搁,对他来说,都是写完了字撂笔用的东西,实在没得搁了,直接怼笔洗里,等着书童小婢收拾也行。
    幽精是觉得爽灵干活辛苦,才先弄了个笔搁讨好爽灵。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早就看陈起那个桐木笔搁不顺眼了,破烂玩意儿也配出现在谢真人的案牍之上?
    他开开心心地雕了个自认为堪称珍玩的好东西,被爽灵视若无睹,顿时有明珠暗投的失落。
    伏传被他情绪中浓浓的失落惊呆了!大师兄居然这么爱炫耀这么闷骚?!摆个玉山笔架出来,没有得到爽灵的夸奖,居然会有这么深沉的失落感?爽灵他没有喜恶的啊!他不夸奖很正常!
    可是,幽精就是不开心。
    惊得伏传连爽灵读了竹简什么内容都没听清楚,只管拿起那座玉山笔架,先端详查看了一番。
    他是想做出个爱不释手的样子,对着这雕件狠狠拍上一通马屁,讨大师兄欢心。哪晓得将这玉山入手之后,越看越觉得亲切喜欢,玉山的每一个弧度线条,仿佛都停留在恰到好处使人特别惬意舒适的位置。整个笔架看上去特别简单质朴,看得越久,越能品味出一种古雅稚拙的美感。
    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伏传用拇指摩挲了片刻,突然福至心灵。
    下一瞬,一道剑光从伏传的眉间紫府飞出来,悬停于屋内半空中,不断伸缩吞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