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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反书院联盟

      濮阳这话很好理解,山之阳为南,水之阳为北。濮阳就是濮水的北岸,书院就算是南卓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也不难理解,就是教授学问,士子读书的地方。
    也就是边子白这个爱出风头的家伙,才会不伦不类的弄上一个濮阳书院的名头。
    破败的院落,其貌不扬的招牌,唯独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让南卓感受到了一丝新意。战国时期,基本上都没有‘书院’的名号,大一点的叫学宫,再大一点的学校叫‘太学’,或者‘大学’都可以,这是属于周天子门下的学校。普通的族学,更小一点的学馆,基本上都不会有招牌。
    “觉得如何?”
    作为大领导下基层,没有群众自发组织的欢迎队伍,这让边子白有点小尴尬。连端木方这个不通人情的家伙似乎没有在门口等着,边子白心中暗自不满,等他完成了教学任务,回到内史府就让他穿小鞋!
    南卓受不了边子白这种处处要人吹捧的欠揍模样,要知道,在之前,能够受到如此待遇的人是他,是他,还是他!
    帝丘城内,谁不知道南氏卓大少的名头?
    “不怎么样,地方很破旧,看着像是个廪仓改造成的府库,都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了。执政府就拿这样的房子来糊弄你?我可知道执政府有几座不错的院子,就在东城,又是城内,总比城外要方便吧?”
    南卓对卫国有多少家当非常清楚,他本来就对做生意有着很强的天赋。不仅卫国的公子,就连韩国、魏国、宋国的大贵族都有生意往来。也许,做生意已经不适合南卓控制财富的规模了,用贸易来形容更加妥当一些。
    作为太子党最重要的领军人物,太子的羽翼。南卓的贸易不仅仅是给自己做,还是给太子创造一个可以往来的外部环境。也就是国外盟友。一旦太子继位,或者太子的地位受到威胁。不仅仅卫国的盟友会出力,甚至齐国、魏国等豪强的大贵族也会帮忙。这是利益捆绑的必然结果。而太子继承卫公之位几乎是定局,他作为太子的大管家,自然也对卫国境内的卫公产业颇有了解。
    实际上,从边子白下车的那一刻起,他就对执政府给的地方颇为不太满意,房子太破旧,不修缮明年恐怕就不能用了。但是少正渠义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说就城外这一处房子空闲,就连子思也不好指责。但是书院不可能只办一期就结束,在边子白的计划之中,是应该办定期的办学机制,这样才符合他的心意。也不算辱没了他忙活这么一阵。
    对于东城的大院子,边子白也有些心动,出城本来就不方便,加上院子破败,修理也是一笔钱,让内史府出,还真出不起。另外,城内的中心地带的房价很高昂,书院本身用不了太多的房舍,要是能出租出去,或许是一笔不小的创收。边子白期待道:“东城的哪里?”
    “就在女闾边上的几个大院子,你没有去过吗?”南卓理所当然道,在他看来,作为男人连女闾都没有去过,那还是男人吗?
    可问题是,边子白真没有去过女闾。不清楚女闾边上的院落空闲着也是情有可原。
    可问题是,南卓这家伙什么意思?女闾就是这个时期很多国家的青楼,属于官办性质,女闾内的女子多半是罪犯的家眷,还有一部分奴隶。当然,女闾在齐国也又叫‘奚馆’,奚是通假字,通雞。早在春秋时期,齐国相管仲就设立拥有超过700个女技师的国家级会所,目的是……保护良家妇女(信了鬼了)。
    而且齐国还有过将女闾和贸易联系起来的特殊服务业,比如商人带着五辆大车来齐国,就能从奚馆领走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作为在齐国贸易的优惠补偿。从这条政策来看,管仲简直是一个精明的娱乐界大拿,在后世也会很吃得开,打着高大上的盛会名义,行苟且之事。但管仲也算是开创了国家创办女闾增加财政收入的先河。
    边子白心头暗自恼怒,自己还没有成年,就一个劲的跟自己说女闾。这绝对是残害祖国的花朵,人渣!
    “快一点,听说今日边子白要来。”
    “不会错过了吧?都没人!”
    ……
    就在边子白在院门外等着端木方那没眼力的家伙来迎接的时候,有两个似乎是迟到了的人,匆匆从他身边超过,进入院门,然后消失在视线中。
    边子白有点摸不着头脑,听这话感觉怪怪的,而边上南卓却低声道:“奇怪,他们怎么也来了?”
    “你认识?”
    边子白询问了一句。从南卓说话的口气就能感觉到他已经认出对方的身份,只不过他身份更加高贵,没有理由给身份不如他的人问候。
    南卓点头道:“是子南家族学的两个授师,学问尚可,他们总不至于来听端木兄的讲学吧?”南卓奇怪也正常,子南氏和南氏一样,都是曾经的公子创建的家族。卫国六卿之中长年占据一个位置。这样家族的授师,身份本来就不会比端木方低。至于学问,恐怕端木方真没有资格去他们讲学。彼此都是家学渊源,不存在一边倒的情况。
    边子白这才了然,显然他刚才就没有认出对方的身份来。要知道他记性是很不错的,按理来说,几天前在执政府门前的大街上的学馆授师,他都至少看过一眼,没有理由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好在这时赵武已经带着端木方出来了:“大令。”
    “幸苦。”边子白微微欠身,算是回了端木方的揖礼,显然他心头是有一点小情绪存在。
    端木方心中苦笑不已,他也想把这次讲学弄的隆重一点,体面一点,可问题是,原定二十个学究进入书院学习的名额。临到开学的日期,一下子挤进入了超过上百人。而且都不是学馆的学究,反而都是在各家族学的授师。
    显然,这些授师可不是来凑热闹,更不是来参加学习的,而是来闹事的。
    更让他紧张不已的是,来的人也不说话,不闹事,更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厅堂之内。直觉告诉他,这些人的目的恐怕不是自己。而是还没有到来的边子白。端木方不敢隐瞒,挤出一丝苦笑道:“大令,出事了。”
    来的八成以上的人脸上都写着两个大字‘不满’,端木方怎么敢让人出门来迎接上官的到来呢?
    至于哪些学究?
    算了,有句话怎么说的,人穷志短,基本上就说明了这些破落学子的尴尬境地。
    等边子白跨入院子的那一刻,鼻子都快气歪了,就见原本在执政府气宇轩昂不说,但至少正气凛然是不缺的帝丘城内的学究们,都挤在一处,惊恐的看着一群散发着博学气息的夫子。这些人都在各家族学之中,有些还有族老的身份。
    让南卓尴尬的是,他家里竟然也来人了。
    在外,他可以趾高气扬,把任何人都不看在眼里,可是来的是南氏族学的师长,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给了边子白一个抱歉的眼神,难得一见的特别乖巧的走到族学师长的面前,恭敬的行了一个弟子礼。开口询问道:“老师,您也来了?”
    后者根本就没有拿正眼瞧他的意思,只是语气平缓的开口道:“行了,后面坐着去!”
    这简直就是喧宾夺主啊!
    难怪端木方连出门迎接的想法都没有,他坐蜡了。
    在一群动辄四五十岁,甚至六十岁,毕竟都是以教学为生的师长面前,他没有任何底气。更可怕的是,这些人还有一个身份,各个宗族内的嫡系。别看不起族学授师的身份,以为都是外头花钱请就能来的货色。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族学之中的授师,都是各个家族的精英。因为资源有限,反正像南氏这样的家族,能够出仕到卿大夫的人也就一个。
    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各个家族都以各自的实力来瓜分国内的官职。
    如果一个家族之内,嫡系子孙多,要么另谋出路,去其他诸侯国出仕,要么就去经商。前者等于是分家,从宗族中分离出去,宗族将不再承认,属于开支散叶。后者对于高阶级身份的贵族来说,是贱业。管理家族产业,几个能力尚可的家臣就能做到,哪里需要家族嫡系子孙中的精英去浪费资源。
    那么这些学识很好,还有高贵血统的家族精英的出路就很少了。
    族学似乎成了这些人最后的选择。一来,族学越强,家族后代出现人才的可能性也越大,同时身份高的授师,也会震慑住家里头闹事的小辈。反正挨打,也是常有的事。正如南卓行礼的师长,是他的三叔公。
    别说他了,就连南丰来了,也要低头乖乖的坐到他老人家身后去,这是一个弟子该有的本分。
    也不知道端木家族是否也来人了没有?
    眼神询问了一下端木方,后者果断的摇头表示没有。端木家族虽然也发达过了,也有子贡带来的政治福利。可真要比起来,端木家族的底蕴完全不足。人口也和哪些大家族没办法比。可以说,在座的大家族族学的授师,还有一个让边子白无语的身份,卫公姬颓的亲戚。
    卫国流传了快六百年了,仅从姬姓流出的姓氏在卫国境内就不少于二十个。除了少数因为叛乱等原因,被迫迁移离开了卫国之外,留下的都是这个国家的真正主人。
    边子白心头暗忖,原本的开学祝贺之类的演讲恐怕真不合适在眼下说。他也不想去得罪一群老头子,要知道人老了,有一个对手的时候,能够打发很多时间来消遣。
    他可不想成为一群老头消遣的对象。
    至于裘海几个帝丘城内的学馆馆主,边子白已经不抱希望了。除了裘海之外,靠着年龄优势,还能开口说两句之外,其他人都低着头,就差将脑袋埋在泥土里装鹌鹑了。他还能指望点什么?
    就连裘海,也最多不过是开口说两句,真要勾起这群人的火气,说起之乎者也的学问来,他也肯定要抓瞎。
    要是王诩在就好了,这老头似乎也算是学馆中一员。
    不过王诩的身份足以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商王后裔,楚国上卿,就问服不服?
    继续等下去,恐怕会更难控制。别看在场的次序一等一的好,边子白担心这群老头群起而攻之,用各自擅长的领域对付他。就算他才学天妒,恐怕也招架不过来。没办法,只能兵行险着,先震慑住所有人,然后瞅准其中最有名望的一个,死命的怼。
    他就不信了,对付一群老头他可能应付不来。
    就瞅准一个,死缠烂他,他也会输。
    边子白装模作样的抬起双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可问题是,院子里本来就出奇的安静:”诸位到来,应该是对帝丘的教化事业非常关心的老前辈,在场的都是学界中人,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就说一些学问上的探索!”
    学了一辈子的老学究,都不敢用边子白的口吻说话。
    底下的学究可不是在街头开学馆的大路货,对边子白大言不惭的举动,顿时不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