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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4)

      卧草。文伟一个鲤鱼打挺往床下翻。
    谌冰没来得及吃早餐,直接去了教室,头实在是晕,上楼梯那会儿差点一脚踩空掉下去,到楼下萧致发了消息。
    萧z:[要不要给你带早餐?]
    谌冰没什么胃口,不过想想,还是决定吃一点。
    CB:[要一杯海鲜粥。]
    打完字,谌冰还困,趴在桌子睡觉。
    听到上课铃谌冰模模糊糊醒了,但身子重起不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陆为民的声音。
    怎么还睡呢?早自习都十分钟了。
    萧致:估计人不舒服。他想睡你就让他睡,能别叫他吗?
    陆为民:你
    谌冰指骨抵着太阳穴用力按了一下,随即直起腰,随便抽了本书翻开。
    陆为民推着眼镜:谌冰,不舒服啊?
    没事。
    没什么大事就好,最近天气降温,你们要谨防感冒。陆为民絮絮叨叨,背着手转去巡视其他组。
    谌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感冒,但很昏沉,眯着眼睛睁都睁不开,刚给书随便翻了两页,额头被手心轻轻覆盖。
    掌心温暖干燥,萧致偏头看着他的眼睛:有点儿烫,发烧了?
    可能是。
    谌冰眼睫长,在他手心轻轻颤了下,觉得脑袋好沉直接给额头抵在了他掌心。萧致手被压得往后靠,随即皱眉:还真发烧了?
    可能性很大。
    昨晚不得不照顾两个醉酒的小男生。
    现在很困?能不能学下去?
    萧致抽凳子往谌冰这边靠近,手从他腰间搂过充当暂时的垫子。谌冰属于平时不生病还好,一生病特别要命的类型,小时候因为感个冒能去医院走一趟,还得输液吊水。
    谌冰没说话。
    萧致问:要不然请假去医务室拿药?
    确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谌冰应声:好。
    萧致陪他一起过去。谌冰走路能走,但脑子里的感觉不太舒服。脑癌有一段时间导致他经常性晕厥,坐着坐着突然就晕倒了,那昏沉的状态和现在有些类似。
    连带着心情都不太好,谌冰到医务室含着温度计,医师看了看:38.6,温度有些高,先吃退烧药观察一下。
    萧致去旁边饮水机接水,一会儿端着纸杯过来,坐下说话:怎么回事儿?这么大了还踢被子?
    谌冰没理他。
    最近感冒的学生很多,医师转头去了里侧给另一位病人打针输液。
    萧致点点谌冰掌心的药:以后跟我一起睡。
    谌冰好笑:趁火打劫?
    这怎么叫趁火打劫,我绝对不是想和你一起睡觉,只是想半夜给你盖被子,抱抱你,给你暖暖床,免得再生病感冒。
    再不阻止他估计要开骚话大招,谌冰说了昨晚的事。
    萧致冷笑: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坐了没多久,喝完药加上本身的昏沉,谌冰困得睁不开眼,但长椅不太方便睡,谌冰不自觉靠向萧致的身体。
    我眯一会儿。谌冰说。
    说完,下颌抵上了萧致的肩头。
    萧致穿了件黑色连帽衫,领口边缘下的锁骨清瘦,身上有股干燥的暖热,手腕回转轻轻搂住了谌冰的腰。
    萧致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谌冰想睡,却睡不着。
    头晕,太阳穴一带升起隐隐的刺痛感,不少事情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闻到消毒水味儿,眼前白光乱晃,谌冰感观开始与上辈子重合。
    据说人受到伤害后,大脑会采取自动防御机制,遗忘有关的记忆,避免重复性的创伤。所以谌冰重生后除了记得萧致的死讯、自己患癌,中间很多疼痛的细节大部分都忘记了。
    但现在因为感冒发烧,那些不确定的记忆却潮水似的往外涌。
    他记起那时候自己颅内肿瘤压迫血管的剧痛。
    记得自己站在病床旁,突然栽倒在地,许蓉放声尖叫。
    记得自己疼痛后陷入失明,世界变得一片黑暗,他手指不安地摸索。
    记得自己喉头嘶哑,快死前几天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妈妈都不能叫。
    谌冰慢慢地想着,他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冷静能直面以前的一切,但喉头好像被一双手用力握紧,他想挣扎,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谌冰?
    谌冰。
    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谌冰?
    萧致环绕在他腰间的手臂收紧,力道宛如铜墙铁壁,紧紧攥着他。
    谌冰意识开始收拢,但脸色苍白,额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一般的感冒伴随着发烧,但谌冰反应居然这么激烈。
    萧致摸摸他脸,回头说:医生,麻烦你过来一下。
    医师拿着一支葡萄糖过来。
    他好像症状比较严重。萧致说。
    医师重新给谌冰测体温:温度没有下降趋势,那现在去病床输液。
    谌冰去了里侧的病床,头还抵在萧致肩窝,感觉手被抽出刺入了细而锋利的针眼。重生前无数次被针扎的经历让他感同身受缩了缩手,针扎偏,泌出鲜红的血滴。
    哎,你别动啊,别动,马上就扎好了。医师重新捉住他手臂。
    谌冰声音很低,靠在萧致耳侧,像用气送出的音节:
    痛。
    医师没听见。
    萧致听得一清二楚。
    靠在他怀里的少年身骨清瘦,沿着校服往下能握着瘦削的手腕,肤色是种色素浅淡的白净,现在更多蒙了一层淡淡的苍影。
    一直以来没觉得招人疼几个字能形容谌冰,现在萧致却有这种感觉。
    他心里软得不可思议。
    医师出去,萧致手指从背后隔着衣料摩挲着他脊背,轻轻蹭了蹭头发:不痛了。
    谌冰一直比较怕痛,以前一起打疫苗,护士给谌冰衣服垮到肩膀半截,还没扎下去他就开始发抖,必须要萧致在旁边吸引他注意力,边哄边逗才能咬嘴唇忍住眼泪不哭。
    现在还这么怕痛?
    谌冰动作安静下来了,但手指还紧绷着,轻轻抓紧了萧致的袖口,攥得很紧很紧。
    医师来来去去看了他俩好一会儿。
    关系好啊?
    萧致声音低:嗯,关系好。
    萧致拿纸巾给谌冰擦了擦鼻尖上的汗,侧身静静地抱着他,屈膝,挨着坐到了谌冰的身旁。墙壁落下两道高高低低的身影,靠在一起。
    谌冰烧得严重,细长指节微微伸直颤动了一下,每一个复苏的动作都极度缓慢。他额头蹭着萧致的头发,磨磨蹭蹭,总算慢慢醒了过来。
    被子里,萧致一直握着他没输液的左手,十指相扣:还疼吗?
    谌冰没说话,他眉间垂落了一层冷淡的阴影。
    我们冰冰现在像个小可怜。萧致摸着他的额头,不疼了,输液估计也就几小时,退烧就没事了。
    谌冰还是没说话。
    思绪有些没能拔出来。
    谌冰上辈子患癌的过程虽然满含疼痛,但抽离出这段回忆很容易,一般没感同身受到病痛谌冰不会想起来。
    刚才,他思绪混乱,记忆从死亡前夜回溯到刚开始查出患病那天。
    那时他得知萧致去世的消息不到半个月。
    很奇怪,或许是萧致的死亡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绪,得知患癌,谌冰心里无波无澜。
    即使后来在医院直面从生到死的过程,疼痛难忍,但谌冰也一直很安静、平和,没有任何觉得命运不公平。
    谌冰一直以为自己重生死得很痛苦,现在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谌冰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就像考试前着重背过的公式正好考到,却因为太过激动导致脑内一片空白,公式给搞忘了。
    谌冰想揉太阳穴,输液的右手冰冷沉重,想抬左手,才发现萧致一直牵着自己。
    萧致目光垂视,掌心渗出薄汗,那么小心翼翼地观察病情,居然比自己还紧张。
    谌冰反手捏了捏他手指:没事儿了。
    没事儿就好,萧致很执着于他刚才喊疼不疼。等你烧退,带你去玩儿。
    哄小孩儿似的。
    以前哄自己,后来哄萧若,这哥当得真不容易。
    谌冰唇角挑了点笑意,说:好,带我去玩儿。
    说到玩,谌冰脑子里突然警醒,问:现在几点了?
    九点。
    谌冰侧目看他:你没去上课,就在这儿守着我?
    萧致:?
    萧致:我不该在这儿守着你?
    谌冰:
    谌冰张了下嘴,问起别的:我输液还要多久?
    估计还有一个多小时。
    谌冰应了声后,冷漠道:那你可以回去上课了。
    大概没想到是这种神发展,萧致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眉间隐忍:我就想在这里陪你输液。
    场面顿时僵持起来。
    谌冰和他对视了十几秒,萧致微抬了下眉,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谌冰维持着和他的对峙,强撑着用发烧的大脑思考。按照平时少不了又得摩擦一番,但这个时候他没精力跟萧致斗,说不定太过刻意,这逼逆反心理又上来了。
    谌冰想想只好采取另一种比较符合自己现在身体状态的方式来跟他商谈。
    谌冰垂下视线,手指扣动,轻轻拉了下被子:我现在不想跟你闹,我发烧,头痛。
    萧致坐在床铺,半偏过视线,目光落在谌冰的脸上。谌冰刚才的样子他放心不下,现在就想待在这儿,好好照顾他而已。
    本来以为谌冰要炸毛,但他现在轻言细语,好像真的很没精神。
    谌冰说:都没力气跟你说话了。
    萧致探出指尖想轻轻碰他额头,但谌冰阖着眼皮,偏头抗拒似的躲开。
    谌冰声音很低,低到快听不清。
    乖乖听我的,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烧完。
    第48章 那去学习好不好?
    医务室内短暂的安静了好一段时间。
    萧致伸手重新搭他额头,没再说多余的话:行,我下课来看你。他背影消失在医务室门口。
    过一个小时输液袋空了,医过来取针:现在差不多没问题了,拿药回去吃两剂,不舒服再来看看。
    谌冰往教室里走。
    上课时间大楼没别的人,冬天风吹得很烈,谌冰在医务室脱掉外套到现在才感觉冷,走了没几步,呼吸了冷风,喉头焦渴,脑子里又一抽一抽地痛。
    陆民在讲椭圆大题,看见他:谌冰,好了没?
    谌冰摇头。
    先进来坐下吧,你要不舒服就趴着。陆民叮嘱后继续讲题,我们来看这个动的运动轨迹
    谌冰没听进去,拉开凳子,撑着太阳穴趴了下去,耳边萧致声音很轻:还是不舒服?
    不舒服。
    吹了风,想吐。
    浑身没劲儿。
    脑子里搅合成一团浆糊,谌冰的手被他轻轻放在了掌心,但因为睡意,维持着一动不动安静趴着的姿势。
    他一觉睡到下课。
    文伟转过来,声音惊讶:怎么了这是?
    萧致心不在焉:发烧了。
    文伟看谌冰趴着,放低了声:吃药了吗?
    不管用。
    文伟应了声,哦。
    教室里热闹,旁边两个男教室头打到教室尾巴,跑过时带起猎猎的风,推搡中一个男靠向文伟的课桌,发出砰!一声巨响。
    谌冰似乎被惊动动了。
    萧致抄了本书砸过去:滚。
    犯困的时间太长,谌冰一连睡到了中午放学。教室里空荡荡的,萧致半俯下身对着他耳朵轻声说话:吃饭了。
    谌冰细若游丝地应了声。
    谌冰指尖搭着额心起身,感觉自己特别像头脑子里被胶水糊过的旧机器,黏滞,沉重,等他刚转向萧致,听到了一声操。
    谌冰:?
    萧致声音急促:你流鼻血了?
    谌冰往兜里翻纸巾,他掏啊掏啊半天没掏到,被萧致抱到了怀里。
    湿巾纸蹭过唇上,萧致呼吸靠近,尾音有些着急:感觉不到疼吗?
    谌冰想摇头,头摇不动。
    血都结痂了,校服袖口上也有。萧致给擦完血的纸巾丢进了垃圾袋,手指重新抚摸谌冰的额头,我还第一次见发烧流鼻血的,真的不疼?
    谌冰说不出话,靠在他怀里,用额头蹭了蹭萧致身上柔软的校服。
    软乎乎的,跟只猫似的。
    萧致身上温度很高,谌冰不喜欢,他现在想寻找较冰凉的东西,慢慢撑起精神往后退。不过退了会儿又觉得没有退路。
    谌冰只好说出自己的诉求:我,想回寝室,睡觉。
    不回寝室了,萧致扶着他站起身,往外走,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