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姜烟看见的是病房里的灯。
    周边全是脚步声，很轻，护士来来回回走着，她试图动一动自己的手指，全身却沉得像有人在压着她似的，动弹不得。
    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呼出一口气，挣了挣。
    “醒了？”护士道，“能听清我说话吗？”
    姜烟眨了眨眼，嘴巴发干，但是意识已经开始逐渐恢复。
    “真的醒了，快通知家属！”另一个护士道。
    话音一落，楚梦璇的尖叫声便在门边响起。
    她手里还拎着一袋早餐，冲过来激动地原地打转，不知道该不该碰姜烟，眼眶通红，“你可算醒了！你要把我们吓死是不是？！你真是……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紧跟着来的是施冷，也抿着唇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可以窥见那张平静的脸下还涌动着些许说不明的情绪。
    姜烟被扶了起来，吃了点东西听着楚梦璇的故事，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
    “医生说是小手术小手术，我怎么都不信！还好他没骗我！”楚梦璇松了口气，又上下打量着姜烟，“你确定你没事吧？”
    “这不是好好坐着吗？”姜烟笑道，笑意柔和。
    施冷接话，“还好你没事，她这架势就差把医院给拆了，我是真的拦不住。不过医生的说法也确实吓人了点，他说你差点就伤到心脏了，还好刀尖偏了一些，没伤到什么要害。当时梦璇听了就急了。”
    “能不急吗？差点就伤到心脏了！而且关键是傅司眠当时还在场，他是干什么吃的？烟烟这是惹上了多大的仇家？如果这个仇家他们联手都搞不定，以后要怎么办？！”
    施冷将眼神定在了姜烟脸上，看了两秒，看不出什么端倪，心里暗暗叹气。
    其实她有一个猜测，只是猜测而已，不敢真的往那个方向想……这个事发生得太突然，也太诡异了，她不相信这个北城还有谁是傅司眠和姜烟联手都打不过的……如果是真的，估计之后的战局会更加可怕。
    “他人呢？”姜烟问。
    “啊？”楚梦璇没反应过来，“谁？”
    “傅司眠。”
    “傅……”楚梦璇下意识又看了姜烟一眼，才回答道，“都在外面等着，刚才护士出去的时候他们就想进来，我让护士拦了……”
    “他们？”
    “还有陆飞白。”施冷道。
    姜烟点头。
    她想到了。
    很好，这也是她想要的局面。虽然昏迷三天不在她的预估范围之内，但现在的大情势还是和预计的差不多。
    那把刀尖在对着她的时候，她就想过许许多多的可能性，最终还是坚定地选择了自己原本打算好的那条路。她要走，并且一次走到底，让这件事彻底了结。
    姜烟闭眼，沉默两秒之后道：“麻烦帮我叫一下陆飞白。”
    “陆……陆飞白？”楚梦璇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陆飞白。”
    ……门外。
    傅司眠和陆飞白各站一边，没人说话。
    整个走廊冷清一片，只有灯光做伴，他们听见里面的动静，都知道姜烟醒了，也各有心思，气氛一时紧绷。
    “咔。”门突然开了。
    两人同时转头，傅司眠立刻起身上前，精致的冷面维持得很好，只有眼底的焦急泄露一丝情绪。
    “她怎么样？”他咬着牙问得十分克制。
    “胸口中了一刀，昏迷三天，你觉得能怎么样？”楚梦璇毫不客气地反问。
    “我想见她。”傅司眠没在意她话里的刺，低低出声。
    楚梦璇抬眼觑他，目光先是落在他眼底的青黑，随后是落拓的胡渣，可气的是这男人三天不吃不喝待在医院里等着，居然还能保持一副落难公子的清贵模样。
    另一边的陆飞白也快步过来，但没说话，往傅司眠身边一站，很识相地摆出一副自己是过来听墙角的表情，衣着虽然干净，但同样的不修边幅，满脸疲惫。
    楚梦璇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圈，突然道：“烟烟醒了，要见你。”
    她下巴一扬，最后一句却是落在陆飞白身上。
    傅司眠瞬间攥紧了拳头。
    陆飞白扬眉，自己也不敢相信姜烟居然是要见他，但当着傅司眠的面，他也不能落了下风，于是头一偏，伸手拍了拍傅司眠的肩头，长腿一迈就进去了。
    楚梦璇没进门，施冷跟在她身后一起出来了，两人往长廊尽头走去，留下傅司眠一个冷冷清清的身形待在原地。
    门没关，傅司眠动作缓慢地抬头，全身的血液已经接近凝滞，他透过这个不大不小的缝隙，可以窥见里面雪白的床单，以及按在床单上的那只纤细雪白的手。
    “怎么刚醒，就想我了？”陆飞白一边观察着姜烟，一边调笑靠近。
    “是啊。”姜烟接话。
    陆飞白眯眼。
    被捅傻了？
    “你让我别出手，我的人就一直跟在附近没出手。”他低声道，眉头微皱，“但是傅司眠是干什么吃的，他人在现场，还让你带了一身的伤回来？下一次我不会信你这些鬼话。”
    “吓到了？”姜烟问。
    她看着陆飞白满脸的强作镇定，心里低低感叹一句。
    这个自清自傲的小陆总，最终也还是栽了。
    陆飞白坐在病床上挨近几分，眼神定在姜烟半开的领口上，那里包着纱布，白色映着白色，更透出一种勾人的欲色来。
    “我要说被吓到了，你打算怎么补偿？”他哑声问。
    “那自然是有好东西。”姜烟的眉色淡淡，盯着他答。
    许是被那双眼勾得没了魂，陆飞白不自觉嘴巴发干，笑道：“那我被吓到了。”
    下一秒，姜烟单手撑着床单靠近，手指一伸，扯住了陆飞白的领带，挨了上去。
    冰冷的唇瓣挨近时，陆飞白的瞳孔微缩，有那么两秒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但是他这么幻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面前传来的清香，比梦里还要更加柔软的唇瓣和腰肢都在使劲告诉他一件事——这不是梦。
    他们在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