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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密室之谋

      岳陵眉花眼笑的告辞而去,屋中文氏父子却是一脸阴云。
    前面既然说的天花乱坠,又紧着贴上去表示了诚恳的交好之意,对于岳大官人提出的请求,文旭又怎好推脱?更何况,人家也没说什么别的,事儿终归是做出来的,可不是说出来的。
    “此人只怕不好掌控啊。”文玉山端坐捋须,沉吟着说道。
    文旭袖中两手紧紧攥着,嘴唇抿了抿,望着门外夜空不语。半响,沉声道:“且看他做。我便不信,他真个是淡泊权势的。”
    文玉山点点头,想了想又皱眉道:“若他不做,顾相那边…….”
    文旭面上愈发阴沉,默然片刻,摇头道:“若真那般,也只有孩儿来想法子了。总不成离了张屠户,便要吃带毛猪。”
    文玉山一惊,随又叹道:“顾相如今位高职崇,又何必盯着这等小事?”
    文旭看了自家老爹一眼,缓缓摇头道:“爹爹有所不知,这如今看着便要入冬了,正是边地不稳之季。前时朝廷得了消息,道是北疆果然有所异动。为了这事儿,圣上早早便下了旨,要北军整饬兵马粮秣。这承办的,就是当今太子殿下。但这次集粮,偏有数处都出了问题,不是被人早早买走,就是也如这江陵沈家一样,半路被人截了去……..”
    说到这儿,他不由顿住,抬眼又看了文玉山一眼。文玉山面色微变,急起身走到门边看了看,这才对他一招手,父子二人绕过屏风,往书房中坐了。
    文旭所言不多,但文玉山自是听的明白。如今大周一朝,崇圣帝已年近六旬,膝下子嗣昌盛,大小七个儿子六个女儿。早在顺兴年间,便立了太子,便是那正宫长子,封为秦王的武逸。
    崇圣帝这些年信奉佛事,显得温温吞吞的。但年轻时,却是酷厉威严,手段极其硬朗。
    这太子武逸却不似乃父,自小谦恭有礼,待人和善,极有君子之风。朝野之中,大得文臣清流的拥戴,期许为下一代当仁不让的圣仁之君。
    顾彦之不但是众臣之首,还是东宫之师,正是太子一派的领军人物。
    只是太子这般xing子,在文臣中固然相得,在武人眼里,便成了软弱怯懦。大周立国数百年,到了此时,有识之士都看的明白,虽面上繁荣浮华,却已渐渐显出颓式。
    当年立国之时,太祖为了迅速掌控中原,对于众多周边的大小势力,都是采用的怀柔政策,以安抚羁縻的手段为主。
    后来几代皇帝,也都顺承了这个思路,及到上一代安帝时,这些势力已然颇具气候,时不时的便有寇边之事发生。
    好在大周分设边防,北军、西军都是勤练不辍,又加上京畿禁军装备严整,倒也没出大的乱子。
    到了崇圣帝继位,这位皇帝却是个强硬的,上位伊始,便连续对外发动了几次大战,调集中原悍卒,将周边边疆向外扩了一倍有余。
    如此一来,面上固然是功业无双,也确实狠狠打击了外族气焰。但地盘忽然大了,边军戌守的难度也增加了许多。
    而且,连番大战之后,百年来积攥的国孥靡费大半,国力便渐渐有了后继无力的苗头。而同时被打击的那些外族,对大周更是仇视,无时无刻不存着复仇之心。
    这般内忧外患的情形,一个谦和纯善的君王,怎么能让人放心?所以,在武人们的眼中,更看好的却是另一位亲王,便是齐贵妃所生的燕王武戈。
    这为燕王极为酷似年轻时的崇圣帝,杀伐决断,行事果决。在封地蓟镇,常带虎贲出没边地,异族但有所犯,必追而杀之,举族而灭。是以,不但在周地威名素著,便外族之人闻之,也往往股栗不已。
    有这么一位有为的亲王比着,朝中便渐渐有些风声传出。断断续续的,朝野内外,请废秦王逸,改立燕王的声音便多了起来。
    也不知那位崇圣帝究竟怎么想的,对于这种奏折,皆是留中不发,一概不予理会,甚至连训斥都不曾有过。这种不表态,落在外臣眼中,便成了一种态度。于是,渐渐开始潜流暗涌起来。
    此次北疆敌情初现,负责总揽战备的是太子,却在此事上接连出现岔子,虽未造成什么实际损失,但却在声望上,便等若有了莫大的污点。
    朝中上下人等,如顾彦之等人都是成了精般的人物,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关窍。重而视之,便也是题中之意了。
    所以,文旭这边提了个头,文玉山顿时便面色大变。自古以来,最凶险的,便莫过于这天家之事。但最大的机遇,也是这天家之事。一旦投准了,将来自是擎天保驾的从龙之功,荣华富贵不可限量。
    父子二人到了书房中,文玉山又再仔细看过附近无人,这才回来坐定,低声道:“能确定那沈家之事,跟这个有关?”
    文旭苦笑摇头,“若能确定,恩师又何必缩手缩脚,将孩儿打发了回来?这次孩儿本打算亲自上阵,却不料竟有这岳陵出现。宋仁那边如此笼络其人,怕是也打的这个主意。”
    文玉山皱眉道:“但这个岳子鸿不似个好搬弄的,如之奈何?”
    文旭冷笑道:“且不急。宋仁那边既出了手,焉肯让他白得了好处?而且,还有那江陵县的态度也是古怪,说不好就是那边的手尾。便宋仁不成了,只要有意的露些口风出去,到时候,事儿临头,又岂容他不想接就不接的?”
    文玉山送了口气,只是随即又皱眉道:“那你方才怎么还答应他,去帮他说合?让他在这没了指望,不是更利索些?”
    文旭嘿然一笑,目光闪烁。“他又不曾明确说不做,兴许只是提前要些好处呢?话又说回来,现在帮着他在这儿立下了基业,可不也等于套上了笼头?到时候,或打或拉,这主动权还不是在咱们手里?”
    文玉山面上渐渐显出笑来,点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慈爱欣慰之色,温言道:“看来这些年,你在顾相身边倒是学了不少东西。做事能周密如此,为父便此刻去了,也能安心了。”
    文旭急忙站起,恭声道:“爹爹说的甚不吉利话,往后自有富贵日子要过,孩儿也当好生孝敬爹爹和娘亲,承欢膝下。”
    文玉山捋须而笑,含笑点头。忽又想起一事,道:“我听你所谋,已然缜密。但那岳子鸿前番有言,说此番求你是临时起意。那原本的打算,说什么转个弯的,此事你可知道?别要到头来,在那儿出了漏子。”
    文旭猛省,起身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皱眉道:“与他有关的人,除了明面上的几个,再就是有两处,现在还摸不清楚。一个是萧家,据说前阵子他与萧家姐弟先后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过,两方之间有没有联系却是不好说。
    而萧家那老怪物非是官面上的人,就算他们有什么关联,也不可能帮他这事儿。
    那么,除了萧家,便剩下一个南园了。倒是听说这芜菁夫人曾亲自出面,帮了他一次。若是她的话,倒真有可能。”
    文玉山面色一凝,慎重的道:“旭儿,那陆芜菁后面可是镇南候和大理,如果真是那边cha手,这事儿还当千万谨慎,万不可莽撞。”
    文旭点点头,脸上显出焦躁之色。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走着,半响,忽的站住,两手一拍,笑道:“有了,既不好cha手,何不釜底抽薪?她若自家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又怎么去帮那岳陵?”
    文玉山一愣,急道:“计将安出?”
    文旭嘿嘿一笑,凑上前去,低低在文玉山耳边说了起来。屋中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幽幽晃动,如若魅影…………